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062桃坪令18 紫藤鞭
“你們昆侖就是這樣對蘇蘇的嗎!”念在幾日前重華救了自己性命的份兒上,夜宿才乖乖聽話離開,但這并不代表他原諒了欺負稷蘇的人,待離開人群,甩開束縛自己胳膊的雙手,心中未消的怒氣全部發(fā)在了替罪羊鳶七身上。 “我們昆侖怎么對她了?”這些天鳶七已經(jīng)因為稷蘇受了不少委屈,再面對夜宿的無端指責(zé),眼淚一下子泉涌而出,替自己委屈更替自己師尊委屈,“我們能為她做的都做了,能給的都給了,還要怎么樣?!?/br> 前幾日,書院的弟子不知道從哪里流傳出來幾張稷蘇跟重華的畫像,加上有人將稷蘇非本門弟子又長居于無憂殿的事情爆了出來,于是就有人猜測,雅馴書院本門地址申請幾百年都不一定進得,她一個外人卻光明正大進了去,肯定是靠了與重華的私人關(guān)系。 這在書院學(xué)生之前傳開,頂多也就是重華男神人設(shè)崩塌,不僅不排斥女子,還跟女子好了,甚至為她利用職權(quán)走后門的狗血愛情故事而已,卻被人不知有意還是無心爆料給了那些屢次報名屢次未得進的弟子。為了表達自己的不滿,日日在勉勤殿打坐,不練功也不會宿舍來表示抗議,最終不得已藍夫子親自出面將重華當(dāng)日送稷蘇進書院的說辭說了一遍。 在大家都將信將疑之際,示威人群中有人提出,稷蘇是離落上神托付給重華的,卻不住在流月閣而是無憂殿,難以服眾。如果畫像不是真的,那無憂殿就不可能會有,只要無憂殿沒有找不到畫像,他們就愿意相信。 大約三分之一的弟子參與了這次抗議,人數(shù)眾多,不可敷衍了事,加上提出的質(zhì)疑在理,建議的方法也客氣,讓藍夫子代為查看,既尊重了重華又肯定了藍夫子的人品,自然沒有什么好拒絕的。 于是,在某個重華晚歸的夜晚,藍夫子親自到訪無憂殿,將弟子們的意思轉(zhuǎn)達了一番,被重華誠實的一句,“不必了,我有”完美打敗。眾弟子第二日,到書院詢問結(jié)果,藍夫子沉默半晌只說了一句“你們重華師尊也是正常人,”老臉一方,胳肢窩夾了本課本便匆匆離開。 徇私情是人之常情,但剛直不阿的重華師尊不行,這是虛偽。 男歡女愛正常,但處處避諱女子的重華師尊不行,這是掉價。 仙修之人無論性別,共處一室尚可,但是重華師尊,共處一殿也不行,這是亂了風(fēng)紀(jì)! 一時間,關(guān)于重華與稷蘇曖昧yinhui的故事四起,連帶著不少弟子看鳶七的眼光都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與同情。當(dāng)然,也有頂著壓力,單方面把所有難以描述的畫面往稷蘇身上加,處處為重華正名的死忠粉,比如紅鸞這樣的。 “無憂殿會有畫像,就是你們問題,你、和、他都不冤!” 夜宿聽完怒氣未消,反增怨氣,對哭的梨花帶雨的小丫頭半分情面不留,轉(zhuǎn)身離開。 評測會結(jié)束,重華強撐著將陪同幾位寒暄的掌門回了住處,才得以脫身回了無憂殿。輕喚幾聲,見鳶七不在,又起身往廚房,自己將已經(jīng)提前備好的藥,放于溫水中溫?zé)?,尋了托盤待會自己房中。 “重華師尊,你回來了嗎?” 重華藥完剛到嘴邊喝了一小口便聽到鳶七敲門問話的聲音,放下藥碗,輕輕應(yīng)了一聲,起身前去開門。 “上華師尊找你?!?/br> “嗯?!焙迷跒榱说胤教移毫钇陂g發(fā)病,稷蘇寫的方子一直在吃著預(yù)防,近幾日刻意加大了劑量,藥效來的時候雖然兇猛了些,效果卻很快,重華行至殿外,身體一股熱流如guntang的開水般漫過,臉色與唇色才終于有了分別,同常人一樣。 “今日評測會上鬧事的人你帶回來的?” “是?!鄙先A問話時并未轉(zhuǎn)身,重華依舊恭恭敬敬朝背影行了一個見長輩的見面之禮,爾后,淡淡應(yīng)道。 “你這可是壞了昆侖的規(guī)矩!”上華原本負手而立,此時轉(zhuǎn)身,一甩衣袖,用責(zé)怪的眼神看著重華,盡顯嚴(yán)厲。 “重華愿意領(lǐng)罰?!敝厝A依舊一副從容的樣子,也不知是真的知道錯了還是慣性認(rèn)錯,就像父母教育打死不哭的小孩,越打越讓人生氣。 “好,罰!尋常人十五,你身為師尊,受兩倍,三十!” 紫藤鞭散人靈氣,吸人骨血,留下的傷疤終生無法消退,像落在身上的警示,是昆侖最嚴(yán)厲的處罰,幾百年才會被請出來一次。重華上昆侖后,此鞭加上這次一共請出過兩次,第一次的十五道鞭痕,還清晰的在她的腰上。 重華舊傷未愈加上舊疾復(fù)發(fā),靠著那一口藥才勉強支撐過來的,第一鞭一下去,皮開rou綻,心跳如擂鼓,兩鬢虛汗直冒,卻還是生生受著一聲不吭,兩鞭、三鞭、四鞭......、 鳶七哭完瞅見重華房里未喝完的藥,急的只發(fā)慌,抄起藥碗就往上華處跑,大殿中沒人,花園里也沒有人,隱隱聽到東邊角落里有聲響,湊近門縫一看,藥碗落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跪在地上的人光潔的背上數(shù)十道新傷加舊傷,鮮血四溢,頭上帶著鴛鴦玉簪子,正是重華。 “誰?” “無憂殿鳶七?!兵S七連忙跪下,無措道,“重華師尊身體尚未痊愈,請星君放.....” “昆侖的規(guī)矩什么時候是根據(jù)身體來定的了?” 藍夫子,對,藍夫子,一定可以救師尊! “你這匆匆忙忙亂跑哪里把無憂殿的規(guī)矩學(xué)到哪里去了?”天華正好來找上華商量事情,被不要命跑的鳶七撞了個滿懷,小丫頭衣裙上還沾著手掌傷口上的血跡。 “又是規(guī)矩,再遵守規(guī)矩重華師尊就被紫藤鞭打沒了!”鳶七被天華擋住了道,左右避讓也出不去,急的直跺腳,聽到規(guī)矩二字,口不擇言道。 “重華做了什么,師兄要請紫藤鞭?” 鳶七這才反應(yīng)過來來人是天華星君,普通跪倒在地上,連連磕頭,“求求您救救重華師尊吧,他帶外人到昆侖是不對,可是夜宿當(dāng)時已經(jīng)命在旦夕,只能帶回讓你醫(yī)治才能活,事急從權(quán),是壞了規(guī)矩但也是在行善啊?!?/br> “你說師兄已經(jīng)知道了你們那日帶回來的人?” 帶人上山是破壞了昆侖的規(guī)矩,但無論如何也用不上紫藤鞭啊,鳶七心中納悶,卻不敢提出質(zhì)疑,朝天華勉強點頭。 “唉,難怪?!碧烊A長嘆,一甩衣袖,連邁兩步,像對速度不滿意似的,啟用法術(shù),直接到了用刑的屋子。 重華嘴角帶血,嘴唇和面色蒼白如紙,豆大的汗水不住往下留,每趟過一處傷口疼痛便加幾分,上華握著紫藤鞭揮在半空中,不忍再打,但自己定懲罰不執(zhí)行完成,實在有背師尊名號。 “還有三鞭?!敝厝A聲音微弱,艱難的咽下一口口水,繼續(xù)道,“重華無礙,星君無需擔(dān)心?!?/br> “你倆可行了吧?!碧烊A推門而入,輕松取下上華手中的紫藤鞭扔到墻腳,伸手想拍一把重華的腦袋教訓(xùn)他死扛,見著他的樣子不忍,又縮了回去?!霸侔と拮樱憔团蓝寂啦坏教移毫钌先チ??!?/br> “你可知我為何要重罰于你?”上華終于有了理由不用再打總算松了口氣,心中怒氣卻并沒有完全消散。 “帶外人上山?!敝厝A由著天華幫自己穿衣,腦袋里嗡嗡作響,卻仍分著心思接受天華的教會。 “他什么人?”上華恨鐵不成鋼又補上一句,“你知道自己為何靈力、功德都夠卻不能飛身?” “不知?!敝厝A如實答道。 “師兄!”答案呼之欲出,被天華慌張攔下,“事已至此,你就是把他打沒了也沒有用,就早些放他回去養(yǎng)著罷?!?/br> 聞言,鳶七跟兩名小弟子,立馬重進屋內(nèi)將人扶起,重華欲行禮告辭被為他把脈天華手勢拒絕,便不再勉強,由著弟子攙著回了無憂殿。 “還是你,他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嗎?怎么也跟著瞎鬧。”重華身世可憐卻與人為善,深得三位師長疼惜,上華此時抱怨天華同天華當(dāng)日抱怨稷蘇是同樣的道理,只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抱怨已無用處。 “師兄,你別忘了,我先是仙是醫(yī)者然后才是他的師長?!碧烊A在蒙灰的椅子上坐下,逛袖掃過是茶幾留下一道干凈的印字,感嘆道,“情劫就如同這灰塵,能避一時卻避不了一輩子,只有清理過才能干凈。你我,不可能護著他一輩子的!” 上華不語,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半晌,賭氣似的坐在刑房的門檻上,半點沒有師尊的樣子,救回來的夜宿并非凡物,勢必會引得蠢蠢欲動之人借題發(fā)揮,一關(guān)尚且不知能否通過,兩關(guān)一起該如何是好?關(guān)心則亂,堂堂上華星君突然后悔起方才的重罰來,“情劫是灰塵,尚可擦一擦,昆侖這一劫,該如何度過?” 最難過莫過于,能預(yù)見關(guān)心的人、養(yǎng)育之地將逢大難卻無法出言告知、出手阻止,甚至還要親眼見證,而這一切僅僅因為一個規(guī)矩,僅僅因為身份不同,僅僅因為天機不可泄露。 “我已經(jīng)命人去請那丫頭了,跟命比起來情劫也不算個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