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后悔?！?/br>
    “長大后，父皇立女子為儲君，不管怎么著都是應(yīng)該選擇我才對，可偏偏是你。宋穆明那樣才華與樣貌都出眾的男子，也應(yīng)配我才是，可也許給了你。我自問哪里都比你高出一截，可我好像哪里都不如你?！?/br>
    “然后我知道了，立女子為儲君的那個‘父皇’不是我們的父皇，是福熙姑姑。不是父皇中意你，是福熙姑姑中意你。可我還是不服。”

    寧陽的語氣中夾雜著委屈，“福熙姑姑為什么選的是你而不是我？”

    唐卿元沉默。

    “所以父皇要我?guī)退臅r候，我沒有猶豫就同意了。你都可以成為儲君，那不在你之下的我又憑什么不能成為儲君？”

    寧陽笑，“我贏了。”

    寧陽轉(zhuǎn)過身看著唐卿元，臉上帶著笑，又重復(fù)道，“我贏了，我把你儲君之位上趕了下去。不管現(xiàn)在怎么樣，我都贏了。哪怕我日后橫死北蠻，也不能改變我贏了你的這個事實。”

    “你輸了。”

    唐卿元看著她的雙眼，“你輸給了父皇。”

    “我贏了你。”寧陽固執(zhí)。

    “我來，就是想問問你，想不想贏了他？”

    唐卿元的語氣柔和，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瞥向了東邊，“他”是誰已經(jīng)不言而喻。

    寧陽坐直了身體，隨后身體又微微坍塌著，落寞在寧陽身上一閃而過。她想贏。權(quán)力的味道一旦嗅入身體，就再也離不開了?？墒窃趺蹿A？之前支持她的一半人都是老皇帝的，剩下的在這兩天也都被老皇帝出手整治，誰還敢?guī)退?/br>
    她這樣，唐卿元又能好到那里去？左臂右膀一樣被折。她們兩人，現(xiàn)在不過是別人腳底的螞蟻，根本翻不出個什么天來。

    寧陽不說話。

    唐卿元道，“若是想贏，那就聽我安排。和親時，你記得給嫁衣下穿一套簡便的衣服?！?/br>
    唐卿元話剛一出口，寧陽就明白了唐卿元的言下之意。她眼中蘊著震驚，這是她第一次在唐卿元面前失態(tài)，“你這是要做什么？我若是逃脫了，大寧怎么辦？北蠻那些人會放過月陰那些臣民百姓嗎？”

    最后她壓低了聲音，語氣里全是不贊同，“你瘋了嗎？”

    “我怎么不知道，你原來是個憂國憂民的?！?/br>
    “我們受百姓的奉養(yǎng)，在必要時，也應(yīng)該做出犧牲?！睂庩栯m不愿意，可事情到了目前這個地步，她不愿意也得愿意。

    “我看你才是瘋了?！碧魄湓Z氣嘲諷，“按你這么說，咱們那些廢物兄弟們不是更應(yīng)該送到北蠻去和親嗎？他們沒出過什么力又被好吃好喝伺候著。”

    “他們又不是女子——”寧陽的話到這里戛然而止。

    為什么非得是女子？

    寧陽猛地抬頭看著唐卿元。

    “你若是同意，那到時候就換上一身簡便的衣服，會有人接應(yīng)你的?！币妼庩査朴兴颍魄湓R走前道，“若是你不愿意，記得給身上揣點銀錢，我擔(dān)心你到時候死在荒郊野外，都沒人給你收尸?！?/br>
    “你才會死在荒郊野外。”寧陽不服氣回道。

    寧陽甚至連年都沒過就被裹上嫁衣塞到了馬車中，經(jīng)過天地祭祀后浩浩蕩蕩的車隊從皇宮出發(fā)，一直綿延至城門。車隊上，不僅有要被送去和親的公主寧陽，還有贈給北蠻的歲幣等其它物品。

    大街兩側(cè)全是來看熱鬧的百姓，他們討論的是寧陽公主有多漂亮多美，一點兒也不在意被風(fēng)雪掩埋的月陰已經(jīng)被攻破侵占了。戰(zhàn)場，距離這些天子腳下安居樂業(yè)的百姓來說太遙遠了。

    唐卿元在城外的長亭中等著寧陽的車隊。

    走在車隊最前面的，正是與唐卿元有血緣關(guān)系的表兄蔣征君，他身穿鎧甲，看起來意氣風(fēng)發(fā)。

    老皇帝欽點蔣征君護送寧陽公主和親北蠻，一是因為目前沒有合適的臣子做這件事，二是清楚蔣家就算再怎么恨他，但也不會做有損百姓的事情，他很放心蔣征君此次出行。

    他沒有對人言的是，曾經(jīng)大敗北蠻的蔣家現(xiàn)在卻要以一個恥辱的姿態(tài)踏入北蠻，這對老皇帝來說多多少少有幾分報復(fù)的意味。

    老皇帝恨蔣家人。

    蔣家曾經(jīng)支持的人是他的meimei——福熙長公主。

    唐卿元在長亭里架著火爐，爐子上坐著的是一個酒壺。在酒壺正好能聽見響聲的時候，蔣征君的車隊到了長亭。翻身下馬，就往長亭方向來，身后跟這個比他稍矮的低著頭的小兵。

    臨見唐卿元，小兵才抬起頭來，一雙眼睛圓圓的，不是端陽又是何人？

    “皇姊，”端陽笑道。

    “殿下?！笔Y征君道。

    白芷將酒水替三人倒上，唐卿元端著酒，聲音在這種場面下也顯得蕩氣回腸，“前路艱險，祝你們凱旋?！?/br>
    “臣定不負殿下所望。”

    蔣征君仰頭，杯盞中空空如也。一雙眼睛十分堅毅，旁人不知道，他們?nèi)藚s是心知肚明接下來要做的是什么事，那是說出去旁人都要摸一摸脖子的事。

    “皇姊，我也不會辜負你的期望?！倍岁柲弥?，似是發(fā)誓般，“我一定會成為眾人敬仰的大將軍的，我要讓皇姊你為我驕傲?！?/br>
    “我信你們。”

    唐卿元端著酒倒在了火爐中，火苗迅速洶涌往上，似是要將圍著它的三人吞噬般。唐卿元叮囑蔣征君和端陽?！耙磺卸及次覀冎暗挠媱潄怼Ｈ羰切枰裁?，盡管寫信，記得，七日內(nèi)必須給我送一張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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