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

    灰藍色的天幕下，是一片沒有盡頭的沙海。

    大漠孤煙，大風把沙塵揚起，糊了眾人一臉。

    周圍沒有地標，沒有建筑。

    劉大川無聲地嘆了口氣：“大概是逃走的時候，被喪尸趕到沙漠深處了?！?/br>
    原本既定的航線出現(xiàn)偏差，顧知歡他們已經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深陷何處。

    “繼續(xù)朝西南走？”張揚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要大方向不錯，總歸是能到達目的地。

    顧知歡臉色深沉。

    張揚有些忐忑不定：“我只是隨便說說，你們要是有其他意見，我最后當然還是會聽你們的。”

    顧知歡看了過來。

    張揚緊張地吞口水。

    “把我書包拿上來?！鳖欀獨g道。

    “包里有地圖？”張揚驚訝。

    “……包里有食物?！鳖欀獨g在坦克上面坐了下去，把腿伸到外面：“我餓了?！?/br>
    “……”

    “油箱里的油還能跑多遠？”顧知歡撕開一袋餅干。

    韓越幫她把水擰開，放在手邊：“一公里不到。”

    喻念念歪頭想了想：“那我們要是開了一公里沒有油怎么辦？”

    顧知歡慢條斯理地把餅干嚼碎，吞進肚里，喝了口水才慢吞吞地道：“附近應該有人居住，數(shù)量還不少。”

    “嗯？”四雙眼睛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這里的天空和先前不一樣?！鳖欀獨g說。

    四雙眼睛又看向了頭頂?shù)奶?，閃過了同樣的茫然。

    顧知歡忍不住扶額：“喪尸爆發(fā)之后，內陸城市幾乎都被喪尸占領，所有化工產業(yè)都停止了，加上高溫不斷，所以一路上的天是比較湛藍的。但現(xiàn)在……”

    張揚一拍大腿：“這里的天空很灰，一看就是被工業(yè)污染了！”

    喻念念抬頭：“有工業(yè)的地方就有活人?！?/br>
    劉大川沉思：“沙漠里缺水，不是一個適時被當根據地的地方，除非這里人數(shù)很多，他們肯定自己面對喪尸還有一戰(zhàn)之力了，才會選擇在這里定居?！?/br>
    韓越面色詭異地輕嗤一聲，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樣子。

    “那么問題來了，是哪個方向呢？”張揚在筆記本上劃了一個圈，代表他們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

    眾人又同時看向顧知歡。

    顧知歡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句話來：“一切皆有可能?！?/br>
    “……”

    附近有人居住，可坦克的油不夠。

    一旦選錯了方向，這輛坦克可真變成了玩具車。

    顧知歡擦干凈手看了一圈，實在是找不到人可以商量。

    張揚——詩人擔當。

    韓越——暴力擔當。

    喻念念——美貌擔當。

    劉大川——后勤擔當。

    唯一還算有點腦子的焦裴又開始昏睡。

    顧知歡只能自己做出了決定：“分兩撥，一撥人步行去找有人的地方，一撥人留在坦克里面，看守坦克?！?/br>
    “嗯?！表n越發(fā)表了自己的看法。

    被他搶先一步，余下三個人只能負責起鼓掌的部分。

    總方針確定下來，剩下的就簡單了。

    顧知歡、劉大川和喻念念出去探路，韓越跟張揚以及……昏睡的焦裴三個人鎮(zhèn)守原地。

    早飯后，兩撥人各自行動。

    韓越不放心顧知歡一個人，恨不得把所有的武器都放在顧知歡書包里。

    “夠了吧。”顧知歡有些無奈地看著被塞滿的書包。

    韓越站起身來。

    顧知歡直覺不對，往后一退，結果韓越的動作比她還快，大手一撈，把她摁到了自己懷中，劈頭蓋臉地就親了下去。

    張揚死死地咬住自己的胳膊，不讓自己尖叫出聲。

    喻念念滿臉紅光，興奮得背脊都挺直了。

    劉大川……低頭看著無邊的沙海。

    嗯，沙子真好看。

    韓越親夠了才松開顧知歡。

    顧知歡似笑非笑地抬眉看他：“你知不知道……”

    “什么？”

    “一般電視劇里出現(xiàn)這種場景之后，女主角通常會涼涼?！?/br>
    “……”

    “走了?！鳖欀獨g拿起韓越為自己準備好的書包，嫌太重，塞到了張揚懷中。

    劉大川走過來，把三個人的書包都掛在自己背上。

    張揚走了幾步沒忍住，悄悄問顧知歡：“越哥真的放心你自己出來？”

    “不是還有你和大川嗎？”顧知歡輕笑。

    “歡哥?！睆垞P喉嚨一哽。

    他沒想到顧知歡居然如此高看自己。

    顧知歡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就算我陣亡了，也有你們墊背?！?/br>
    張揚嘴角一抽：“這也是開玩笑嗎？”

    “不，實話?！鳖欀獨g眼睛彎了起來。

    張揚怔住了。

    顧知歡和劉大川從他身邊走過。

    過了半分鐘，張揚才追上去：“我覺得你不是這種人。”

    “哦？”

    張揚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最后只能是憋紅了臉，苦惱地抓了抓頭：“總之不是?！?/br>
    顧知歡嘴角一彎，沒有說話。

    先前在坦克里面的時候還沒有發(fā)現(xiàn)，此刻三個人走在路上，身后的坦克越來越小，周圍除了沙，什么都沒有。

    張揚心里漸漸生出了一些說不清的敬畏與渺小感。

    世界浩渺。

    人的生命微小得如同一顆細小的沙礫。

    一片靜默中，張揚鬼使神差地想到，或許這場末日，就是大自然扇在人類臉上的一個大巴掌。

    在漫長而復雜的世界線上，人類看似恢弘浩瀚的進化、演變實則在管中窺豹。

    偏偏總有人傲慢自大到以為自己掌握了整個宇宙。

    “咦?！鳖欀獨g腳步一頓。

    劉大川停了下來。

    張揚心里有事，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動作，鼻子重重地撞在劉大川堅實的后背上，痛得眼淚差點掉出來。

    “傻大個你剎車也要有個預警的啊?！睆垞P捂著鼻子，夸張地吸了好幾口氣。

    “好像……到了?！眲⒋蟠ɑ剡^頭來。

    張揚意識到什么，忙抬頭看去。

    前方金色的海洋中，一排近乎三米高的綠色鐵網矗立其上，鐵網上能看見細密的電線。

    鐵網內，鱗次櫛比的房屋影影綽綽。

    好幾個灰色的煙囪正囂張地冒著灰色的濃煙。

    這居然是一座被人圍起來的城郊小鎮(zhèn)。

    張揚激動地跳了起來：“有人！里面有人?。?！”

    生平第一次，張揚覺得霧霾是一個如此可愛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