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皎月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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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月光的夜晚,林越看不見楚立臉上的表情,但是從他的氣息可以感覺出他也神經(jīng)緊繃,內(nèi)心緊張。 忽然,軍營方向,有一紅點一晃一晃的,像盛夏夜晚,落單的螢火蟲。 時間在流逝,寒風在呼號,夜雨在醞釀,樹葉在飄落,戰(zhàn)斗就要打響。 那火光紅點愈近愈大,最后如同太陽一般刺眼。 燃燒的火光在寒風的蹂躪下,變幻著形狀各異的模樣,如垂釣的老翁,似歸途的游子,若針織的慈母,最終無論怎么變幻,都定格成審判的利劍,行刑的閘刀,它在等待最后的劊子手。 不,不是劊子手,是等待著光明的使者,正義的化身。 它要給罪惡送去最嚴厲的懲罰。 諷刺的是,火把卻握在慕容鐵的手中。 火點逐漸變成熊熊火焰,慕容鐵來到楚立和林越面前。 他伴隨著噠噠的馬蹄聲,借著微暗的火光,皺眉凝神,打量著眼前兩個來者不善的少年。 歲月的蹉跎和戰(zhàn)爭的煎熬,讓這位年過半百,須發(fā)見銀的老將軍眼睛有點不太好使。 他只好一直驅(qū)趕著胯下的坐騎,慢慢向兩位年輕少年再靠近。 林越對于慕容鐵的出現(xiàn)感到有點驚訝,更多的是興奮,心臟急促地蹦到了嗓子眼,讓他呼吸顯得有些困難,他握劍的手不聽使喚地顫抖著,劍穗和劍身猛烈地碰撞小聲地發(fā)出叮叮聲。 此時楚立顯得無比淡定,適才涌上心頭的緊張感也煙消云散,他用凌厲的目光盯著慕容鐵,這個他要手刃的第一個仇人。 要用什么辦法來結(jié)束他罪惡的生命呢?他斷氣前的最后一刻我要和他說些什么呢?我要告訴他我是誰,來替誰報仇的嗎?楚立的心里現(xiàn)在斟酌的是這些問題。 在離二人十步的距離,慕容鐵總算瞧清楚了兩個少年的模樣。兩副俊朗清秀的面孔讓他一度不敢相信,自己就要命喪他們之手。 慕容鐵深知此行必死,便開懷不少,沒有臨死前的恐懼,疑惑和不安。 在他那張滄桑的臉上露出平靜祥和的表情讓人看著非常不舒服。 他往四周看了看,瞅見一處堆積了些枯枝的地方,用力將手中火把一扔,不一會兒,那處便燃起熊熊烈火來。照得四處通明,如白晝一般。 慕容鐵仔細看了一眼楚立,面露一絲愧疚之色,低了低眉,隨后用力將手中的虎頭銀戟在地上一頓,發(fā)出咚的一聲,大聲問道:“你們誰是林越?”。 林越咽了咽口水,雖然被慕容鐵的氣勢所攝,但西楚戰(zhàn)神的兒子自然不會怯場,他向前一步,昂首答道:“晚輩就是林越”。 “威而不懼,虎父無犬子,林章生了個好兒子,來吧”。 縱橫沙場三十載,慕容鐵知道單憑林越一人絕無傷自己性命的可能,但是既然來信言明要自己與林越一戰(zhàn),來到這兒,那他不妨看看這平生勁敵西楚戰(zhàn)神的兒子到底有幾斤幾兩。 忽然楚立眉頭一皺,發(fā)現(xiàn)不遠處,有一身影閃過,他知道那應該是蕭挺,心里笑道:慕容鐵還想保住這條狗命? 馬上,楚立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往蕭挺的方向沖去。 林越則全副心思放在慕容鐵身上,他幡然意識到,一對一戰(zhàn)斗,他對上與父親齊名的慕容鐵,毫無勝算。 鏘的一聲,林越拔劍出鞘,豪言道:“既然你我各為其主,今日為了各自的榮光,即使灑血疆場,倒也是死得其所了”。 慕容鐵輕笑一聲。心想:與林章交手多次,想不到今日要命喪他兒子之手,倒也無妨。想到這,他瞥了一眼一臉淡定從容的楚立。 林越話不多說,蹬地一腳,縱身便揮動手中利劍向慕容鐵刺去,速度飛快,直指慕容鐵的咽喉。 劍光一閃,驚得慕容鐵的黑馬往后退了幾步,慕容鐵用勁勒住韁繩,待馬兒穩(wěn)定后,林越的劍已至眼前不過咫尺,他微微側(cè)身,揮動手中的重戟,只聽見鐺的一聲,林越只覺得握劍虎口一陣撕裂痛感,被慕容鐵擊退在地。 這時慕容鐵腳下用力一蹬,凌躍空中,將手中長戟一揮,刺向林越,林越來不及思索,下意識的用劍一擋,只因慕容鐵這一擊用勁太足,林越被擊飛后退數(shù)丈之遠。 林越吃力地喘著氣,慕容鐵根本不給林越喘息的機會,踏著大步向林越攻來。 鐺鐺鐺...... 重戟和利劍碰撞的聲音不絕于耳,林越一直處在防守的下風。雖說林越七歲便跟從父親習武,后又拜傲劍宗師吳之乩為師,但初出茅廬的他又怎么會是久經(jīng)沙場的慕容鐵的對手。 不過百個會合,林越已經(jīng)氣竭身疲。 眼看林越就要堅持不住,此時楚立往軍營方向望了一眼,隱隱看見兩個打斗的身影,他咧嘴邪笑,緩緩取下重弓,搭上弓箭。 林越被慕容鐵攻得節(jié)節(jié)敗退,兩人打斗的身影離楚立越來越遠,這時風吹得愈發(fā)猛烈,仿佛要將地表上的一切都掀翻的架勢。 篝火的火焰被強風吹得斜成一面如鏡子般的火墻。紅燙的火光投到楚立的臉上,立即凝固成了寒冰。 粗重的大弓在楚立健碩手臂拽拉下,發(fā)出輕微的吱吱聲。大風將楚立黑色的披風吹向四處飄揚,從身后看,宛若流著黑色雪水的巨幅瀑布。 火光照過,地上拉弓少年的影子像極了正義審判的光明使者,他將箭頭指向黑暗與罪惡,以光明之箭,祛除世間所有的骯臟與邪惡。 嗖。 箭出如龍,幻化成虎,疾飛如鷹,狠準如豹,兇殘似狼。 最后,在火光照射的黑暗中,一絲黑色閃過,箭頭在火光的照耀下,格外閃爍發(fā)亮。 轟轟轟...... 準備了這么久的前戲,天空終于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慕容鐵使出最后的狠勁,向林越揮去,重重的長戟撞在利劍上,直貼林越前胸,林越只感覺渾身一頓,胸口發(fā)熱,隨后發(fā)悶,一口氣憋著胸腔,提不上來。最后兩眼泛星,大腦一片空白,昏暈過去。 雨下得越來越大,火堆很快就被淋滅。 慕容鐵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用長戟支撐住身體,艱難地拔出胸前的箭。挪轉(zhuǎn)身體,望向楚立,然而四周已經(jīng)陷入一片黑暗。 毒液迅速擴充他的整個身體,他已無力支撐沉重的身軀,慢慢跪倒在地。 大雨的沖刷,讓世界變得無比的安靜,寒風也乖乖地躲藏起來。慕容鐵的烏黑馬倉皇地四處逃竄,不停發(fā)出嗷叫的聲音。 嗒......嗒......嗒...... 慕容鐵聽著沉重的腳步聲向他靠近,他終于可以接受罪惡的救贖,臨死之際倒也坦然。 他看見一個黑影立在自己面前,突然一陣鈴鈴鈴聲......雨滴與金屬的碰撞聲讓他恍然大悟。 慕容鐵拼盡全身的力氣,顫抖問道:“皎月刃?”。 “沒錯”。 楚立的聲音低沉卻嘹亮。 “放過我的......妻兒”。 這就是仇人臨死前與自己的對話,楚立對此沒有太多的感觸,他仰起頭,讓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自己的臉上。 帶有一絲憤怒地冷哼一聲:“你有妻兒,難道不知道別人也有妻兒嗎?”。 這夜的雨比昨天的雨下得更加猛烈,天地間都被狠狠地清洗了一遍,準備迎接新鮮的明天。 夜不會太長,只要有黎明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