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5桃坪令11 切結書
稷蘇意識蘇醒過來,閉眼感受著滿屋子的傷藥氣息,伸手觸摸身下的床,蓋在身上的錦被,身上已被包扎好的傷口,慢慢睜開雙眼,一個模模糊糊的熟悉身影,正在床邊瞅著自己一臉得意。 “謝謝。”連上昆侖出面的那次,此人已是第二次出手相助了,稷蘇努力起身恭敬道謝,牽動身上各處傷口,白色紗帶瞬間被染紅,只能做罷,歉意道,“恐怕得再麻煩你了?!?/br> 天華折身取來桌上盛好的湯藥,順帶取下簡陋藥箱里的紗布給剪刀,待稷蘇接過,二話不說解開包扎傷口的紗布,不顧紗布黏上的舊血跡,猛的全部撕開,利落的重新包扎上。 “身上的傷口沒啥毛病,十天半月便好,眼睛要慢慢適應磨合,有點耐性?!碧烊A在最后一處傷口上打上完美的蝴蝶結,盯著這個換藥如此疼痛卻一聲不吭的女子,眼神犀利。 “有勞?!别⑻K將空碗遞給天華,再次真誠道謝。 天華不言語,折身出去,行至門邊,突然轉身道,“不好奇我是誰,你現(xiàn)在何處?” “我現(xiàn)在還活著,眼前只有您,您自然是救我之人,所在也自然是安全之處?!别⑻K迎上天華的目光打量,不明何意,擔心自己的言語對這位連救自己兩次的老者太隨意了鞋,又補充道,“老先生若是方便告知,稷蘇洗耳恭聽?!?/br> 天華從鼻腔里發(fā)出一個“哼”字,便不再言語,關上房門離開。之后每日老者準時準點送飯換藥從不言多說半字,稷蘇覺得他對自己隱隱含著怒意,多次試圖詢問,每每剛要開口,便被犀利的眼神堵了回來。 到了第十日,稷蘇傷口跟眼睛都已恢復了大概,基本能夠正?;顒樱瑸樽尷险呱傩┎粣?,決定主動提前告辭離開,整個兩層小竹樓尋了個遍也沒找著人,更沒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你可以離開了?!别⑻K佇立院中正思索該如何是好,被突然出現(xiàn)在身后的了嚇了一跳,因為他的突然出現(xiàn)更因為他強大靈力,自己靈力已經恢復,能突然出現(xiàn),躲過自己優(yōu)異聽力的只有重華與木之風兩人,而此人靈力似乎還在這兩人之上。 “多謝老先生出手相救!”稷蘇轉身,面上倒無異色,抱拳再次道謝。 “我并不想救你!”天華并不領情是,嚴肅的盯著稷蘇依半分未免的神色,暗自揣測,裝樣子的本事倒是跟重華學得不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br> “昆侖天華,這是重華給你的。”天華從袖間取出已攜帶多日的重華親筆時候書信,遞給稷蘇卻并不看稷蘇,“你無需怪他,他對你已是仁至義盡。” 信上寥寥數(shù)字,內容大意是:毀人容貌之行為與昆侖門風大相徑庭,汝本是客,經此與昆侖再無瓜葛,望好自為之,各自珍重。 “自然不怪。”稷蘇緩緩將信折好,存入袖中,笑言道,“望天華師尊代為轉達,稷蘇領意,望重華師尊自行珍重?!?/br> “不問問我受誰人之托?”稷蘇的反應一再超出天華的預期,他已無法壓抑對這個奇怪的小丫頭片子的好奇,問出口又覺損了自己心底的怒意,佯裝咳嗽緩解尷尬道。 “自然是重華師尊了?!彼男旁诖?,又請得動天華的除了他還能有誰?救自己同時與自己劃清界限,這看似矛盾的兩件事情,又向來秉承“仁厚”“君子之風”的他來做卻很貼合,稷蘇全部理解,心卻空落落的,像某種存在已久的期許突然被打破似的,竟忘了同天華告白,便獨自離開。 “小丫頭,你的命得來不易,勿要作踐!” 自云無涯接回云袖之后,召集各地名醫(yī)無果,親自帶著門中弟子送女兒回昆吾撐面子助威,明面上青玄一手帶大的弟子毀了自己女兒容貌要討一個說法,實則為了鞏固婚約,以云袖乃至整個云逸山在仙門中抬不起頭來。 青玄自幼才干過人,卻總有人強壓自己一頭,直到經過上百年的努力隱忍,獨自執(zhí)掌昆吾才為眾人所知,所以他需要跟喜歡是被人崇拜跟敬仰,并非云袖這種自以為是的掌門之女,當日應下這門親事全因大局,故這么多年一拖再拖,只待自己成功的那日尋了由頭了卻是了去,如今云袖已毀,脾氣更是異常跋扈暴戾讓他厭惡無比,為了不擔上薄情的名聲也為了大局只能在昆吾養(yǎng)著,能避則避,避無可避,也甚少言語,兩人關系如同水火。 “師姐,師傅在仙修不能進去!” 這日,青玄前腳剛吩咐近前侍奉的弟子,自己有要事要處理任何人不得打擾,后腳云袖風風火火的就要硬闖,小弟子連連后退,阻攔的手半分不敢碰上云袖,頭低低的埋著,雙目緊盯地面,整個身體瑟瑟發(fā)抖,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便像門中那些提了師姐名字或者看了師姐面容的師兄弟們一樣被拔了舌頭剜了雙目。 “藏什么見不得光的東西?”云袖大步跨入書房,青玄正將剛寫好的書信放進木匣子底層,放入書畫背后墻面的暗格里。 “你先下去吧?!庇辛饲嘈姆愿?,小弟子如同撿回了一條小命,如釋重負,急急忙忙退出書房。 不待青玄轉身,云袖已三步并作兩步,搶先從暗格中重新取出那只陳舊的木匣子,巴掌大小,盒面上的紅色的山茶花的格外刺眼,云袖用力將盒子摔在地上,一顆湯圓大小的七彩珠子咕嚕滾出,停在青玄的腳邊。 青玄面色不改,也不言語,彎腰拾起地上的珠子跟木匣,用白色衣袖擦拭上面沾染的塵土,將珠子重新裝入,小心上鎖,捧在手中,和善的盯著云袖。 “這就生氣了?”云袖此行本是聽了云無涯信上的建議,前來找青玄和好的,見了他藏東西,藏的還是稷蘇留下的破玩意兒全然忘了此行的目的?!澳敲瓷岵坏茫銡Я伺c我的毀約,去找她回來啊?!?/br> 青玄越是不說話,云袖就越氣,口不擇言道,“看看沒了這婚約,云逸山和其他小門派還會不會支持你!” “回去好好養(yǎng)著罷?!鼻嘈赞o沉著,側身讓出通往門口的道路。 “趕我走?好,我走,有朝一日你一定會為你今日的態(tài)度付出代價的!”云袖沖出書房,怨憤無處發(fā)泄,正好方才那小弟子,低著頭,哆哆嗦嗦立在門側,伸手提了那小弟子領口將人一扔甩出一丈之外,待小弟子掙扎著起身時,兩眼流出的血淚已掛滿臉頰,“這么害怕看我,那就永遠別看!” 書房里,青玄重新打開木匣子,抽出七彩珠下方的小木板,取出方才所寫的書信裝進信封,重新放入書畫背面墻上的暗格里。 重新?lián)旎匦悦?,稷蘇對自己這副身體格外愛護,身體累了,眼睛累了都會停下休息,從養(yǎng)傷的竹樓到木之風所說的茅屋,區(qū)區(qū)三十里的路程,一路走走停停硬是走了有小半月,身體也從離開時恢復的五六分變成了八九分。 稷蘇到了木之風所說的地方沒見著他口中的茅屋,全是樹木跟人高的青草與黃草,跟一些慣常出現(xiàn)在墳地的烏鴉的叫聲,她雖不怕,卻也納悶,莫不是這暮山外面的根據(jù)地也被人一鍋端了? 突然,一根拇指粗細的竹竿,擋在了她的脖頸處,攔住了她的去路。 “你是何人?” 這么隱秘的地方,除了被轉移出來的暮山門人,怕是不會再有誰能待的下去了。稷蘇也不側目,取下腰間的匕首,扔向聲源處。 “木之風讓我來的?!?/br> 那人接過匕首,依舊不動,沉默許久之后,分不清悲喜的問道,“他死了?” “是的?!别⑻K用拇指跟食指試探著將那攔住自己去路的竹竿拿開,轉身看向那人。 此人身著青色袍子,同木之風一般身高,身材勻稱,模樣生的極好,臉部膚色卻如女子的胭脂一般通紅,頭頂兩個湯圓形狀的小揪揪,一左一右甚是對稱,驚駭中帶著一絲可愛。 他席地坐下,盯著那把匕首,一聲不吭,稷蘇也跟著坐下,須臾,嚎啕大哭之聲傳入耳中,片刻又變?yōu)槊骼实拇笮Α?/br> “那個、小兄弟,逝者已矣,請節(jié)哀?!蹦局L的死或多或少有自己的原因,而眼前的人卻是他在世上最信任之人,稷蘇心里很不是滋味,想了千百種坦白的言語,最后只變成一聲無力的節(jié)哀。 “他終于死了,我高興,你知道嗎我高興?!奔t臉人像害怕稷蘇不相信的自己的話似的,用力的拍打自己的胸口,突然停下,篤定道,“他是為了救你走的吧?” 稷蘇心中五味雜陳,輕輕點了點頭,平日的伶牙俐齒在救命恩人的親人面前絲毫沒了 辯解的底氣。 “他們果然還是動手了?!奔t臉人冷笑,言語冰冷如同一把可以封侯的冷劍。 他說的他們,想必就是木之風口中的親近之人及內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