濯枝 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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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聽枝高中時代就知道這個人邏輯超強,但是沒想到天才的邏輯是可以兼顧雙商的。 曾經十四中熱衷學生參加競賽,譚馥橋附近有一個堪稱魔鬼集訓的imo班,那幾年出了牛人無數(shù)。 程濯高中創(chuàng)下的競賽成績,十四中學子至今都無人能打破,連老師提起他的數(shù)學天賦都是一臉贊嘆。 比那些列出來密密麻麻的獎項,更令人津津樂道的是他當年的一樁傳聞。 說他在集訓班,試卷旁邊放了一本司湯達的《紅與黑》,他寫題目總是輕松自在,時不時轉筆,看愛情小說卻頻頻皺眉,像看不明白。 孟聽枝就在電梯外不挪步,猛一下拂開他的手,有點倔。 眉目間的清柔氣,又叫她倔得較真又可愛。 “我是說真的!” 程濯好笑又冤:“孟聽枝,我干了什么讓你覺得我是能找兩個女朋友的人?” 孟聽枝一瞬訝然,呆呆望著他。 他曲起的食指在她鼻尖輕敲,威脅似的,“給我好好說。” 這哪兒說得出來。 她抿唇半天,受著他光是存在就算撩撥的一下又一下招惹。 “我又不了解你,我看徐先生他……” 話沒說完,孟聽枝就被他笑得莫名。 她臉蛋都臊起來了,“你笑什么?” “徐先生?我還想了一會兒誰是徐先生,你可別這么抬舉人?!?/br> 她解釋,“只是禮貌……” 實際上,正解是不熟。 程濯半開玩笑,“我也不禮貌,你隨我吧,別給他臉?!?/br> 孟聽枝試探地問:“我能隨你嗎?” 他比她更會試探,手指蹭了蹭她的臉頰,低聲問她:“孟聽枝,你想不想隨我?” 經常在情感故事里看到愿賭服輸這個詞,心下癱軟這一刻,她才曉得,情之輸字,有多柔腸百結。 后來,這晚的事不知怎么傳了出去。 說程濯動怒在tlu收拾了人,又說程濯新到的一輛車,炭黑全身,酷得要死,沒開兩回,在徐格酒吧外撞殘了。 程濯在國外的車技,沒見過的也有耳聞,都說不太可能。 知情人幽幽道:“程公子那天坐的副駕駛,開車的是美院那位?!?/br> . 孟聽枝在他的房間里待到了十二點半。 期間客房服務來送了夜宵,孟聽枝沒什么胃口,戳了幾口布丁,放下小勺往陽臺看。 程濯背對著她在接電話。 衣擺鼓著風,說的是英文,孟聽枝無心偷聽還是翻譯出了幾個關鍵詞,博物館,畫廊,租借。 她暑假在家有門禁,即使找了周游上門約她出門玩,那也是要回家的。 看了看時間,等他打完電話。 孟聽枝問:“程濯,我們算和好了嗎?” 他走過來,手機順手丟在桌面上,勾了一下她的鼻子,“是不是非得拉鉤才算,孟聽枝你幾歲?” 手機沒關屏,他的屏保是一張色調寡淡的抽象畫。 孟聽枝躲了一下,皺皺鼻子故意說:“三歲?!?/br> 第一次跟小姑娘這么相處,還是個有門禁的小姑娘,大半夜把人往外送,他自己也有點莫名。 酒店安排的車。 凌晨時分,燈火通明的門廳處人不多,進出的男女都是衣冠楚楚的樣子。 孟聽枝把車窗降下來,今晚事多,快凌晨兩點了,她臉上有點困意。 捂著嘴打哈欠,一雙明凈杏眼里漾著薄薄水光,純得透明。 他站在車外,垂眼看著,無聲笑了。 “真三歲?!?/br> 這話帶笑,帶調侃,帶幾分意味不明。 車子往前開了一截,孟聽枝被那幾分意味不明繞住。 她遲鈍又憂心地想,是不是……要跟他過夜? 開出門廳幾十米的車子,忽然停下。 孟聽枝從車窗里探出身子,急急地喊了一聲:“程濯?!?/br> 程濯已經走上臺階,聞聲轉過頭。 她滿臉欲言又止,朝他伸手,像摔地的小孩非得大人抱才能起來的小委屈。 程濯閑散走過去,她手搭在車窗邊沿上,無措地動了動,被他握住才安分下來。 “怎么了?” 司機就在前座,她避諱著,身子往外探,聲音很小:“以后有機會的,我不是每天都要回家……” 程濯像聽人逗了個悶子,笑得不行,最后捏了一下孟聽枝的臉,自己都驚訝。 “我圖你不回家?” “那你圖什么?” 明明是她底氣不足的一個問題,反倒把程濯問心虛了 讀書的時候,程濯不偏科,文理都好,這會兒不知道怎么回事兒,想給見色起意找個好點兒的近義詞,老想不起來。 他真在思考。 孟聽枝眼睛就擱他身上,生怕他靈光一現(xiàn)說出什么自己承受不了的話。 她跟程濯不是同一個圈子的人,但暗窺徐格多年,也知道他們那個圈子的男男女女大概是什么模式。 萍水相逢,情緣似露水,沾一分是一分,不能貪多,舊時光如書蒙塵,誰要聽你吹開一層厚厚朽灰,一頁頁翻說,程濯,其實我很多年前就…… 她沒藏住心思,眼神就要黯了,頸子還沒垂下來前,就被程濯捏住。 他指溫很熱,落在皮膚上有幾分灼人。 忽然湊近面孔,他望著她的眼睛,一本正經地說:“那我回去想想圖什么,下次告訴你。” 他說下次,就像導演告訴一個龍?zhí)捉巧氵€有下一集一樣,叫孟聽枝開心。 仗著心頭軟意,她抓著他捏自己頸后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低聲問:“下次是什么時候???” 程濯勾住她的手指,“你想什么時候?” 他總是直白,后來很長一段時間孟聽枝都招架不住,總迂迂回回說一些別扭矯情的話。 他真是好耐心,每每都是看破不點破。 夜風吹他身上的軟料襯衫,將肩線腰線都勾勒出來,月白色,有點仙風道骨的感覺。 她不錯眼地盯著程濯。 “我不知道……就是過幾天我們院要安排去云安寫生了,可能要待一兩個星期?!?/br> “暑假還要學習?” “嗯,”她軟軟地哼,悄悄把舊賬翻出來,“你不是忘了吧,那五十張速寫還有你的功勞呢?!?/br> 他頓了下,笑了,近得幾乎要跟孟聽枝抵額的距離,聲音啞倦,勾人得要命。 “孟聽枝,我發(fā)現(xiàn)你是真記仇啊?!?/br> 其實他那會兒對自己還沒那么喜歡,就是興頭上,逗她的癮很大,瞧著很寵她。 這話也不是孟聽枝自己想出來的,是后來她總能聽到別人在背后說程濯很寵她。 他后來也的確寵她。 那晚之后,她跟程濯沒有再密切的聯(lián)系。 她發(fā)消息讓他好好吃飯,他回了一個嗯字,孟聽枝看著那“嗯”,只覺得冷淡,看得過久,都好像不認識這個字了。 自我安慰他可能在忙事,少胡思亂想,她又戳開程濯的微信頭像。 是一幅抽象畫,水彩,帶框,藍色。 用識圖功能查出來這是女畫家舒晚鏡早期的作品,包括程濯的屏保也是這位女畫家的早期作品。 孟聽枝在大二的教科書上見過這位女畫家的名字,個人風格很強,簡介并不長,除了生卒只有獎項。 離世時間是九年前。 再見到程濯,地點在離蘇城三百多公里的云安古城。 學校的統(tǒng)一大巴,一路顛簸。 周游暈得難受,坐在孟聽枝旁邊一直說想吐。 孟聽枝翻出導游發(fā)的塑料袋,周游將臉埋在里頭,嘔了半天,痛苦抬起臉。 “枝枝,我吐不出來?!?/br> 孟聽枝也難受,太陽xue酸脹,舌苔都泛著苦,她伸手撫了撫周游后背,想叫她好受一點。 她們已經坐了三個多小時了,出門玩的新鮮勁還沒到云安就消磨了大半。 喝了孟聽枝遞來的熱水,周游胃里才舒緩了一點,扯扯孟聽枝的胳膊,孟聽枝手臂又軟又涼,周游邊蹭著邊說:“枝枝,我們聊聊天吧?” “嗯,聊什么?” 那天赴黃婷的約去tlu,晚上凌晨兩點到家,孟聽枝以為周游會有一大堆問題要問自己,起碼她得好奇一下,為什么阮美云見面就喊她小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