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139她生者14 春草
醉鄉(xiāng)樓生意都在晚上,白天基本沒人,加上曼娘的事情,更是沒人愿意出來找晦氣,一個個將自己關(guān)在屋里睡大覺。 “我們不接客?!别⑻K一次出現(xiàn)差點砸了醉鄉(xiāng)樓的場子,一次出現(xiàn)時曼娘無故被殺,老鴇對她自然不待見,眼皮也懶得抬,自顧自磕著自己碗里的瓜子。 “規(guī)矩我還是曉得的?!别⑻K自己挪開板凳,在其身邊坐下,抓起一把瓜子也跟著磕起來,賴洋洋掏出府衙的小木牌兒,隨意往桌上一丟,無奈道,“今天不消費,幫里宰大人辦點事情來?!?/br> “春蘭與曼娘的死,好像有些蹊蹺......”見了小木牌兒嗑瓜子速度明顯減緩的老鴇,此時,按照稷蘇的預設(shè)徹底停下了動作。 做生意最怕有二,其一是官府,其二是扯上人命,老鴇見著小木牌兒沒太大的反應(yīng),明顯是府衙里有人打點好了的,稷蘇拋出幫里宰大人查曼娘與春蘭的死,不管是不是醉鄉(xiāng)樓的人所為,只要風聲走漏,對那些時常光顧的客人來說這里都是不安全的,如此一來,至少三個月醉鄉(xiāng)樓都無法營業(yè),三個月后,即便營業(yè)也無法再保住梅隴第一青樓的地位,逞一時之快,還是醉鄉(xiāng)樓的將來重要,孰輕孰重,不用她提醒,老鴇明白得很。 “里宰大人有任何需要的,醉鄉(xiāng)樓上下一定鼎力配合?!?/br> 稷蘇將手中沒磕完的瓜子扔回碗中,起身拍掉腿上殘留的瓜子殼兒,在大廳來回踱步,裝起樣子,東看看,西摸摸,完全就是個衙役的模樣。 “我需要找你們這里的一個瞎眼老婆婆還有所有與曼娘和春蘭交好的人問話?!别⑻K轉(zhuǎn)身見重華無奈的搖頭,調(diào)皮的眨巴一下左眼立馬恢復嚴肅。 “你呀總忘不了玩?!别⑻K挪開身旁的兩根板凳,讓重華與蘇稽坐下,重華剛一坐下便開始說教。 “玩著就把事兒做了,豈不快哉?”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輕松著是做事兒,緊繃著也是做事兒,何不選擇一個讓自己舒服的狀態(tài)活著? “總是你有理。”重華語氣中不見半分責備,滿滿的全是寵溺。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老鴇便將稷蘇要的人全部請了來,說是全部,其實也就兩個,其中一個還是那瞎眼婆婆,另一人不出意外也就是那日她與重華冒充過的二狗子了,稷蘇苦笑,這倒挺符合曼娘與春蘭的個性的。 “老鴇這是什么意思?”蘇稽忿忿道。 老鴇明顯分不清這兩個同著綠袍,容貌相似的女子,掃了一眼正若無其事嗑瓜子的稷蘇,連連解釋道,“春蘭那丫頭性子傲得很,除了老婆子醉鄉(xiāng)樓沒人同她講過第二句話,曼娘還性子雖好,待人也好,但她出自書香門第,與我們這些粗人有著與生俱來的疏離感,除了無意之中幫過一回狗子,與其他人也再沒有交集。” 稷蘇上次在瞎眼老婆婆面前裝過阿華,此時發(fā)聲肯定露餡,只能眼神求助身旁的重華,希望他能問出有用的線索來。 “婆婆,我是扮演過狗子的重華。”即便老婆婆看不見,重華仍舊恭恭敬敬施禮,拽出一臉驚異的稷蘇,“稷蘇,上次扮演阿華?!?/br> “對不起婆婆,我們上次也是形勢所迫?!倍急蝗俗С鰜砹?,稷蘇只好老老實實施禮道歉。 “沒關(guān)系,我早知道,關(guān)于春蘭你們想問什么就問吧?!?/br> 在昆吾睜開眼睛開始,稷蘇就一直是一個人,也一直習慣一個人我行我素,這是她第一次同人道歉,并且得到原諒,雖并不那么情愿,但感覺卻很滿足,甚至比接受幫助過的人送的禮物還要讓人滿足。 “您上次說與春蘭是同鄉(xiāng),看她從小長大是真的嗎?” “這個自然?!?/br> “你們家鄉(xiāng)在哪?春蘭多大離家?您們又是何時重逢的,您都還記得不?” 春蘭家在營口,原本是當?shù)卮髴?,家中光幫傭就是幾十來號人,后來父親在人的介紹下做藥材生意虧了錢,還染上了官司,家道中落。介紹其父親做藥材生意的正是她的好姐妹春草,她前去討要說法,為何要講她告訴她的事情,告訴她的父親,來騙自己的父親,卻被告知春草因不滿父親欺騙她的父親離家出走沒了消息,生死未卜。 春蘭羞愧難當,加之家中驟變之后的日子實在難熬,也趁夜離開了營口,她中間經(jīng)歷了什么,老婆婆也不得而知。 “老婆婆你雙目不能視物是如何認出春蘭的呢?”蘇稽手掌在老婆婆眼前上下晃了晃,見她仍舊目光呆滯,望著前方,確認老婆子確實眼瞎,疑惑問道。 “老婆婆應(yīng)該是來醉鄉(xiāng)樓之后眼睛才發(fā)生意外的吧?”老婆婆既然曾是春蘭家的幫傭就不可能是天生瞎子,已經(jīng)瞎了,行動不便還能長期留在醉鄉(xiāng)樓要么她與老鴇有某種關(guān)系,要么她對醉鄉(xiāng)樓有某種不可忽視的功勞,稷蘇猜測是后者。 “不錯,老婆婆本是我們醉鄉(xiāng)樓的幫廚,曼娘尋死不成回來,又要尋死,拿著剪刀要自殺,她上前勸阻,不慎傷了眼睛,所以才……”老鴇倒也不是完全的唯利是圖,至少在說起此事時,話語里的遺憾與愧疚清清楚楚。 “此事與你無關(guān),你肯收留我老婆子這一年多,我已經(jīng)很是感激了,你不必自責?!鄙馊松扑阌?,某個位置放手某個人,無一不是生怕這個人閑了,偷懶了,老鴇還養(yǎng)著基本沒有勞動能力的老婆子的確不易。 “與曼娘形影不離的不是春蘭嗎,怎么會是老婆婆出面勸阻?”蘇稽再次發(fā)問。 “正是因為春蘭奪下了剪刀,曼娘要上去搶,才會誤傷上去勸阻的老婆婆?!?/br> “那也就是說弄瞎你的看著長大的春蘭了?”蘇稽不客氣道。 “當時情況混亂談不上是誰的錯?!?/br> “都這樣了還在幫她說話,你可真是衷心?!碧K稽出聲不俗,對于身份低微之人,通常不會在意,自然也無法察覺大廳的氣氛變得異常詭異。 “請問婆婆,那時候已經(jīng)與春蘭相認了嗎?”重華提出疑問。 “沒有,加上那次我們才是第二次見面?!?/br> 也就是說,老婆婆剛剛見到春蘭就是失去了眼睛?稷蘇大腦中閃現(xiàn)一個惡毒的猜想,心里卻不希望它是真的。 “婆婆可以講講春草的事兒嗎?”不管她私心如何希望,找出真相,不讓下一條人命出現(xiàn)才是她來這里的目的。 春草母親早死,有一個賭鬼老爹,上面還有一個哥哥早早成了親,老爹經(jīng)常不在家,她便跟著哥哥一家生活。 七八歲時在河邊洗衣裳正好救了年齡相仿十足落水的春蘭,春蘭不嫌棄其出身將她視為朋友,時常拿出零花錢幫補她家用,但那些錢基本不是落到她賭鬼老爹的手里,就是被那愛財?shù)母绺缢压瘟巳ィ艚o她的分文沒有。 “還有其他的嗎?”關(guān)于春草的信息太少,她無法做出最合理的推測,稷蘇追問道。 “春草那丫頭小時候見人總低著頭,我總共也沒見著幾回正臉,對她的事情知道的不多。”老婆子搖頭,又補充道,“對了,她的耳朵好像被家里人打了,聽力有點問題?!?/br> “那她離家出走后可由回去?”老婆子的補充內(nèi)容正好驗證了她的猜想,因為朱雪心曾經(jīng)說過春蘭是個半聾。 “沒有。” 春蘭恐怕是春草黑暗的幼年生活里唯一照進去的陽光了,稷蘇實在找不出一個,她要親手掐掉這份溫暖的理由,幼年的春蘭,成年的曼娘,她與她們到底還有其他什么糾葛? “你懷疑春草?!?/br> “我實在想不出她的動機是什么?!敝厝A用的是肯定語氣而非疑問,可見他的想法也與她一樣。 “我與小寶在營口發(fā)現(xiàn)遇到過一具白骨,是女子,臉上有帕子遮擋。”蘇雨溪對當天晚看到的東西明顯心有余悸,在聽到重華從容描述時,悄悄躲到稷蘇身后。 “不怕?!彼懽釉俅螽吘挂仓皇莻€孩子,父母早死,攤上她與重華這樣不會帶娃的繼父母也不知道會不會造成什么心里上的陰影,稷蘇半蹲著輕撫小娃腦袋安慰,“人死后都會變成白骨,然后再化作泥土,你看泥土被我們拿來修成大街小路,天天踩著,你害怕嗎?” “我……”蘇雨溪被她這么一安慰,眼淚反而噙滿了眼眶。 “你娘只是想告訴你,萬物的歸宿最終一樣,人與殘花落一樣,不必害怕?!敝厝A捏了捏蘇雨溪的小臉兒在她的原話上補充道。 “哦?!?/br> 稷蘇見蘇雨溪轉(zhuǎn)好,緩緩起身,她哪有重華說的那些想法,她就真的只是要告訴他人死后真實變化的過程,因為她覺得,只有真的明白了,才不會有恐懼,但是她忘了蘇雨溪只是個五歲多點的小娃。 “一回生二回熟?!?/br> “啥?”蘇雨溪連尸體都不怕,現(xiàn)在連白骨也不怕了,以后還能怕什么需要她來安慰的,稷蘇不明重華何意。 “帶小寶有了經(jīng)驗,往后可以多生些?!?/br> “死重華,你腦子里在想什么啊!”談著兇手,講著白骨,他還能說出生孩子的事情,而且是在小寶和蘇稽的面前,這家伙還是她認識的重華師尊么,稷蘇成功被重華氣到,不過,先前凝重的思緒倒是緩解不少。 “已經(jīng)告訴你了?!?/br> 是啊,人家都光明真大的說出來了?。?! “娘親,你懷孕了嗎,是弟弟還是meimei?”蘇雨溪聽到生孩子瞬間來了精神,“書上說,生兒子肚皮會是尖尖的,娘親的肚子是圓的,應(yīng)該是meimei吧。” “我沒肚子,別胡說八道!”稷蘇打掉蘇雨溪要來摸肚皮的手,惡狠狠問道,“誰給小破孩看這種書的?” “丹朱叔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