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個錘子 第1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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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心里有些緊張,畢竟沈秋澤一向不喜歡這項復(fù)查。 當年從急救室出來后,沈秋澤腦部由于受到兩次劇烈撞擊,造成了嚴重的顱內(nèi)損傷,壓迫視網(wǎng)神經(jīng)導(dǎo)致了假性失明。 如今過了那么年,還是需要按時去復(fù)查。 臥室中沒有動靜,很久后才傳來一聲低啞的回應(yīng), 管家這才松了一口氣,等到他輕手輕腳地退出臥室門時,他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那么多年來,沈秋澤雖然厭惡去醫(yī)院復(fù)查,但是卻從來沒有落下一次。 就像是在固執(zhí)地在守護著什么一樣。 想到這,管家站在門外的腳步一頓,抬眼望向了鋪著紅毯的長廊。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間臥室其實就是囚禁當年那個黑發(fā)男生的臥室。 他到現(xiàn)在還很清楚地記得那天落著雪的深夜,天邊是直升飛機的螺旋槳聲,不斷振蕩著周圍的氣流,黑發(fā)男生靠在欄桿上向后仰,望著他們的眼神漠然得厲害。 那個晚上,是莊園那么久以來最混亂的一個晚上,因為他們的主心骨滿臉是血躺在擔架上,意識不清喃喃著那個黑發(fā)男生的中文名字。 吳楚。 這個名字是管家除了沈余之外,記得最清楚的華國人名。 整個莊園的禁忌也不在是沈余,而是那個黑發(fā)男生。 想到這里,管家嘆了一口氣,七年過去了,他就沒有再見到沈秋澤身邊有過其他人。 哪怕是有些人特意通過某些渠道找了與那姓吳的男生有著幾分相似的人,送到了沈秋澤面前,管家也沒有再見過那些人第二面。 “最近對光線是不是敏感了一點?” “……” 沙發(fā)上的男人看上去清瘦了很多,冷清眉眼帶著點倦怠,他靜靜望著透過窗戶漂浮在光柱下的塵埃,過了很久才啞聲道:“是?!?/br> “有畏光這個情況嗎?” “……” “有。” “這邊初步判斷您恢復(fù)得不是很好,待會可能還需要您去做幾個檢查……” 正在低頭寫著單子的醫(yī)生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男人啞聲打斷問道:“復(fù)發(fā)的機率是多少?” 醫(yī)生的筆停了下來,他謹慎斟酌道:“這個目前還不太好判斷……” 說到這,他小心翼翼對著面前人道:“如果您保持良好的生活作息和較好的心態(tài),復(fù)發(fā)的機率是能夠減小的……” 沈秋澤望著那些光纖下的塵埃安靜了下來,好半晌,他才慢慢輕聲道:“好?!?/br> 他給吳楚種的那一圃玫瑰還沒開。 至少現(xiàn)在還不能夠復(fù)發(fā)。 見到面前的男人的樣子,醫(yī)生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道:“您飲食方面也可以稍微調(diào)整一下……” “特別是蛋白質(zhì)脂類的紅rou,建議您……” 沈秋澤沒有說話,只神色安靜望著手腕上的一串佛珠。 面前的醫(yī)生說得確實不錯,長期的茹素加上不良的生活作息已經(jīng)快要將他的身體拖垮。 凡是跟在沈秋澤身邊的人,都知道在當年那場動蕩后,他大病了一場,便一直茹素到現(xiàn)在。 不止是不吃葷rou,還不殺生,甚至每年都按時往華國s市一家寺廟里捐香火,像是一個最虔誠的信徒一樣在懇求著上蒼垂憐。 沒人知道,他求的是吳楚平平安安。 求的是吳楚長命百歲。 面前的醫(yī)生還在叨叨絮絮說著,沙發(fā)上的男人眉眼帶著些倦怠,安靜地望著空氣中的浮沉不說話。 他知道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越來越差,每晚幾乎都要靠著安眠藥才能入睡,這幾年來越來越嚴重。 每年都會有很多人給他送來一些男生,那些男生無一例外都跟吳楚十分相似,但是那些人無一例外地也都被退了回去。 沈秋澤知道,只要他像從前一樣收下那些人,就能麻痹自己一陣子,哪怕清醒后又是一場折磨,但至少還能飲鳩止渴。 但是他辦不到。 哪怕面前的人跟吳楚再像,他都不想要。 眉眼冷清的男人半闔上眼,修長的手腕上搭著一串細細的佛珠,另一只手撐著額角。 這副模樣太足夠吸引那些初出茅廬的小男生讓他們淪陷了,就跟沈秋澤之前遇到的那個金發(fā)小少爺一樣。 那小少爺在家中囂張慣了,眉眼生得桀驁,在家中極為受寵卻偷溜了出來,跟個愣青頭一樣被身邊狐朋狗友陷害,被丟在了酒局中。 沈秋澤那天恰好就這處的酒局談生意,見著面前神情人跟吳楚幾分相似,便在臨走時吩咐手下人將那小少爺撈了出來。 沒想到那小少爺從此以后就纏上了他。 熱烈,真摯,甚至帶著點與吳楚相似的別扭。 很像。 但是沈秋澤從來就沒給小少爺機會,他幾乎在那個小少爺面前冷淡到了克制。 哪怕一向囂張慣了的小少爺在他面前哭得喘不過氣來,赤紅著眼睛說自己愿意當那個華國男生的替身,沈秋澤也沒有答應(yīng)。 他只是遞給了那小少爺一張手帕,嗓音難得溫柔了下來低聲道:“不要做這種事情?!?/br> 不要做這種事情。 年少的感情來得太真摯太迅猛,像是被風(fēng)掀起的浪潮一樣,只要風(fēng)一起,就能鋪天蓋地地向心愛的人涌去。 沒人能夠控制這浪潮,也沒人能夠預(yù)料這浪潮帶來的后果。 就如同當年的沈秋澤一樣。 如果當年也能有個人給他說,不要做這種事情,你應(yīng)該完完整整地將一切的事情告訴你的愛人。 就像是當初在那個破舊的老小區(qū)一樣,他拽著吳楚的手,顫抖地說出了沈家的一切。 是不是最后也就不會被拋棄? 是不是最后跟吳楚走到一起的人就是他? 沒人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么。 也沒有機會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么。 就像當初他跟吳楚沒分手時,最后一通電話是他站在花店門口,隨意地瞥了一眼那花店外的玫瑰,才想起他好像沒有給吳楚買過花。 可這樣的念頭在那時太輕太微不足道了,很快就被當時其他情緒覆蓋上,像是一粒塵埃一般無聲無息地就飄落了下來 沈秋澤沒能想到,這粒塵埃從此以后就像是砂石一樣折磨得人心口發(fā)疼。 后來,他在莊園種了一大圃玫瑰。 后來,他也只能守著他一圃的玫瑰,看著天際淺淺的光亮消失,卻再也送不出去他的玫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