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為得消息小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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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人曾詩云:綠楊枝上囀黃鸝,紅杏梢頭掛酒旗。 這些都是柔弱文士窩在脂粉堆里寫出來的東西,軟趴趴的沒點力氣,遠不如武林中人烈酒野馬大銹刀的粗狂和豪爽。 沒見過世面的讀書人,見到小鎮(zhèn)之外的酒旗飄蕩,大抵會心生雀躍,期待著遇到個落魄神秘高手,花得四五六文酒錢,來一個相見恨晚的萍水相逢。 然而刀頭舔血的江湖人,見到酒旗,心里卻只剩下滿滿當當?shù)木X。 城鎮(zhèn)出來三四里地的酒肆茶棚,看似嫻靜清冷,卻實實在在是個多事的地方,因為很多江湖人并不選擇進程,而是在城外歇腳。 而這些人,要么不敢進城,要么在此截殺不敢進城的人,所以這些客人,都不是一般的客人。 明知道客人都并非一般客人,還敢開酒肆茶棚,而且還一直開得下去,老板或者老板娘,大概也不是一般的老板和老板娘了。 臨西城乃是繁華之地,旅客南北往來,熱鬧非凡,連十里亭附近,都開了一溜兒的酒肆棚子。 不過這是兩三年前的事情了,如今,這里就只剩下一家,名為老九老酒。 客人到了這里,只喝茶水,卻從不點酒水,至于個中原因,卻是不得而知,總之,慢慢的,大家也都知曉了這么個古怪的名字,古怪的小地方。 然而很多城內的紈绔和游俠都喜歡騎馬到這里,喝上一杯茶。 不是因為茶水有多正宗,而是因為這里有一個老板娘,一個比茶還有滋味的老板娘。 此時的老九老酒人滿為患,擺在棚子下的蔭涼好座早已被占滿,外面樹底下臨時加的桌子也坐滿了人,拴馬樁上更是纏滿了各種韁繩。 熊周遠遠的蹲在一棵樹下,大口咬著白面饅頭,喝著自己水囊里的清涼泉水,眼睛卻一直盯著茶棚子里那一抹紅影。 他盯著的不是一向紅衣示人的紅娘子,而是店里那個小有名氣的老板娘。 天底下的女子,大概都喜歡紅色吧,否則這么就如此趕巧。 “少爺,你是不是喜歡屁股大的女人?” “嗯?!?/br> “那少爺一定不喜歡嵐…” “為什么?” “因為我屁股小…” “你年紀還小…” “那個袁紅俠年紀也跟我差不多…她的就很大…” “呃…她其他地方也大,或許是吃得好,所以嵐你也要吃多一點…” 嵐接過熊周遞過來的饅頭,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囫圇吞下,就好像吃下一個饅頭,她的屁股就會大一圈,少爺就會喜歡她多一分那般。 店里很安靜,但大家的目光卻沒停下來過,他們沒有吃饅頭,因為饅頭解不了他們的餓,那種看到老板娘之后的餓,他們不敢喝茶水,因為他們渴,同樣是見過老板娘之后的渴,但另一個原因則是,他們不敢喝老板娘的茶水。 因為他們還有一個兄弟躺在外面,右手比跟嘴唇一樣黑,嘴唇比眼珠子還黑,但神智卻異常的清醒,他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因為他感受不到自己的手,這才是最可怕的,此時的他多希望自己的手會痛,多后悔剛才偷偷摸了老板娘的豐臀一把。 袁紅俠沒有問老板娘討解藥,哪怕她是九道山莊的大小姐,也要守江湖規(guī)矩,否則以后還怎么出來混? 熊周看著那個好色的倒霉蛋,兀自吃著饅頭喝著涼水,時不時回答嵐的問題,那種莫名其妙卻又天馬行空的問題。 袁紅俠到底還是嫩了些,雖然借助押鏢來掩蓋,但武師們一個個跨刀背劍,就差沒在腦門上刻一行字:“人傻錢多速來?!?/br> 情報說逍遙子最后一次露面就在臨西鎮(zhèn),所以袁紅俠就帶著人手趕來了這里,熊周自然成為了其中一員 在三天前,有一名漢子想趁熊周打盹兒的時候,對嵐動手動腳,結果他現(xiàn)在只能蹲著撇尿,在這之后,熊周和嵐就只是遠遠的跟著鏢隊,袁紅俠也睜眼閉眼不過問。 “少爺,她們在干什么?”嵐遠遠看著酒棚子里各自沉默對視的兩名紅衣女子,有些不解的問道。 “她們在說話呢?!毙苤苄⌒囊硪淼膿炱鸬粼谝路薨櫪锏酿z頭渣子,就像在撿金豆子一般,而后精準的丟進嘴里。 嵐表示很不解,不知道女人如何才能用眼神來說話,因為她還只是女孩,而不是女人,她有些羨慕袁紅俠,可以這么早就成為女人,這樣她就能用眼神來跟少爺說話了。 女人用眼神跟男人交談,最終的結果應該會征服那個男人,或者被那個男人征服,而女人用眼神給女人交談,最終的結果只能談崩掉。 袁紅俠一拍桌子,茶碗喀拉一聲裂開,楊漠羽的新弓已經“繃”的響起!張阿寶沒有帶來鐵漿,卻將屁股下的條凳甩了出去! 老板娘仍舊悠悠然的嗑著瓜子,因為一個丑陋駝背的男人已經出現(xiàn)在她的身前,手中燒火棍撥開羽箭,往前猛砸,那飛來的條凳頓時碎成一地木屑! “茶碗一文,條凳十五文,記賬上?!?/br> 這個男人的聲音跟他的臉一樣讓人不喜歡,但他瞬間散發(fā)出來的氣勢,卻讓人很不安,因為他是老板,就是老九老酒的那個老九。 因為大家來這里,都只為了看老板娘,很少有人會注意到老九,但并不代表他不存在。 袁紅俠仍舊坐在桌子邊上沒有動,但她卻遠遠瞥了熊周一眼,后者喃喃了一句:“這錢不好賺啊...” “叮!” 燒火棍跟一柄摩挲得光滑的木劍相擊一起,居然爆發(fā)出金鐵之聲! 老九退回到妻子的身邊,后者卻是將手中瓜子撒向了熊周! 莫看只是一把瓜子,真要撒到身上,誰說得準里面到底是不是瓜子! 熊周的腦海已經浮現(xiàn)出對策,只要他運用那老頭兒的一劍刺向太陽,呼吸之間他就能夠刺出十幾劍,這些瓜子根本就近不得他的身! 然而他卻沒有任何動作,任由瓜子落在他的身上,只是不動聲色的張嘴,將其中一粒瓜子給接到了嘴巴里。 熊周嘴里嗑開瓜子,帶著笑意問道:“這就是我的誠意,我們真的只是生意人,難道你們這里不是做生意的?” 那些連茶水都不敢喝的武士們,見到熊周居然迎接老板娘手里的瓜子,更是將瓜子吃了一顆,心里也是暗自佩服。 嵐懷里緊緊抱著一柄劍,那是九道山莊給熊周的聘金,名為水魚,這是熊周轉送給她的,她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真的用上。 如果她知道熊周現(xiàn)在是為了償還這柄劍的價值,說不定她會馬上丟掉這柄“水魚”。 老板娘微微一愕,而后冷笑了一聲,老九知情識趣的退到了后面,但手中的燒火棍仍舊沒有放松。 “總算有個明白的老人,就是不知道你想做哪一種生意?” 豐腴老板娘一直走到熊周的面前,烈焰紅唇湊到熊周的耳根處,旖旎到了極點的問道。 熊周暗自吸了吸鼻子,臉色有些陶醉,但仍舊不動聲色的朝袁紅俠看了一眼,后者微微點頭同意之后,熊周才輕笑著回答老板娘。 “想跟老板娘買個消息?!?/br> 熊周微微退開半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木劍,老板娘也是識趣之人,這天底下用劍的,最近被買消息最多的,大概也就只有那個老頭了。 “我要她身上的衣服,還有腰間那柄‘白羊’,外加五百兩黃金,不要票子,行就賣,不行就給我滾出去。” 老板娘瞇眼笑得勾魂攝魄,袁紅俠卻是怒火中燒,恨不得吃了這女人,不過她還是走進了馬車,很快就換了一身衣服出來。 因為她知道,要不是熊周出手,她連跟這女人做買賣的資格都沒有,更遑論談價錢? 老板娘接過袁紅俠的東西,順手聞了聞那身衣服,而后隨意的披在身上,朝老九問道:“好看么?” 老九咧嘴,露出一口黃牙。 老板娘滿意的嬌笑,而后湊近熊周的耳朵,低聲說了幾句話,紅唇卻出其不意的叼住了熊周的嘴唇! “這是附送的添頭,不謝。老九,送客。” 熊周微微一愕,眾多武師卻艷羨到了極點,可想想外面躺著那位中毒的兄弟,又覺得有些后怕,得到這毒蛇一般的女人的香吻,是幸運呢?還是不幸? 鏢隊慢慢離開,袁紅俠的馬稍稍落后,熊周也不讓這位女主子久等,直接開口:“臨西鎮(zhèn)外西南十二里,三婆廟。” 袁紅俠一拍馬股,鏢隊丟掉箱包輜重,朝三婆廟方向全速進發(fā)! 熊周跨上馬背,將嵐拉入懷中,卻是從嘴里吐出一顆銀豆子,偷偷塞到了嵐的手中。 嵐借助熊周的遮擋,捻開那銀豆子,展成一張銀紙,上面寫著兩個字:“初八”。 熊周瞥了那銀紙一眼,嘴角卻不自覺的浮現(xiàn)出笑意來。 “真是個有意思的女人呢...” 老頭兒沒死之前,曾經跟熊周說過,別以為救了人家一命人家就會以身相許,但他最后還是補了一句:“不過,這女子還真是有趣至極?!?/br> 是的,這個女人就是夏蕓,熊周以為從此不再見的夏蕓。 雖然她帶了極為高明的人皮面具,連體型都做了改變,整個人的氣質更是不同,但熊周卻嗅聞到她熟悉的體香,或者說,她故意留給熊周的體香。 至于“初八”,那是一個能讓熊周和嵐都會感到快樂的日子。 如血的夕陽之下,三婆廟那破敗不堪的影子,有些讓人心悸,而熊周看著前方那二十幾個人,卻下意識的摸了摸屁股后的布袋。 嵐給少爺收拾行李的時候,也很奇怪的問起,為何少爺會帶著這樣一個猙獰的銅面具。 如果她在江湖,那么她就會知道,這銅面具只有一個人敢戴,而那個人,將熊周培養(yǎng)成了第二個敢戴這個面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