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你怎么了？”

    江紫川回過神，發(fā)現(xiàn)面前的紙上不知何時洇了一大片墨，十分刺眼。心中煩悶，干脆把洇了墨的紙當(dāng)做林長徽那張臉一樣揉成一團丟掉，又重新鋪了張。他忍著煩悶，“你重新再描述一遍。”

    見到林長徽對自己不冷不熱，寧陽雖有些惱怒但也沒表現(xiàn)出來，提著裙子款款而去。事情有林長徽負責(zé)，有江紫川幫她監(jiān)督，她不需要再在這里呆著忍受那些別人難分善惡的打量。

    江紫川也將畫像完成了，確認有九成像之后便將紙交給了林長徽。林長徽剛吩咐完事情，便聽見江紫川稍有遲疑的聲音，“林大人，你我同朝及第，還沒有一起喝過酒。擇日不如撞日，今天一起？”

    “不了?！?/br>
    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林長徽沒有多加思考，“家中已有人幫我準(zhǔn)備飯菜，今日便不能陪江大人了?！?/br>
    “欸林大人，你這是不給我面子??？”

    一聽到被拒絕，本有些遲疑的話說得甚是流暢。被拒絕？旁人拒絕他也就罷了，但是林長徽絕對不能拒絕他。

    對這副浪蕩模樣，林長徽的厭惡感瞬間涌到了心口，“江大人擺攤賣過面子？”

    “什么？”

    “沒什么?！?/br>
    林長徽語氣淡淡，“就是想問問江大人的面子賣了幾個錢?！?/br>
    面對著江紫川的瞠目結(jié)舌，林長徽輕飄飄地將最后兩個字吐了出來，“而、已?！?/br>
    “林！長！徽！”

    江紫川聽見這一句幾乎頭頂冒煙，他氣極反笑，“林大人這張嘴皮子真是厲害?！?/br>
    “我還有事，告辭。”

    林長徽不加理會，說罷便揚長而去，只留下江紫川一人在原地。

    歸瓊在東宮修養(yǎng)的還可以，本三魂不見七魄的人兒不過幾日工夫就恢復(fù)了生氣。

    見到唐卿元后她先是行了大禮，這是這幾日東宮的宮女教她的，說是見了太女殿下應(yīng)當(dāng)行這個禮。隨后她才道，“多謝殿下兩次救命之恩，歸瓊沒齒難忘?！?/br>
    歸瓊是一個悲慘的人。

    年幼的時候和父母走散，在冬日瀕臨凍死的時候被一對中年夫婦收養(yǎng)。雖說只是下人般的存在，卻不會再流落街頭。誰曾想?yún)s被這中年男子盯上，在被眾人所指時被他人所救。更幸運的是她找到了自己的父母，可還沒來得及邁出京城就被賣到了青樓之中。

    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是個正常人都會被搞得心智殘缺，所幸她經(jīng)歷得多，承受能力也強。熬過心如死灰的時候，她便比誰都恢復(fù)得快。

    歸瓊清脆中帶著一些顫抖的聲音在房中響起：

    “殿下大恩大德，歸瓊無以為報。懇求殿下讓歸瓊留下來服侍殿下的衣食起居，以報大恩?！?/br>
    “季知草這些天一直惦記你，希望你恢復(fù)了之后去林府?！?/br>
    歸瓊是林長徽親自將人背回來的。她與林長徽相處時間不算長，但也不短，還從未見過林長徽這么擔(dān)心一個女子，怕不是林長徽的心上人吧 ？既是如此，她把人留在東宮，豈不是毀人姻緣。

    唐卿元選擇尊重歸瓊的想法，“想留在東宮，或是去林府，都隨你定?！?/br>
    歸瓊?cè)允菆猿值?，“歸瓊想留在殿下身邊，服侍殿下，還望殿下成全?！?/br>
    再一再二，便沒有再三了。

    偌大的東宮，留一個人下來也是綽綽有余。

    歸瓊面上露出了喜色，“多謝殿下?！?/br>
    “殿下，歸瓊還有一事，希望殿下成全?！睔w瓊又是行了一禮，這時她沒有之前的膽大了，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唐卿元看，似是怕她會惱怒一般：“聽聞殿下最近在查訪案件，歸瓊以前跟在一個仵作身邊學(xué)過一些，希望能幫助到殿下?！?/br>
    “還有這事？”

    唐卿元并沒有惱怒。

    “在和殿下初見面之前，我是被另一個人收留的。”

    見到唐卿元的興奮，歸瓊也就不那么拘著了，“十一歲初和父母走散的時候，遇見了一個女仵作。當(dāng)時她見我孤苦伶仃，又數(shù)天沒有吃飯，便把我留了下來?！?/br>
    唐卿元因為驚訝聲音有些上揚，“女仵作？”

    “是的。”

    歸瓊聽見唐卿元的驚訝后以為她心中不喜，聲音低了下來，“她見我對仵作感興趣，便教了我一些。幾年后她因病去世，村子里的人為了霸占她的房子便把我趕了出來，我無處可去，就來到了京城?！?/br>
    “殿下是我多言了。”

    歸瓊突然愧疚道，“我明知女子做仵作是不吉利的，可我卻瞞了殿下，還望殿下降罪?！?/br>
    歸瓊擔(dān)心唐卿元嫌棄她這一點，畢竟會仵作的女人，是不吉利的。不吉利的她站在太女殿下身邊，這會給太女殿下帶來不幸的。

    不吉利？

    在男人眼里，女人干什么都是不吉利的。

    女人真的不吉利嗎？非也。正如《奇閨記》所言，這是他們恐懼女人占據(jù)權(quán)力而編造出來的話術(shù)罷了。因為恐懼，他們便給女人加了各種條條框框，希望以此讓女人活在底層永遠威脅不到他們。

    “原來世上還有女子做仵作之事?！?/br>
    事實證明歸瓊的所想均是多慮，唐卿元并沒有出現(xiàn)嫌惡之色，反倒是驚嘆。

    “嬸嬸她很厲害，周圍縣衙若是有人命必是邀請她去?？墒且驗榕诱慈矩踝魇翘貏e不吉利的原因，嬸嬸一輩子都沒有成婚，所以一直把我當(dāng)女兒看待?！币姷教魄湓信d趣，歸瓊?cè)滩蛔《嗾f了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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