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9天帝之眼 5戀塵
福星鎮(zhèn)以翠香園為界,王里宰和張里宰分管東西兩邊,當(dāng)天夜巡的人叫曾阿牛住在鎮(zhèn)東頭一個獨立的院子里,與其他挨著住的人群相隔甚遠(yuǎn),家中僅一位妻子,無父母子女。 “這三位是里宰大人的客人,為調(diào)查血陣殺人案而來,你知道什么就說什么,不得有所隱瞞?!惫俨钇綍r對人呼來喚去的慣了,如今又更離開的角色在,臉笑得像躲綻放的菊花,聲音卻還是不自覺高亢,帶著威脅意味。 那婦人二十來歲,嘴唇輕抿,雙手攥著衣角,手上布滿了繭子,連連唯喏應(yīng)是,上身卻不卑不亢的,挺得直直的,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誰是你家大人的客人?滾回去,讓他看好了那小二尸體,再出半點差錯,我唯他是問”離落用力拍了一把出聲那官差,又朝另一個右手握著劍柄的官差狠狠踹了一腳才罷休。 那三人沒走幾步便齊齊的摔倒在地,爬起再摔,摔了再起,費了好大一會功夫才連滾帶爬的離開了院子。 “嫂子你家可有多余的房間可以讓我們落腳嗎?房錢我們照付,我們住的客棧死了人實在是住不下去,冒昧之處還請見諒?!别⑻K拉著夜宿恭恭敬敬做了一揖,離落左顧右盼之后也學(xué)著他們的樣子行了一個不太標(biāo)準(zhǔn)的禮。 “你們隨我進(jìn)來吧?!眿D人領(lǐng)著進(jìn)了后院,繞過幾處礦石堆,來到僻靜的房屋跟前打開是其中一扇房門道:“這院子平時就我跟阿牛哥兩個人住著,很多空房間都被我們用來放了雜物,臥室就剩下這兩間了,你們?nèi)饲掖驍D住下,有什么需要跟我說便是?!?/br> “不擠不擠,我們向來兩個人一起住,已經(jīng)習(xí)慣了?!别⑻K狠拽了一把夜宿,將人拽到婦人跟前道:“蘇蘇快多謝這位嫂嫂,收留我們?!?/br> “多謝這位嫂嫂?!币顾薏欢萌祟惖亩Y儀,照稷蘇的樣子雙手環(huán)抱筆挺立著,冷冰冰重復(fù)著稷蘇剛剛說的話,沒半點誠意。 “蛇鼠一窩!”婦人前腳剛走,離落指著兩人的鼻子憤憤道,這小東西將跟男子共處一室之事竟說的如此坦蕩自然讓他的情緒莫名有些失控。 “對啊?!本妥置嬉馑紒砜此男稳莺苜N切,他們確實是一蛇一鼠共住一個窩,二人嘿嘿笑著,勾搭著進(jìn)了屋,“重重”關(guān)上房門。 離落一摔衣袖,進(jìn)了隔壁屋。 “娘子!” 婦人聞聲放下手中的碗筷,瞬間紅了眼眶,很快恢復(fù)如常,瞅著應(yīng)該而來的黑衣男子。 “你們啊就別嫂子嫂子的稱呼了,叫我花花就成。”婦人朝三人碗里各夾了一筷子菜,起身進(jìn)屋給曾阿牛添碗筷。 三人皆是一懵,花花下午提到曾阿牛時幸福表情,和剛剛紅了的眼眶完全是從心而發(fā),怎么擔(dān)心這么久的丈夫出現(xiàn),就在自己身旁坐下了反而一句問候的話都沒有了? “我是曾阿牛,這屋里的男主人,不知三位是?”曾阿牛直勾勾的盯著相鄰一邊的稷蘇,語氣里并未多少好奇。 “我們是死人那家客棧的客人,不敢再在那里住了,所以來此打擾,望見諒?!别⑻K打量的盯著他的眼睛,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此人的眼神有些熟悉。 “阿牛哥,咱們弄些羊rou牛rou慶祝你平安歸來可好?”花花手里拿著碗筷,還抱著個酒壇子,眼睛里盡是吟吟笑意,之前的愁云盡掃。 “好啊?!卑⑴=o自己碗里斟滿酒,一飲而盡,頗為享受的應(yīng)道。 “花花,我?guī)湍?。”稷蘇跟著追上離去的婦人,重回廚房。 離落望著稷蘇離開的方向,夜宿盯著桌子上的飯菜,兩人心思都不在桌上的飯菜上面,整個空間靜謐安靜,偶爾能聽到幾聲曾阿牛吧唧嘴的聲音。 “來,吃啊二位。女人都走了,該是我們男人的天下了?!?/br> 離落聞言起身,一甩紅衣,徑直離開座位前往廚房的方向。曾阿牛一陣納悶,熱絡(luò)的往夜宿碗里夾菜,被夜宿挪開碗拒絕,只得回送到自己嘴里。 稷蘇做男人裝扮沒有一千年也有八百年了,無論語言思維還是動作都男人幾乎無異,能一眼看出她女兒身的不是神仙便是靈力深厚的修仙之人,當(dāng)然無支祁那樣實力變態(tài)的半仙半妖也算,但獨獨不可能是半點法術(shù)不懂的凡人。 花花從雜物房里搬出來各種風(fēng)干的rou浸在水里,又取了好些新鮮蔬菜瓜果來,大有要大辦一場的架勢。這些伙計稷蘇見過不少人做過,也不曾覺得有啥難的,現(xiàn)在真正自己動起手來,卻比打架還難,幾經(jīng)實踐也只有擇菜和燒火兩件可以勉強勝任。 “花花嫂嫂,改成烤rou宴如何?” 離落進(jìn)來正好見著稷蘇抬頭,下巴額頭都粘上了黑黢黢的東西,正要伸手去擦,她突然興奮的竄起來,腦袋差點撞到他的下巴,連連后退幾步。 “這注意不錯,自己吃自己烤,咱們能省事兒不少,花花你覺得如何?” “好好,就依你們!” “別動?!彪x落一手鉗制興奮的連連點頭的稷蘇,一手用衣袖溫柔去擦她臉上的污漬?!澳闫綍r不是走高冷路線的么,怎么說起吃來人設(shè)都不要了?——不要也好,反倒更討人喜歡。” “如果蘇蘇是個女子,定會讓人誤會離落公子你對她有意思了?!被ɑǘ酥淮笈柘春们泻玫膔ou,走到門口不忘調(diào)侃二人兩句。 “那嫂嫂看我像女子還是他像女子?”稷蘇大笑道。 “自己擦。”離落撂下一句話,極為不悅的離開了,因為花花的眼神剛剛無比誠實的選擇了他。 比男人還不像女人,不開心的不應(yīng)該是我嗎?稷蘇心道,對著水缸里自己的倒影一頓猛擦。 他們在院子里架起木頭樁子,下面點著了燃起熱烈的火焰,用細(xì)棒子串起來的rou橫在鐵柱子上,伴著香味,越來越多油滴到火苗上,火苗就像得了鼓勵似的歡快的跳舞,“茲拉”響個不停。 稷蘇抱著羊腿狠咬一口,就著花花遞過來的酒,心滿意足,上次這么痛快的吃rou喝酒還是幾個月前那次烤乳豬,早就饞的不行了。夜宿似乎沒有多大興致,偶爾將就著吃上兩口,大部分時間都在添柴烤rou,烤好的rou自然都進(jìn)了稷蘇的肚子。 “二位感情可真好。”曾阿牛興許剛剛一個人在飯桌上已經(jīng)吃得飽了,興趣也不大,似有深意的盯著不停忙活的夜宿。 稷蘇想鍛煉夜宿說話的能力,便當(dāng)沒聽見,繼續(xù)奮戰(zhàn)手上的羊腿,時不時往那些還在烤著的rou上撒些調(diào)料。 “如果有人背信棄義,破壞了你們感情該如何是好?”曾阿牛依舊一臉感慨看著夜宿,面上的申請未變,倒是旁邊的花花烤rou的手頓了頓,很快恢復(fù)平靜。 “宿宿,阿牛大哥問你話呢?”稷蘇見夜宿還是沒有要回答對方意思,揚了揚手上rou提醒道,比起好奇曾阿牛為何會這么問,她更好奇夜宿會如何答,她和小銀蛇結(jié)交了將近千年,還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 “不會?!币顾迣⒖竞玫膔ou串遞給稷蘇,又往火堆里加了些柴火,“蘇蘇,宿宿,一家?!?/br> 原來取名字時,自己小聲嘀咕的話,他聽到而且是記下來了。 “錯了。” 稷蘇趁夜宿說話張嘴,將自己才啃了兩口的rou硬塞到他嘴里,立馬用手掌捂住,以防他往外吐。見沒有要吐的意思才松了手,一向用餐頗有禮儀的夜宿正詫異的看著自己,臉頰和頭發(fā)上都沾了油,嘴里還不往咀嚼,心情更加愉悅,又用力拍了一把他的后腦勺,認(rèn)真看道: “蘇蘇和宿宿是一家。” “宿宿和蘇蘇是一家?!币顾薷⑻K,一字一頓的將自己剛剛沒表達(dá)清楚的話重說了一遍。 “對啦,以后對別人說話要將完整,別人才能聽懂知道了嗎?” 夜宿乖巧的點了點頭,迅速投入到自己的烤rou事業(yè)中,曾阿??粗佂岬膬扇诉€欲說些什么,被起身的離落給打斷了。 似火紅杉,在nongnong的夜色和涼月的映襯下顯出幾分落寞來,稷蘇不會洞簫,也不善音律,卻也在這曲里聽出幾分哀怨來。 “離落公子樣貌舉止不凡,曲子更是天下無雙,必定是人中龍鳳?!被ɑㄍx落隱在夜色中輪廓,語氣中滿是欣慰之色。 “花花嫂嫂,阿牛哥還在呢,你這樣說不怕他吃味么?!别⑻K用胳膊拐了拐還陶醉在曲子中的花花,不懷好意的笑著打趣道。 “我們都老夫老妻了,那還在意這個?!痹⑴4蛑乔?,心不在焉道。“昨晚一夜沒睡好,我且先去睡了你們慢用?!?/br> “我去給他張羅他洗漱,你們隨意?!被ɑǜ沧吡?,火堆邊剩下稷蘇二人,靜靜坐著聽離落吹曲。 夜宿實在扛不住睡意,睡了醒醒了睡,在稷蘇笑吟吟的鼓勵下,先回了屋。離落的簫聲孤廖綿長,稷蘇不禁托腮遐想,這般明媚熱烈的人也有敏感哀傷的故事嗎? “此乃戀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