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番外離落1
赤松子和夢曦又不知云游到了何處,小離落一人守在空蕩的武陽宮,丫鬟小廝們都各忙著各的,門前那些年齡同的相仿的小神仙,歡快玩著跳格子,見他出來,紛紛四下散去。 在同齡的神仙中他是天子聰穎的別人家小孩兒,在成年神仙里,他是尊貴的神農(nóng)氏后人,他唯獨(dú)不是他自己,沒有朋友,也感覺不到父母的愛,他覺得孤獨(dú)極了,第一次主動踏入含香殿,向身為南方天帝的外公申請下界,想看一看,他的父母不在上天庭時都在做些什么。 含香殿內(nèi),神農(nóng)氏正在招待客人,是位慈祥的老奶奶,見他進(jìn)去,笑吟吟盯著他看,沒有半分唯諾與懼怕,像只在打量一個漂亮的小孩兒。離落朝她笑笑,鼓足勇氣向外公是提出申請,神農(nóng)溫和,從未聽過他發(fā)火,年幼的離落卻在他委婉的拒絕中,聽出了責(zé)備,不務(wù)正業(yè),有辱家門。 父親、母親、外公所有人都只要求他不能辱沒了神農(nóng)氏的名聲,可他的仙術(shù)頓悟明明已經(jīng)在上天庭的年輕一輩中位居首位了啊,他只是聰穎了些,仙修的時間比別人短而已,怎么就成了不學(xué)無術(shù)了呢?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從小少年的眼中傾瀉而出。 “成你神農(nóng)后人不是他的選擇,你的威名也不該是他必須承受的責(zé)任。”老奶奶似乎不但不怕他,好像也不怕南方天帝,溫柔幫他拭干眼淚,撫頭安慰,“沒事啊,我都聽說了,你很優(yōu)秀?!?/br> “我不是要他承擔(dān)什么責(zé)任,而是......”南方天帝對老奶奶的態(tài)度十分謙和,卻還是控制不住脾氣,“而是怕他變得跟被罰的那位一樣,年輕氣盛、心高氣傲、好酒又好色,最后毀了自己!” “他不是他,倘若他真如你說的那般不堪,沐香殿與不會為他而空著?!?/br> 小離落不明白話中深意,只知道曾經(jīng)住沐香殿的人犯了天規(guī)被除去了仙籍,從此,沐香殿的名字便變成了所有人口中的“那個地方,”不過這并不重要,因?yàn)檫@次談判有了這位老奶奶的幫助他贏了,獲得了出聲后第一次離開上天庭的機(jī)會,雖然這個離開僅僅只是從一個宮殿住到了另一個宮殿。 到了石頭宮,離落才知道,這位慈祥的老奶奶便是鼎鼎大名西王母。 西王母溫和卻極有原則,寵著他也經(jīng)常教他東西,久而久之,她便成了對離落來說比父母、外公更親近的家人。 一次,因?yàn)榭撮e書被赤松子責(zé)罵,罰其面壁思過三月,離落在夢曦的掩護(hù)下,偷偷溜到了石頭宮。幾位天帝都要給西王母面子,何況赤松子,一來二去石頭宮倒成了他的避風(fēng)港了。 “您怎么了?”離落推門見西王母孱弱的躺在床榻上,十分心疼,奔到床頭,僅僅握住她手,仿佛他要是慢一點(diǎn),這個疼他的人便會離他遠(yuǎn)去一般。 “我沒事,偶感風(fēng)寒而已?!蔽魍跄付⒅T外幾株盛開的相思豆,很是喜歡,招呼離落攙她出去,人一生病就會思念親近之人,她也一樣,只是不知道她現(xiàn)在如何了。 離落看這花,除了香味比尋常的花并無特別,繞著園子轉(zhuǎn)了一圈想尋一朵盛開了的送給西王母討她歡欣,卻......一朵也沒找見。 “這花開都沒開,有什么好看的呀,值得您生著病還專門出來看?” 西王母盯著隨風(fēng)搖曳的花骨朵兒,半晌才道,“將開未開最迷人,初見未見最相思。這便是它開了的樣子?!?/br> 故人在時,經(jīng)常打理這些花兒,每到季節(jié),滿園飄香,她便常在此間,撫琴做曲,垂眸癡。 “什么花啊,開了還這樣?” 西王母似十分傷感,不再談花,直叫離落攙著去沁園殿。 殿內(nèi)整潔有序,四處可見的樂器古籍,看來是個高雅之人,不過所謂高之人都是些無趣之人,并不是他離落欣賞的,但見西王母對此處有情,默默將對主人的吐槽之詞咽了下去。 書案上攤著幅畫,紙張已經(jīng)泛黃,上面畫著位男子,手持酒壺,黃袍加身,長發(fā)肆意飛揚(yáng),卻不見臉。離落湊近再三確認(rèn),不是墨跡掉了,而是根本沒有畫臉。 畫人不畫臉,這是什么節(jié)奏啊,是畫上的人長的太丑,怕嚇著人了,還是沁園殿的主人偷偷暗戀著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直覺告訴他更傾向于后者。 離落被一陣敲擊聲吸引,尋聲望去,正見一個玉葫蘆在桌上左右規(guī)律的搖擺,卻能保持自己平衡不倒。 “它叫月白?!蔽魍跄冈诓鑾走吷献?,取出兩只杯子,摻滿了茶水,才又道,“與戀塵是一對相互感應(yīng)制約的仙器?!?/br> 有名字又通人性的仙器,大多都是有故事的,離落縮回觸碰月白的手,繞過書案,來到茶幾旁坐下。這是他第一聽蘇子與東方天帝的故事,很短,短到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 “您為何會將戀塵賜給如此蠢笨的女子?”開始離落還能顧忌西王母對沁園殿主人的感情忍住不吐槽,聽完故事他實(shí)在忍無可忍,對于未經(jīng)情事的他來說,蘇子因?yàn)閱蜗嗨级试父八缹?shí)在蠢笨至極! “她不蠢笨?!?/br> 在上天庭嚴(yán)苛的條令禁錮下,多少人活的如同機(jī)械木偶,而蘇子,不顧仙規(guī)愛上仙友,并且從未因?yàn)檫@份注定無果的單相思而遮遮掩掩,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見他的機(jī)會,光這顆鮮活的心與勇氣,她就已經(jīng)高出旁人太過了。哪怕后來,被jian人所害,因?yàn)橹w接觸被罰,她在行刑臺上,與仙規(guī)條例抗?fàn)幍哪且环哉?,道出了多少被敢怒不敢言的仙人們的肺腑之言?/br> 她從未怪她不聽勸,只是心疼,為了這份自由,她犧牲了太多。 “走吧,你以后會明白的?!蔽魍跄钙鹕黼x開,臨別前,視線將殿內(nèi)重新掃過一遍,最后停在月白上。 離落不理解西王母最后所言之意,回上天庭之后偷摸著打聽那段故事,除了知道因?yàn)槟莾扇?,仙?guī)被改,仙友不限男女可自由交往外,其余的他們的知道的還不如西王母講的多。 為了弄明白,那位叫蘇子的宮女當(dāng)時腦袋里到底想的什么,離落開始學(xué)著東方天帝飲酒,喝得暈了就往沁園殿跑,有時候一晚上也就在那兒的是地板上過了。 “你這孩子,怎么還學(xué)上飲酒了?”西王母盯著被侍女架起的如同爛泥的離落,嫌棄的扇掉周遭熏天的酒氣。 “這屋子的主人也飲酒呀,您不還是喜歡她?!彪x落腳下飄乎,看人已有重影,腦子卻很清楚,若說是為了弄懂一個已經(jīng)不在的故人,難免讓西王母難過,他舍不得,所以指著月白壺?fù)Q了個說法。 “她哪里會喝酒,她喝的是自己釀的瑤槳?!?/br> “瑤漿是什么,不是酒嗎,我也要喝。”離落搖晃著,打了個飽嗝,口腔中充斥的渾濁之氣,連他自己都嫌棄。 “上神這樣,還是不要喝瑤漿了吧?!笔膛孀焱敌Α?/br> “為何?” “瑤漿不是酒,卻比酒的后勁兒還足,天上地下恐怕也就娘娘和蘇子可以飲過一杯不倒的,尋常人要是喝了,怕是要睡上九天九夜,你到時候不就也要給赤松子大人責(zé)罰了么。” 之后,離落依舊飲酒,但都適可而止,再未醉過,因?yàn)橐呀?jīng)習(xí)慣有酒為伴。 三百歲時,人間發(fā)了大水,久治不下,有個凡人憑一己之力召神仙相助,伏羲大帝借他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為由,偷偷賣南方天帝與赤松子面子,委派其下界協(xié)助治水,并將這個凡人送到昆侖仙修。 任務(wù)完成的十分利落,回上天庭復(fù)命時,被幾方天帝嘉獎,他不知這嘉獎里面又有多少是出自人情,多少是發(fā)于內(nèi)心,左耳進(jìn),右耳便過了,只在最后被問要何獎賞時,要了西王母的瑤漿。 朝會結(jié)束后,他沒回武陽宮,直接去了西王母處,西王母正巧不在,他便帶著瑤漿徑直去了沁園殿,第一次覺得自己是有用之人的喜悅,他竟無人可以分享...... “今天我像他一樣厲害了嗎?”因?yàn)橛浿帩{的后勁兒極強(qiáng),離落不敢多飲,只是輕抿了一小口,對著書案上的畫像,調(diào)整自己拿壺的位置,此刻,他有些羨慕畫上的無臉人,雖未謀面,卻被人如此惦記著。 離落跳上書案坐著,拿著畫,盯著書案上又開始搖擺的月白壺,來了興致,將為量不多的瑤漿倒了一大半進(jìn)去。 “喝吧。”此時在他眼中,月白就是蘇子,一個共飲瑤漿之人,“我若像他一樣厲害了,你是不是也會如此惦記我呢?” 離落淺笑,又是一口瑤漿,笑容未完,整個人便栽到了地上,手中瑤漿全撒了,一滴不剩。 等他醒來時,已經(jīng)躺在了沁園殿的床上,身旁是一臉擔(dān)憂的西王母與四個忍不住發(fā)笑的侍女,他這才記起,自己又醉了。 “咦?他不響了?”為緩解醉酒的尷尬,他再次將話題轉(zhuǎn)移到月白身上。 “這七日都未響過?!?/br> 原來他已經(jīng)躺了七天了,不過宮女上次說普通神仙喝了要醉上九天九夜,他才躺了七天就醒了,是不是表明他與西王母和蘇子一樣不是普通人呢? “真的啊?!彪x落佯裝不知西王母提起七天是在責(zé)備的意思,興奮坐起,“我給月白兄喂了點(diǎn)瑤漿,莫不是它也醉了?” “要不您將它送給我吧?”當(dāng)做一個念想,他上進(jìn)的動力也好,孤單時的傾訴也好,反正他是打定主意要把月白搞到手了。 “喜歡就拿去吧。這對她也算是一種安慰。” 離落準(zhǔn)備好的撒嬌打滾一樣沒用上,如此輕松得到月白,反而有點(diǎn)懵。 “娘娘,你看離落上神與當(dāng)日東方天帝像嗎?” 西王母突然停下,望了眼沁園殿的方向,,又看了看園子里盛放的相思豆,沒做回應(yīng),獨(dú)自回了寢殿。 若他真能代替得了東方天帝,解了她的劫,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