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伊人 9 怪老頭的黑炭頭
“杭公子,有個俊俏公子找你!” 難民所的情況,稷蘇從回來匯報的手下那里已經(jīng)了解有八九分,親眼見到大群姿容艷麗的各家小姐們挽起衣袖洗米煮粥心中仍是一驚,所幸她出來時特意換了男裝,頂多只會如現(xiàn)在這般被人認(rèn)成俊俏公子,不會招來各家小姐的妒意。 “來了?” 杭文浩應(yīng)聲從棚子里出來,著素色衣衫,額頭排著細密汗珠,倒更顯英俊了。 “幾日不見,杭公子魅力又增不少?!别⑻K正巧站在杭文浩洗手的水池旁邊,居于熾熱目光聚集的正中央,笑著打趣道,“不過,這些小姐也是有眼光的,像是文浩這樣親力親為幫助難民的公子哥稷蘇也是第一次見?!?/br> “像稷蘇這樣做好事不留名的文浩也是第一次見?!焙嘉暮破鹕斫舆^小廝遞上的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漬,回笑道,“幾日不見,稷蘇可不如上回好看了,不過,她們看的好像不是我,是你。” 稷蘇上次出門為了讓有錢的老爺太太們幫忙特意換上了平日少穿的柔美衣衫,雖然后來去了妝容、發(fā)飾,心細之人仍能看得出幾分女兒的嬌俏可愛,今日換上從前的玄色男裝看上去全然一個英俊公子,引得不知情的女子嬌羞,知情的男子卻難適應(yīng)。 “給你帶了幫手來?!别⑻K原本不察覺,經(jīng)杭文浩一說,覺得周身熱烘烘的,隨即將帶來的湯圓等一眾人介紹給杭文浩,只想趕緊辦完正事離開。 “害那位兄弟挨罰了吧。” “是幫不是害?!焙嘉暮迫绱寺斆鲌A滑的人,特意讓周瑾帶話回來,擺明是告訴稷蘇此人有問題該管管了,至于他所指的是不是她所罰的并不重要,她只需要承情就好。 “希望稷蘇不要嫌我多管閑事就好?!?/br> “自然不會?!?/br> 稷蘇駐足望著眼前原本的荒地已經(jīng)被開墾出來,壘成條狀的溝壑,大人彎腰往上面插著從其他地方運過來的紅薯苗,孩童在上面跑來跑去被訓(xùn)的哇哇大哭,心中十分滿足,而這種滿足與喝不完瑤槳和吃不完的rou截然不同。 “那便好了?!焙嘉暮埔餐O聛?,笑道,“不知當(dāng)日所說,有需要定鼎力相助是否當(dāng)真?” “自然當(dāng)真?!?/br> 賣彩頭的整個流程,她已經(jīng)白紙黑字寫的很清楚,杭家父子從商多年又有頭腦,不可能有問題,那么問題就出現(xiàn)在公證人身上,公證人兩位,一位是里宰大人,一位是當(dāng)?shù)氐赂咄刂?,前者不需她去周旋,那么自然只有后者,只是不知道這個杭家父子都搞不定的人是何方神圣。 “文浩想請稷蘇幫忙請李夫子出山做彩頭的公證人?!?/br> “既不為杭家錢財所動,也不為文浩兄的才氣所動,稷蘇倒是十分好奇呢?!?/br> 既是夫子,又是德高望重之人,多半有些自命不凡,很難用錢財打動,這樣的人最難打動也最容易打動,需要的只是一個才氣讓自己賞識的人便可,杭文浩的才氣品行在整個暮山轄區(qū)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按理沒可能打動不了這位夫子才是。 “稷蘇有所不知,李夫子不缺錢財,也對別人的才氣品行不感興趣,獨愛自己的發(fā)妻,在他眼中妻子便是天?!焙嘉暮菩箽鈸u頭,無奈道。 “那文浩是在說服其夫人時遇到了難題?”異性相吸,不管年方幾何都一樣,杭文浩不管相貌品行還是氣質(zhì)才華來看都是萬中挑一的更沒道理被拒才是。 “是也不是?!焙嘉暮谱匀恢獣责⑻K話里的意思,無奈道,“我壓根兒沒見到李夫人本人?!?/br> 李夫子寵妻遠近聞名,幾日前特意帶了夫人去百里外的名山游覽,誰料,兩人到了當(dāng)?shù)氐牡诙?,李夫人白皙的皮膚就變了顏色,還不斷掉皮,二人匆匆趕回,找了遠近不少大夫去看,掉皮的毛病是好了,皮膚卻又變了顏色,如同發(fā)光的黑炭,再也不愿出門。 李夫子雖說不介意,但李夫人卻是不愿意的,強行將老夫子趕出了臥房,把自己關(guān)在房內(nèi),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用餐也越來越少,李夫子心疼妻子,整日除了尋找名醫(yī)便是守在門外安慰,哪有心思去做什么證人。 杭文浩曾外出游歷,見多識廣,幾經(jīng)周折托人買來千金難求的回春丹送到李家,仍舊不見任何起色,實在沒折,又聽人說是稷蘇治過門中弟子,這才準(zhǔn)備去請來幫忙,送信的人還不出去,就遇到鬼鬼祟祟的周瑾,不滿其行為,這才想了主意,讓周瑾傳話。 “去看看?!?/br> “稷蘇有辦法?!?/br> “沒有?!彼肼烦黾业拇蟠蠓?,全靠身上那基本醫(yī)學(xué)奇書走天下,李夫人的情況似病又不似病,她半點愣是半天頭緒沒有。 “那......”杭文浩有些遲疑。 “文浩兄有比李夫子更合適的人選嗎?”他費盡心思要甚至不惜來找自己幫忙請李夫子出山,可見這個李夫子在遠近的威望可見一斑,既如此,她又答應(yīng)過對方,便必定一試。 李夫子家立難民所不遠,房子不大,卻很精致奢華,房前屋后開滿各色名貴花卉,院里各房門緊閉,干瘦老頭獨自盤坐在屋外的木地板上,擒著長煙斗吞云吐霧,看著十分落寞。 “李夫子?!焙嘉暮菩卸Y,稷蘇跟著隨禮,隔得近了這才看到此人曾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 “是你?”此人正是她當(dāng)日到莫離救人時,獨坐在旁,從容淡定的老頭兒。 “你有法子?”李夫子并不給稷蘇面子,抬起眼皮望了眼稷蘇,又垂眸繼續(xù)吞云吐霧。 “沒有?!别⑻K坦然回答,“但愿意一試。” “沒有結(jié)果休想我出山!”老夫子眼中一閃而過的希望消失殆盡,連眼皮也懶得抬了,反手往里指了指,“在那個房間。” “多謝?!别⑻K順著李夫子手指的方向徑直向前,輕扣房門三下,里面半點動靜也無,又重重的敲了三下,提高聲音道,“夫人若是不開,稷蘇便撞門了!” 不遠處的兩人皆是一驚,沒想到稷蘇所謂的是一試開始的這么粗暴,目光雙雙朝門邊看來。 “門沒鎖?!甭曇魪奈輧?nèi)傳出,溫柔甜美,半分不像是會將人拒之門外的野蠻女子。 “那稷蘇便進來了。”稷蘇推開房門,邁過門檻,轉(zhuǎn)身看了眼屋外詫異的兩人,再次將二人關(guān)在門外。 李夫人個子小小,雖膚如黑炭,仍舊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并且不像杭文浩口中的四十來歲,而像是雙十年華的大姑娘。見稷蘇進來,她放下書卷,收起在床上隨意坐著的姿勢,朝稷蘇明媚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你有法子?” “沒有。”稷蘇誠實答道。 “果然?!彼砬榭雌饋聿⒉浑y過,重新拿起書卷,儼然一副“你請便”的模樣,稷蘇不走反而在近旁的桌上取出兩只白瓷杯子,斟滿茶,一杯遞李夫人,一杯自己拿在手里把玩。 “李夫人顏值天生,性格開朗,又飽讀詩書對容貌其實并沒太看重,對吧?”稷蘇不請自坐,茶杯在手指與大拇指間轉(zhuǎn)著圈圈,不經(jīng)意道。 “世間女子哪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姑娘不在意嗎?”李夫人再次放下書卷,反問稷蘇道。 “我在意,但夫人不在意,對吧?”稷蘇再次問道。 “那我在意什么?”李夫人將雙腿垂于床邊,理了理裙擺,雙手撐著床邊,兩只腿在邊上晃來晃去,如同在池邊洗腳的孩童。 “夫人年輕同齡人雙十有余,又不拘于虛禮,稷蘇斗膽猜測是怕李夫子為難?!” “你很聰明?!崩罘蛉瞬怀姓J(rèn)也不否認(rèn),只問“你可有解決之法?” 稷蘇心中大喜,她果然沒看錯,她對李夫人的病癥尚無辦法,但只要看準(zhǔn)李夫人的不出門的原因,說動其出門,對李夫子來說就是一個交代,也可以暫且解杭文浩之需。 稷蘇仰頭將用含在口中的茶水漱了漱口,將廢水全部吐回杯子,頗有幾分享受道,“吃了大蔥包子沒漱口,難受?!?/br> “那是我家喝茶的杯子?!崩罘蛉税櫭嫉?。 “我知道,可是這茶是否是待客之道?既夫人已經(jīng)給了我,怎么喝這茶水便是稷蘇自己的事情?!别⑻K信步走向李夫人,繼續(xù)道,“請問夫人手中的茶水還能否喝?” “我的又沒臟自然能!”李夫人說著自己猛喝了一口,稷蘇感覺這動作與蘇雨溪無異,甚是可愛。 “既如此,我的口水,影響不了夫人手中茶,夫人又何須因為他人的話折磨李夫子呢?” “你的意思是?”李夫人有幾分疑惑道。 “李夫子就如同夫人手中的茶水,我的唾沫則是那背后之言,我的唾沫臟不了夫人手中的茶水,夫人為何要將手中的茶水棄如敝履呢?”見李夫人動搖,稷蘇再次總結(jié)道,“誰人背后不說人,誰人背后不被人說,夫人無需介懷,般配與否,只要您二人明白便可?!?/br> 李夫人挑了件兒水紅色的紗衣,描了柳葉一樣的眉毛,推開房門的剎那,稷蘇在門口那個落寞的老頭兒眼中看到了淚花。 “夫人的情況稷蘇會想辦法?!绷季?,稷蘇不得不的打斷二人相擁膩歪,“可有余下的回春丹借稷蘇一看?” “沒關(guān)系?!崩罘蛉诵τ?。 “稷蘇喜歡研究疑難雜癥,夫人就當(dāng)成全稷蘇好了?!别⑻K察覺李夫子在夫人說沒關(guān)系時眼中一閃而過的心疼,強忍感觸,寬慰李夫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