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楊大郎大驚之下從坐著的凳子上站了起來，手指已然伸出一半才覺得此舉失禮，遂快速放下.嘴里急急問道：“燕相公是從亳州來，如今屬于韓宋的人物？”

    燕赤霞聽到楊家老祖母的話后，心里也是心神大震，渾身毛孔俱張。連執(zhí)杯的右手也已經(jīng)暗暗的靠近了佩帶在腰間的精鋼長劍。

    燕赤霞沒想到楊家老祖母如此了得，僅憑半天就找到自己的根腳。而且還知之甚詳！

    燕赤霞如同貍貓一樣，側(cè)耳傾聽著四周的動靜。卻發(fā)現(xiàn)整個家廟里里外外就只有他們耳室中的三個人。連剛才奉茶水的丫鬟也不在周近，更沒有其它閑雜人等。

    確定周邊沒有異常后，燕赤霞不由得有些狐疑。轉(zhuǎn)目再看望主座上的楊家老祖母，對方卻還是安坐椅子里，根本沒有動彈過。只是一雙老眼一閃著精光，面色莊肅地望著燕赤霞。一而不發(fā)！

    再次確定眼前的老婦人是個普通人后，燕赤霞暗暗松了一氣。把離劍柄不過三五寸距離的右手重新抬起，對著楊家老祖母抱拳行禮，微微笑道：“老夫人法眼無差！”

    “你嘴上說的正是燕某！”

    楊大郎聽到燕赤霞當(dāng)場承認(rèn)自己是朝廷叛逆后，早已緩過勁來望著自己的祖母。他不明白為什么她一個只燒香拜佛的老婦人為何會對燕赤霞如此熟悉，并直言試探。

    楊家老祖母原來肅著的臉聽到燕赤霞自我承認(rèn)后，又細(xì)細(xì)的打量了端坐的燕赤霞。臉上漸漸露出笑意。

    “果真是好膽色，端的不凡！”

    老婦人滿臉贊賞之色，嘴里問道：“你可曉得老身是誰？”

    “你知道老身娘家姓什么嗎？”

    楊家老祖母見燕赤霞一臉茫然，繼而提醒道：“灼兒有告訴你她母親，也就是你岳母姓什么嗎？”

    燕赤霞聽到這里，總算是明白為什么老婦人為何如此熟悉自己的情況，這楊家老祖母不就是楊灼母親的娘家親戚嘛，所以她才會這么說。

    楊灼的母親姓李，是晉地大姓。雖然無法確定她們兩者之間到底什么關(guān)系，不過攀親戚都攀到丈母娘身上了，而且這老婦人明顯比楊灼母親年紀(jì)還要年長。

    燕赤霞只能站起身來，來到耳室當(dāng)中地塊躬身行禮。

    “原來是老夫人是賤內(nèi)的母族親人，晚輩實有失禮，還望老夫人莫要怪罪?！?/br>
    “只是晚輩愚鈍，不識得貴面。不知當(dāng)如何稱呼老夫人？”

    “你都說不認(rèn)得老身了，還怪罪什么?！?/br>
    “免禮吧，自家人沒必要那么虛禮?！?/br>
    “老身也是太原李氏族人，與你妻子的母親就是姐妹，不過不是親姐妹，只是族親?！?/br>
    “不過我們關(guān)系特別的好，打小就好。前幾年啊，她還特意千里前來為我賀過壽呢！”

    老婦人或許是遇上了遠(yuǎn)方親人，滿臉笑意、絮絮叨叨的解釋著緣由，嘴里說個不停。

    燕赤霞聽到這番話，連忙跪到地上叩首道：“晚輩燕赤霞見過姨娘！”

    楊家老祖母看著座前的燕赤霞行叩拜大禮，也沒有出言阻止。

    只是在孫子楊大郎的扶持下，慢慢的起身前來扶起他，嘴里說道：“昨日午時過后，大郎說家里來了一位相公，自稱姓燕。還在關(guān)東、廣西為過官，而且又是山東任職過。我就猜著會不會是你?！?/br>
    “后來他說是你來湊盤纏回關(guān)中，已然心中篤定。只是沒有當(dāng)面見過，也不敢保證萬無一失！”

    “所以這才讓大郎早早把你接過來，瞧上一瞧！”

    經(jīng)過此一番敘說，燕赤霞總算是明白事情始末，眾人重新見禮后入座。改換稱呼后閑聊。燕赤霞稱呼楊家老祖母為姨娘，而楊大郎稱呼燕赤霞為表姨夫。

    楊大郎身為后輩，只能看著兩位長輩說話，偶爾陪陪笑臉。根本就插不進(jìn)嘴！

    不過即便是如此，楊大郎也是大為興奮，因為他曉得了眼前的表姨夫不僅是年紀(jì)輕輕就中了進(jìn)士，但難得的是文武雙全。

    文是年少揚名，二十出頭就是進(jìn)士；武是武藝超群，身懷武林絕技。樣貌是修行有成，四十多的年紀(jì)看著卻像是三十歲出頭。

    楊大郎雙眼亮晶晶的打量著燕赤霞，雙上泛采。只盼自己能發(fā)現(xiàn)對方有什么不同，希冀著燕赤霞能夠傳授自己一招半式。

    心里想著要是哪一天自己也能夠如傳聞一樣踏雪無痕、凌空虛渡就爽了。哪怕是如達(dá)摩祖師一般，能夠一葦渡江那也是絕頂?shù)墓Ψ颍?/br>
    楊大郎心里盡想著自己的劫富濟(jì)貧、策馬奔馳的江湖武俠夢想，如癡如醉地望著燕赤霞，哪里還記得對方至今還是元廷欽犯之事。

    中午大家一起用過飯，在家廟里點上熏香后，燕赤霞就逐字逐句的講經(jīng)，楊家祖母大是喜歡。

    “讀書人就是讀書人。這《金剛經(jīng)》講得就是好，聽著也讓舒適?！?/br>
    “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講的那是深入淺出、通俗易懂！”

    楊家祖母嘴里不停的稱贊，根本就不在意燕赤霞只是文人，三十幾歲了才在龍?zhí)端麻_始接觸《金剛經(jīng)》，偶爾聽到圓覺和尚和眾多弟子誦念，而對它上心更是才近的幾年的時間，和寺廟念經(jīng)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高僧就根本無法比擬。

    “這經(jīng)書啊，還就得是用梵文來解讀。那些不懂梵文的和尚，講的經(jīng)文是能讓人聽的明白的么！”

    燕赤霞聽到她這番說辭，根本就沒法反駁，只能暗里苦笑。對著那無數(shù)不懂梵文的和尚們說聲對不起。然后就出聲應(yīng)道：“姨娘喜歡就好！”

    經(jīng)過連續(xù)兩天講經(jīng)，第三天念經(jīng)之后，楊家祖母的感覺就回來了，心里特別的暢快。對著燕赤霞、楊大郎和眾多下人說道：“聽了這回經(jīng)文，老身我又活回來了，渾身都是勁！”

    楊大郎心里更是高興，也曉得怎么討祖母歡喜。嘴里奉承道：“那是！”

    “奶奶你現(xiàn)在走路都帶風(fēng)了，走得可起勁。一溜煙就不見了蹤跡！”

    “去，一邊去！”

    楊家祖母笑罵著自己孫子，奚落道：“有你這么形容的么，風(fēng)一帶就沒了蹤跡的那是樹葉?！?/br>
    “根本就不是人！”

    楊家祖母話說完，眾人就哄堂大笑。而她自已更是一直笑瞇瞇的樂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