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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方濂想安慰她,他們在一起,總能想到辦法的。 王珊扔了手里的煙蒂,恐懼過后是滿臉的淡然,她輕聲道:“縣里的公安在找他,這邊地下賭場的人也在找他,公安找到他,他打死人,不抵命也得坐牢,地下賭場的人找到他,他沒錢還賭債的,我聽說他們對付不還錢的人有法子,少說得砍他一只手,那家地下賭場在西城區(qū),離得遠?!?/br> 江方濂嗓子一緊,心也跟著墜了下去,王珊話里有話。 “可是他現(xiàn)在東躲西藏,誰也找不到他,就像是個定時炸彈,說不定哪天就找上門來了,他是我爸,我親爸,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我怕被天打雷劈,我只想躲著他,任由他自生自滅?!蓖跎侯D了頓,“他上次找你拿了多少錢?用完估計還得找你?!?/br> 江方濂看著王珊的臉,“上次…他沒拿到…” “沒拿到?”王珊覺得不可思議,江方濂的目光越過她的肩頭,她身后的不遠處,是霍廷站在那兒。 她一直覺得江方濂和霍廷古怪,有些模棱兩可的關(guān)系,突然之間就明朗了起來。 “他上次沒拿到,還有下次,陰魂不散,我無所謂,反正我打算走了,去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王珊問道,“你呢?你也打算走?” 不,江方濂在心里回答了王珊的問題,他在看霍廷時,霍廷也叼著煙在看他。 霍廷今天穿了身灰色的外套,他站在那棵光禿禿的樹旁,腰桿跟樹一樣筆直。 自己想留在這兒,特別想。 “江方濂…我恨死你了…”王珊聲音有些濕潤,“我小時候經(jīng)常想,給我換個哥哥就好了,別人家的哥哥,都會保護弟弟meimei,你每次在我挨打的時候,什么都做不了,有沒有你這個哥哥都沒差?!?/br> 江方濂知道自己很差勁,他很想碰了碰王珊的臉,他怨自己無能,也恨王登的專橫暴躁。 他將手縮進袖子里,緊緊捏著拳頭,“我知道了…” 王珊抹了把臉,重新戴上墨鏡,聲音哽咽,“我想說的都說完了,我走了。” 她沒走兩步,停在了原地,又折了回來,“如果以后混的好再聯(lián)系吧,哥,那個時候再指望你能罩著我,你自己好好保重吧。” 王珊最后消失在白茫茫的雪色當中,江方濂知道,王珊給他這個不稱職的哥哥留了一道選擇題。 “說完了?”霍廷見王珊走遠了,才從上面走了下來。 江方濂點了點頭,他很難受,連說話都沒什么力氣。 “你倆說什么呢?”見江方濂臉色凝重,霍廷問了一句。 江方濂緩緩地眨著眼睛,想把霍廷的樣子都刻在心里,“她說我繼父欠了地下賭場的錢,她要走了?!?/br> “去哪?”一聽是地下賭場,霍廷臉色都變了,“那他現(xiàn)在不是忙著躲債?” 不止是躲債,連收入都沒了,肯定會再找上江方濂的。 霍廷又道:“他肯定還會來找你,你呀,有什么事記得跟我說,其實你也用不著怕,就是煩人,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又找上門來。” 江方濂安靜地聽著,他比誰都清楚他繼父的性格,他不想被打擾,不想過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生活,不想霍廷還為了這事煩心,不想meimei和mama過得提心吊膽。 “聽到?jīng)]?。俊被敉⑤p輕撞了一下江方濂的肩膀。 江方濂回過神,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嗯…” 他倆剛走進樓道里,霍廷看得一愣,喃喃道:“你還會笑啊…我以為你不會笑呢…” 江方濂老是哭喪著一張臉,老是心事重重的,多笑笑也好。 復印店早就開張了,王浪讓江方濂好好養(yǎng)傷,江方濂怕耽誤店里的工作,沒休息幾天,就帶著傷上班。 王浪看著他兢兢業(yè)業(yè)的模樣,小聲嘟囔,“你要是在我這兒出了事,我怕霍廷跟我急眼?!?/br> “什么?”江方濂沒聽清。 王浪搖頭,“沒事沒事,你慢慢弄,不著急?!?/br> 這幾天過得風平浪靜,王登遲遲沒有出現(xiàn),江方濂都在懷疑他是不是被抓到了,又或者換了另外的地方。 換地方的可能性比較小,就像是王珊說的那樣,王登身上沒有多少錢,以他的性格,更容易鋌而走險留在市里。 這天中午到點兒下班,江方濂趕著回家吃飯,霍廷還在等他,他剛走了樓道,覺得身后有人,他比先前謹慎了許多,大步朝前走了截兒,一個轉(zhuǎn)身,果然是王登。 “嘿!你小子,反應變快了?”王登對付江方濂,都不需要武器,赤手空拳的就來了。 江方濂深吸了一口氣,緊緊貼著身后的墻壁。 “怎么?想喊人?”王登指著江方濂的腦袋,“沒長記性?” 江方濂很緊張,將手背到背后,指尖不斷搔刮著掌心,漸漸都有些疼了,“不是…你要干嘛?” “學乖了?”江方濂唯唯諾諾的模樣,才是王登覺得順眼的,“我還能找你干嘛?王珊那丫頭,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我沒錢了,我不來找你?” “我也沒有…” 王登往前一步,按住江方濂的后背,用膝蓋狠狠撞擊江方濂的肚子。 “我沒騙你…”江方濂悶哼了一聲,在這一瞬間,他腦子在飛快轉(zhuǎn)動,“我沒有現(xiàn)錢,那次過后…我開了個存折,錢都在存折里…” 王登放開他,眼眸一沉,似乎在確認江方濂說的真實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