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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野不知道他這是在干嘛,想幫忙,靳重山卻讓他去衛(wèi)生間洗個澡。 斯野白天跟著摩托進村時,已經(jīng)做好了不能洗澡的準備。 沒想到石頭房子從外面看雖然原始,但衛(wèi)生間裝著燒電和燒太陽能的熱水器,水也足夠,洗澡沒問題。 洗完出來,斯野嗅到一股家鄉(xiāng)的香味。 冒菜? 靳重山正在爐子上煮冒菜! 斯野震驚,“靳哥,你哪來的底料?” 靳重山將速凍丸子倒進去,漫不經(jīng)心道:“淘寶。” “……” 靳重山挑眉,“你以為這兒與世隔絕?” 矮柜有一個抽屜沒合上。 斯野一看,好家伙,里面不僅有成都冒菜底料,還有重慶火鍋,貴州酸湯魚! 他靳哥的酷哥形象有了一絲絲裂痕。 然后忽然反應過來,這兒也是靳重山的住處? 冒菜一部分煮好了,靳重山挑出一碗。 斯野吃了多天新疆菜,特別懷念家鄉(xiāng)的味道,連忙端起。 碗里有一種當?shù)厍嗖?,他在喀什吃過,受不了那味兒。 但燙成冒菜,辣味一遮蓋,馬上就能接受了。 除此之外,還有rou腸、土豆、西紅柿、粉條等。 自然不如成都街頭豐盛,但已經(jīng)足夠撫慰他的胃。 狼吞虎咽之后,斯野問起這間屋子和那些底料。 靳重山淡然解釋。 瓦恰鄉(xiāng)算是他的家鄉(xiāng),白天那位大叔是他親戚,他回來就住在這,吃膩了馕和羊rou,就煮點別的換口味。 這是一戶傳統(tǒng)的塔吉克家庭,斯野又想起靳重山的漢族血統(tǒng),越發(fā)好奇,話在嘴邊轉了幾個來回,還是吞了下去。 吃完晚餐,靳重山被大叔叫走,不知忙什么去了。 斯野犯困,又不知道那些被褥該怎么弄。 最重要的是,屋里只有一個石炕。他不可避免地要和靳重山同床了。 等靳重山回來的時間里,斯野又把那張照片翻出來看了會兒,最終沒有加上文字,就按靳重山說的,定位,發(fā)送。 發(fā)完他就沒再看,嫌燙手似的將手機丟在石炕上。 這是那件事后他第一次發(fā)朋友圈,必然會收到大量評論。 靳重山回來了,見斯野坐在石炕上打瞌睡。 “怎么不睡?” 斯野抬頭,眼神有點迷糊,“靳哥,你回來了……” 靳重山開始鋪床。 白色的厚褥子在最下,上面罩一層繡花褥墊。 再是枕頭,繡花被子。 兩套被褥各在石炕的一頭。 沒有同床,隔著千山萬水。 夜里,靳重山被沉重的呼吸聲吵醒,轉身,看見斯野被子邊有手機的光。 他在黑暗中看了會兒,光沒有熄滅,呼吸聲更急。 微弱的光線下,被子裹著的身體在輕輕顫抖。 他皺了皺眉,喚道:“斯野?!?/br> 第11章 聽見身后傳來的聲音,斯野像是被凍在了無形的枷鎖中,雙眼睜大,直視前面的黑暗,連呼吸都停下來了。 那里原本放著多余的被褥,睡覺前他還仔細觀察過上面精致的繡花。 但現(xiàn)在,手機的光直射在他眼里,他看到的是模糊的黑霧。 “斯野?!苯厣接趾傲艘宦?,見對面毫無動靜,索性掀開被子,直接走過去。 在他蹲下,手正要按住斯野肩膀時,斯野忽然“活”過來,拼命將自己裹進被子里,不愿讓他看見自己此刻的狼狽。 但手機卻丟在了外面,屏幕上的光暗下去,呼吸燈卻一直在閃爍。 并且接連發(fā)出幾聲“嗡嗡”。 誰會半夜不斷發(fā)來消息? 靳重山正要去拿手機,斯野緊抓著被子,聲音沉悶哽咽,“靳哥,別管。” 靳重山的手頓住了,三秒后,落在被子上。 “出來?!?/br> 這一聲沉穩(wěn),是并不刻意的命令口吻。 你可以說它有邊疆生而有之的野性,也可以說它是淳樸的霸道。 總之,它和靳重山說塔吉克語時情歌般的調子截然不同。 斯野就像被鷹爪抓住了,須臾,將捂得嚴實的被子敞開了一道縫。 國境線旁的村子,夜里只要不開燈,便只剩下星月的亮光。 那些微弱的光塵從窗戶灑進來,落在石炕上。 手機仍然在震動。 突兀、吵鬧。 信息一條接著一條進來,不絕的嗡嗡聲宣泄著發(fā)信人的刻薄和殘忍。 斯野又開始發(fā)抖。 靳重山拿過手機。 斯野以為他要摁亮屏幕,連忙伸出手,可靳重山只是利落地從他身上跨過,將手機塞進那整齊疊放著的被褥里。 呼吸燈的光看不見了,震響也消失在厚而軟的棉花中。 靳重山?jīng)]有再從斯野身上跨回去,坐在他與那撂被褥間,看了他一會兒,將那道縫扯得大了些。 昏暗中,斯野的眼睛很亮,蒙著一層水光,看不出是哭過了,還是眼淚尚未掉下來。 聽不見震響,斯野漸漸鎮(zhèn)定下來。 他想翻個身,但鷹的爪子似乎仍鉗制著他,他翻不了。 可明明是被鷹抓住了,他卻感到劫后余生。 鷹沒有撕碎他的內臟。 鷹將他從蟒蛇的洞xue中救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