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喬木兮 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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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眼把她裸背瞧了個正著,連忙非禮勿視地給自己遮住視線,局促的側過臉。 “脫皮,什么脫皮……” 而后才想起來,樹隨著生長,每年是要掉皮的。 嬴舟于是無語倫次地無措道,“你脫皮就脫啊,我還能幫什么忙?” 前者撐著手肘一言難盡地開口:“不行,我……不能看這種密密麻麻的東西!” 小椿痛苦道:“會惡心,氣短,頭皮發(fā)麻?!?/br> 說完她還瞥了一眼,“嘔……” 嬴舟:“……”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第51章 風雨(三) 特產(chǎn)猛男,十萬妖族僅此一…… 小椿脫樹皮主要是后背和兩條手臂, 結實的老皮棱角分明地一塊塊凸起,像極了久旱不雨的龜裂土地。 嬴舟坐在床邊,無可奈何地拿小刀替她輕輕刮下, 數(shù)量還不少,割完一茬又生一茬。 畏懼稠密鱗集之物……他還從未聽說過此等毛病。 東西是死的, 平白放在那兒又傷不了誰,怎么就可怕了? 偏偏小椿其人怕又怕得很, 作又作得緊,一面覺得惡心難耐,一面又忍不住扭頭小心翼翼看上兩眼, 而后兀自垂首在那兒干嘔。 嬴舟:“……你說你這是不是自找的?!?/br> 她一副老氣橫秋的語氣, 搖頭哀嘆:“你不明白?!?/br> 嬴舟:“……我確實很難明白?!?/br> 橫豎有人替自己收拾, 她趴在軟枕上樂得清閑, 美滋滋地哼小曲兒。 這回哼的, 卻并非之前那首腔調(diào)古拙的舊時曲了,聽著隱約像開封城康喬那抹意識常掛在嘴邊的歌。 她調(diào)子記不太清,哼得七零八落, 一首歌斷斷續(xù)續(xù)的唱至末尾, 便悠然地睜開眼來,嗓音比哼曲子時要蒼茫。 “嬴舟?!?/br> 他忙著給她刮樹皮:“嗯?” “我聽你表哥堂姐講的那些話,你家的長輩長老們, 是不是都很厲害???” 嬴舟抬眸思索,手上倒是未停, “應該是厲害的吧。” “尋常的妖只要能活過一千歲,就是老資歷的大前輩了——你們樹精除外?!?/br> 妖與妖之間的爭斗十分頻繁,若沒有靠山做倚仗,死在同族異族的交戰(zhàn)中, 或是死于五百年一場的雷劫里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一千年,足夠一只妖怪探遍世間的許多奧妙了。 “所以你放心,即便沒有兩全之法,怎么都能保你平安無事?!?/br> 小椿聞得他此番成竹在胸的承諾,忽然緘默著并不吭聲,過了一會兒她才說:“其實……救不了原身白櫟,也沒關系?!?/br> 他刮樹皮的手倏忽一頓。 小椿轉(zhuǎn)過來,這次看的卻不是密密麻麻的樹皮塊兒。 “我不想回白於山了,嬴舟?!彼劬φ5煤芸?,又快又明亮,“我想留在山外,哪怕永遠當棵樹苗都好……只要不回山?!?/br> 這個念頭很早就有了,離開白石河鎮(zhèn)時便起了一點趨勢,等行至開封幾乎達到了頂峰,而方才那片濃墨重彩的萬妖蜩沸好比壓垮馬匹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間將她擊潰。 她想待在這里,想成為一只自由的妖。 偶爾小椿也不是沒悄悄唾棄過自己的貪得無厭,請求嬴舟帶她離開白於山時,自己曾祈愿,看一眼山外,就是看過后立刻死去都值得。 如今她不僅看過了山外的山,還看過了山外的城,山外的人,吃了那么多從未嘗到的滋味。 她已經(jīng)是白於山最幸福的樹精了。 按理說應該心滿意足的。 可人心能填滿,那就不叫人心了,不是么? 從第一眼望見白石河鎮(zhèn)外金黃的稻田,她就對這個人世一見鐘情。 要再花幾個三千年才能再看一回這樣美好的人間世界??? 每逢夜深人靜時,小椿會惶恐地想。 一旦回去,恐怕不會再遇到一個嬴舟,來帶她走出那片牢籠。 從今往后也不會再有了。 “不需要太多的妖力,遇到危險我可以躲?;蛘?,或者你認我當跟班啊,你罩我吧……” 她推測過了。 自己現(xiàn)在用的大約是白櫟原身中殘余的靈氣,雖然所剩不多,但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只要她省一省,一瓣掰成八瓣花,說不定還能再順順利利地靠這具軀殼活個百余年。 百余年,能拆成四五萬個日夜,幾十萬個時辰,凡人的一生也不過如此。 嬴舟握著匕首的刀柄,掌心微不可見地收攏,目光到此刻才放上去,毫無懸念地與一旁近乎期盼的視線相對。 小椿定定的,滿含歡喜地看著他,“這樣一來,只要樹苗不萎,我就還能去更多的地方,去看不同的城鎮(zhèn)村莊……你說,行得通嗎?” 他唇邊凝著細微的弧度,半晌才想起點頭,一點就沒個完。 “好,好啊?!?/br> 嬴舟重復著答應她,“一定可以?!?/br> “狼族……還有犬族,能人異士很多的,總會找到辦法,我會幫你想辦法?!?/br> 真好。 他心說真好。 和他曾經(jīng)的期望不謀而合…… 若不是現(xiàn)下收起了尾巴,嬴舟想,自己一定會搖得停不下來。 屋內(nèi),小椿還在歪著腦袋大肆憧憬著今后的打算,客棧的長廊上,耳力甚好的重久大致聽了個七七八八,愈發(fā)感到事情令人頭疼。 他兩手捂住臉,惆悵萬分地重重嘆出一口氣。 “哎!” “干什么?”青木香皺眉一瞥,眸中的嫌棄不加掩飾。 重久這會兒不惦記著和她吵了,滿口是商量的態(tài)度,“你沒發(fā)現(xiàn)嬴舟跟那樹精走得很近嗎?” 她略回憶一番,意識到確有此事,頷了頷首,“是啊,怎么?” “年輕人嘛,嬴舟也不小了,有心儀的姑娘不很正常?” “不是,他心儀誰不好,心儀一只樹精……”重久恨鐵不成鋼,覺得這個表弟是從小怪胎到大,真沒一件事讓人省心過。 青木香不以為然,替小椿鳴不平:“樹精怎么啦?” “我說你這人什么德行,怎么還歧視人種族……” 重久挪開捂臉的手:“我不是在乎她的出身……你好歹也是犬族的大統(tǒng)領,如何連這也不知道?” 那邊的人不明所以:“知道什么?” 他打了個手勢讓對方靠耳過來。隨即湊在青木香臉側與之細語。 后者先是點點頭,繼而面露錯愕,最終不可思議:“真的假的……還有這等事?” “誰拿這個騙你?嬴舟不也是我表弟么?我難道不想著他好嗎?” 青木香終于惆悵地咬住下唇,“照你這么說,事情確實有些難辦了……” “是吧?”他深有同感地搖頭。 兩位cao著老父親般的心,整齊劃一地靠墻發(fā)起了愁。 行程就在小椿的構想和重久的憂心忡忡里日漸縮短,數(shù)天后他們來到了泚水河畔。 這一條大河往東北而流注入大海,從中天塹般分開兩座大山。 左邊是北號山,右面是炎山。兩族真可謂是劃河而治,望山相對。 你來我往地交鋒了好幾個回合,今日總算是要分出勝負了。 重久站在北號山方向,而青木香挺直背脊與之對峙,她頭一昂揚,身高竟和他差不太多,半點不輸氣勢。 “我還是那句話。”前者目光凜然,“北號山絕不會讓你失望!” 后者倒是甚為冷靜,“小椿姑娘憑心意選就好,不要理會此人的威逼利誘。我們炎山行事素來端正?!?/br> 她站在中間禮節(jié)性地打哈哈笑,朝旁各自一瞥,豎起食指。 “我有個主意?!?/br> 小椿道:“大家比試一場吧,誰嬴去誰家……” 話音還沒落,兩個人已然擺開了架勢,拔刀的拔刀,燒火的燒火。 重久熱血沸騰地扛著刀柄:“正有此意?!?/br> 青木香原地作法:“求之不得!” “誒——慢著慢著。”她從中間隔開雙方,耐著性子和稀泥,“別那么沖動嘛,冷靜一點,冷靜一點?!?/br> 她笑得分外無害,“打架太費辰光了,我已經(jīng)替二位尋得一個快捷公平的對決方式。” 小椿拉起兩人的手,“我們猜拳吧!” 她喊口號:“來,剪子,石頭,布——” 盡管猶在發(fā)愣,他倆倒是跟著這聲音慣性地出了手。 重久是剪刀。 青木香是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