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云濱的工作室陸續(xù)有人離職。

    斯野深思熟慮，決定找聶云濱談?wù)劇?/br>
    進入職場后，才能體會到學(xué)生時代友情的珍貴，他認可聶云濱過去的才華，不想失去這樣一個朋友。

    但“曠野”的經(jīng)紀(jì)人星姐告誡他，最好不要再與聶云濱來往，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現(xiàn)在聶云濱已經(jīng)將他視作對手，他給與寬容，聶云濱不一定會買賬。

    可他沒聽星姐的話。

    就像十來歲時，他為了聶云濱，出言傷了斯宇的心。

    他將聶云濱約出來，促膝長談。

    全程沒有指責(zé)過聶云濱模仿，盡可能委婉地鼓勵、開導(dǎo)。

    聶云濱反應(yīng)寡淡，近乎疏離，最后客套地跟他說了聲“謝謝”。

    他不知道有沒有說動聶云濱。

    但身為朋友，他確定自己已經(jīng)盡力，他問心無愧。

    此后又是一段長時間的忙碌。

    他聽說聶云濱陸續(xù)也在出設(shè)計，但沒空再去留意。

    半年前，他突然接到聶云濱的電話，問他有沒有空，自己突然有了一個頭飾的靈感，想聽聽他的意見。

    他抽出半天時間，愉快赴約。

    聶云濱的聲音聽上去很亢奮激動，他很熟悉那種語氣。

    靈感是設(shè)計師的命，他自己忽然有了某個靈感，也是這樣的反應(yīng)。

    聶云濱快要走出來了，而他也許能夠拉上一把。

    踏入聶云濱市郊的小別墅時，他由衷為朋友的振作感到高興。

    然而噩夢就此降臨。

    他喝下加了藥的飲料，但暈得不徹底，被重擊頭部，醒來后已經(jīng)被綁在別墅自帶的黢黑倉庫。

    他無法動彈，嘴被封住，幾乎發(fā)不出聲音。

    然后他便看見了那一幕——

    逼真的模特穿著他所設(shè)計的衣裝，它們被剪爛，潑上血，或者暗紅色顏料。

    它們眼神空洞地看著他，怨毒，沒有靈魂。

    倉庫外的景觀樹在寒風(fēng)里搖曳，將碎裂的光從天窗掃進來。

    光在動，它們仿佛也在動，在向他走來。

    其中一個“模特”，真的走了過來。

    聶云濱形容枯槁，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生氣，穿著他的得意新作，晃晃悠悠地走到他身邊。

    他用力掙扎，聶云濱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

    那一刻，他以為聶云濱會殺死他。

    但沒有。

    聶云濱的雙手像是被抽掉了筋一般，使不出力道，看似用力地掐了幾下，又重重垂了下去。

    “你以為我會殺死你？”聶云濱冷笑著撫摸他的脖子，“死是解脫，我終于可以解脫了，怎么會把這么好的事讓給你？”

    斯野呼吸一窒。

    死？解脫？

    聶云濱不堪重負地倒坐在地，“當(dāng)年我說，我們一起做工作室，你為什么不同意呢？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最好的朋友，為什么要競爭呢？”

    “你總是這樣，從來不聽我的話。我們一起將工作室開到太古里不好嗎？我不如你，我可以給你打下手。你為什么非要和我競爭？”

    “我從來就不擅長和朋友競爭。小野，我不想和你競爭?！?/br>
    聶云濱似乎非常痛苦，額上一片冷汗。

    “但沒有辦法啊。你看，成都每年冒出那么多工作室，走下去的有幾家？”

    “我的風(fēng)格不如你，看你越來越好，我忍不住模仿。但你的靈氣我學(xué)不來……”

    斯野很想說，你的靈氣我也學(xué)不來。

    但他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

    聶云濱的眼神忽然充滿恨意，“那次，你不該對我說‘堅持自己’。你知道嗎，那是你，一個高高在上的成功者，對街邊乞丐的羞辱！”

    不，不是！

    “你更不該來找我。我寧可你痛罵我一頓，或者和我打一架，也比你自作聰明跑來勸導(dǎo)我強?！?/br>
    “小野，有的人也許不能在每個階段做朋友，我們最好的結(jié)局，就是老死不相往來?！?/br>
    “但你非要當(dāng)英雄，非要把我拉出來。你是不是還很驕傲??？看，你多大度，多寬容，連我這樣惡劣的朋友都能原諒！”

    “我不需要你的慈悲。你也當(dāng)不成我的英雄。你越是這樣，我越恨你，恨不得將你變成我這樣！”

    聶云濱聲音發(fā)抖，睚眥欲裂。

    倉庫里回蕩著絕望的喊聲。

    聶云濱突然開始吐血，大團大團的血浸透胸前的布料。

    他慘笑著看向斯野，“你的杰作成這樣了，你傷心嗎？害怕嗎？它將成為我的壽衣，而你會看著我咽下最后一口氣。小野，今后你還能創(chuàng)作嗎？”

    “哈哈，哈哈哈哈……”

    聶云濱像被什么附體一般，縮在地上抽搐、嘔吐，直到不再動彈。

    即便已經(jīng)死去，他的右手仍舊抓著斯野的腳踝。

    斯宇報警，斯野被找到時，精神已經(jīng)不正常。

    但現(xiàn)場只有他一人，他必須接受調(diào)查。

    警方很快查明，聶云濱是服毒自殺。

    在這之前，聶云濱被診斷為癌癥晚期。

    聶云濱的詛咒應(yīng)驗了，斯野再也無法創(chuàng)作，拿起筆就會想起滿是血的作品，和那張青灰色的死人臉。

    “曠野”暫時交給星姐打理，斯宇不放心，入了部分資。

    工作室至今運轉(zhuǎn)良好，設(shè)計師們?nèi)匀徊粩嗤瞥鲎髌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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