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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很多年前, 曾有個高門深院里的小小庶女,立志要踩下所有嫡姊妹們, 要比她們過得都好,她要成為人上人,要享受榮華富貴, 所有人都來奉承她。 她能做到的!男人都是傻子, 她的親娘只要哭兩聲, 她父親就會拋下正妻來安慰親娘, 然后將好的東西都往她們母女院子里搬。 其他人忌妒她們, 她起先還得意,直到親娘逐漸年老,美貌不再, 父親再不關(guān)注于她, 她才慌了。 她要怎么做才能踩著其他人上位? 于是她去勾引王孫世家的子弟,想盡辦法要生米煮成熟飯,可是她是庶女, 她當(dāng)不了正妻,只能眼看著對方娶了‘門當(dāng)戶對’的閨秀。 她不甘心, 她只差那么一點(diǎn)! 于是她害死對方的正妻,想著總算能嫁作續(xù)弦。 可是她得罪光了的娘家,一頂小轎將她送過去,全然不在意她往后的人生, 只怕還要看她的好戲。 她的親娘也被嫡母發(fā)賣了,賣得遠(yuǎn)遠(yuǎn)的,賣到哪里她都不知道。 她好恨,她一定要將所有欺侮過她的人都報復(fù)回去! 于是一件件一樁樁,她手里沾的人命越來越多,她越來越不在乎。 她的‘福報’可不就來了嗎?她懷了身孕,只要讓陸家三兄弟內(nèi)斗,斗個你死我活,她再漁翁得利。 她能做到的!獨(dú)占了男人所有寵愛的人可是她?。?/br> 但是,就差那么一點(diǎn)……差那么一點(diǎn)……! 她雙手握住肚子上的劍身,那里曾滿載著她所有希望。 如今,卻是索命的兇器。 這時候她想起來的,不是親娘,也不是陸望龍。 而是當(dāng)年在陸家宗祠老宅,廉氏那匆匆而過的身影。 廉氏沒有看見她,她明知道的,但她還是對陸天保假裝驚慌地問:“夫人可看見咱們了?” 廉氏明明沒有看見她的。 咽下最后一口氣的時候,柳貞兒忍不住回想著這句話。 *** 陸行墨走出來,柳貞兒院子外的人已在陸山的調(diào)配下,全是他屬下,陸行墨平靜道:“柳姨娘產(chǎn)后失血過多,已經(jīng)過世了?!?/br> 他的屬下們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應(yīng)聲答是,便去處理之后的事情。 陸行墨轉(zhuǎn)了方向,往另一邊走去,直到一處僻靜的院子,陸山站在院外,看見他來,沉默著行了禮。 陸行墨問他:“軍醫(yī)來過了?” 陸山答道:“已是來過了,說侯爺確是卒中之癥,如今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往后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由人伺候?!?/br> 陸行墨點(diǎn)點(diǎn)頭,吩咐他:“去外頭傳消息吧,就說父親因柳姨娘小產(chǎn)過世,悲傷過度中風(fēng)了。” 陸山愣了一下,但很快回道:“是,小的這就去!” 明明讓軍醫(yī)先來下中風(fēng)的診斷,又說侯爺是因柳姨娘之死而中風(fēng),這時間的矛盾,也只有主子跟他們這些屬下知道了……其他人就算猜到,又能說什么呢?誰會為了侯爺跟柳姨娘喊冤? 陸山輕笑著快步走了。 這院子看守的人如今也都換成陸行墨的屬下,陸行墨便順暢無阻地走了進(jìn)去。 到了屋內(nèi),此處陳設(shè)比關(guān)押柳貞兒的地方好很多,沒有霉味,只是僻靜些,但依舊沒有任何奴仆,陸望龍?zhí)稍诖采希袂榻┯?,目光激動,全身不得動彈?/br> 陸行墨走到桌旁,拿起桌上一個已經(jīng)見底的瓷碗,仔細(xì)聞,還有淡淡的藥味。 這‘藥’下去,陸望龍的卒中之癥就‘落實(shí)’了。 陸行墨慢慢走到陸望龍床前,陸望龍即使不能說話,也是死命瞪著他,彷佛有許多話要說。 “父親,這個家已經(jīng)因您的任性妄為,家不成家,身為陸氏子孫,為了平陽侯府,今后我不會再讓您踏出房門一步。” 陸行墨的嗓音清冷而強(qiáng)硬,語調(diào)明晰地陳述著事實(shí)。 陸望龍喉嚨發(fā)出瘖啞的嘶嘶聲,全身激動地發(fā)顫,他使盡所有力氣,結(jié)結(jié)巴巴道:“你、你……想、想當(dāng)世子……不、不可能!沒、沒我的……我的允、允許……” 陸行墨微挑一眉,低聲緩緩道:“這藥效再有一個時辰會完全發(fā)揮,父親您趁這個時候,盡量說話,反正以后,就再也無法說了?!标懶心珦P(yáng)起一個冷笑,又道:“該是我的,我不會讓給別人,我從不需要您的允許?!?/br> 陸望龍神情更加激動,喉嚨嗚嗚咽咽,不成句子,雙手微幅度的揮動,已經(jīng)用盡他全身所有氣力。 陸行墨盯著他雙眼,溫和地說:“對了,父親最寵愛的柳貞兒,小產(chǎn)失血過多,已經(jīng)死了。” 陸望龍忽然全身一僵,雙眼寫滿不可置信。 陸行墨說完,將腰側(cè)的劍拔出劍鞘一段,露出沾血的劍身。 陸望龍雙眼登時爬滿了恐懼,淚水爭相往外流下。 “貞、貞……我、我的……” 陸行墨將劍插回去,垂眼看著陸望龍,目光沒有一絲情緒。 “父親,您該羨慕柳貞兒才是,有時候,活著還不如死了?!?/br> *** 平陽侯因愛妾小產(chǎn)過世,當(dāng)夜便情緒激動而中風(fēng),這消息傳遍京城,眾人如何長舌議論不提,陸銘忠很快地就上了折子,要立嫡長孫陸行墨為世子。 其實(shí)陸行墨身為平陽侯陸望龍的嫡長子,早就該請立世子,只是如今陸行墨與龐仰威的賞罰還未有定論,便有御史反對立陸行墨為世子,稱應(yīng)當(dāng)?shù)榷速p罰,再處置請立世子的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