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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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元灼在他的哭聲中,漸漸松了背脊,終于停下了毆打的動作。 但他并沒有按阮笙說的去報警,而是直接把三個已經(jīng)毫無招架之力的男生扔到了一個小館子里面。 那館子門口,坐著幾個面黃肌瘦的人,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都是針孔。 阮笙離得遠,加上現(xiàn)在天色慢慢黑了,沒有看清,問道:為什么不報警??? 傅元灼抿抿唇:這一片出警慢,而且他們年齡小,警察不會管的,那館子里有人處理他們。 阮笙嗯了一聲,垂眸看見傅元灼滿是鮮血的手,擔(dān)心得又要哭:你受傷了!我們快去醫(yī)院! 傅元灼把手往后背:都是別人的血。 他牽著阮笙往外走。 夏夜暗沉,還是掩不住街道兩旁的臟污和腐朽,熏得人想吐。 傅元灼道:這是我小時候住的地方。 阮笙眨眨眸,原來這里就是貧民窟,那剛才他所在的那棟小樓 剛才那棟房子,就是我家。傅元灼語氣平淡地說,因為死過人,后面再沒有人住。 阮笙一聽,膽小地顫了顫身子,往傅元灼身上靠,汲取到熟悉的溫暖,才鎮(zhèn)定下來。 你不怕嗎?傅元灼微微轉(zhuǎn)過頭,黑沉沉的眼睛凝視著阮笙。 怕的,阮笙眸里還氤氳著水汽,這里好黑呀! 傅元灼眸光閃爍:我是說,你不怕我剛才 剛才的他,壓抑不住想要傷人的念頭,如果不是阮笙攔著,他很有可能會 當(dāng)然怕呀!阮笙握住他的手臂,我怕你受傷嘛,那些人都是人渣,什么事都干的出來,你可千萬別和他們拼命。 他理解傅元灼在這里長大,如果沒有點自保手段,那他也不會成長為阮笙印象中的大反派了。 他只是希望,傅元灼能早點從幼時的陰影中走出來,不要因為那些渣滓再次受傷。 夏夜微風(fēng)輕輕起,傅元灼靜靜地注視著阮笙,直到看得阮笙有些不自在。 是不是我臉上太臟?阮笙摸摸臉。 不是。傅元灼移開眸,很干凈。 干凈得讓他忍不住想要染指。 哦對了!阮笙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這里離孤兒院有多遠? 兩個小時左右。 那我們快回去,要不然就遲了。阮笙望著漆黑的天幕,想到他為傅元灼準備的蛋糕,心里有點急。 還有幾個小時,傅元灼16歲生日就要過去了,他們一定要趕在零點回到孤兒院呀! 第8章 他想要那個玫瑰 阮笙催著傅元灼緊趕慢趕,等他們回到孤兒院的時候,也已經(jīng)快到十點了。 院長站在門口,一張瘦長的臉陰沉沉的,盯著身上臟兮兮的兩人,半點好臉色都沒有。 阮笙縮縮身子,擋住傅元灼沾了血的手:對不起院長,我們回來遲了。 院長兩眼瞪著他們:去哪了? 沒、沒去哪阮笙垂下眼睫,小臉通紅,我讓傅元灼陪我回家看看,耽誤了些時間。 他幾乎沒有撒謊過,為了不讓院長生氣,只好睜眼說瞎話,做出一副思念親人的樣子。 原身是因為父母都出了車禍,沒有親屬才進的孤兒院,因為想家重回故地也是情有可原的。 果然,院長聽到他的話,沒有再生氣,只淡淡地瞥了阮笙一眼:以后別再亂跑了,再有下次,就罰你們關(guān)禁閉。 阮笙連忙乖乖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院長才放他們離開。 阮笙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氣,拽著傅元灼往宿舍樓里跑。 兩個人身上都臟的不行,阮笙推傅元灼去洗漱。 趁著傅元灼離開的時候,他趕快收把自己洗洗干凈,換上一身清爽的短袖短褲。然后拿出小蛋糕,擺在桌子中央。 可惜沒有時間再準備別的裝飾,阮笙只能把老板送的生日蠟燭擺成一圈。 他坐在桌子旁邊,小心翼翼地拿著點燃的蠟燭,一個接著一個點亮,暖色的燭火在燥熱的夏夜里閃著搖曳的光輝。 傅元灼推門進來的時候,看見的這就是這一幕。 他怔在門口,沒有進去。 阮笙抬起頭,看見門口的傅元灼,眼睛一亮。 他跑過去拉著傅元灼:快來!你不會忘記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 傅元灼抿緊唇,來到桌旁,看見那個被白色奶油包裹的蛋糕,圖案很是簡單,只有兩朵殷紅的玫瑰,空余處寫著祝傅元灼生日快樂! 署名處是顆小小的愛心,笨拙又傻氣。 今天是你的生日哦!阮笙在他耳畔輕聲道,我偷偷從院長那里看來的,應(yīng)該沒有弄錯吧。 傅元灼愣住,他當(dāng)然記得,七月九號,是他出生的日子。只是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一個人,曾經(jīng)為他慶祝過這個日子。 院里有規(guī)矩,過生日的那天,可以向食堂阿姨要一碗長壽面。 但是傅元灼來到孤兒院里的第一個生日,就是在小黑屋里度過的,從那之后,傅元灼就再也沒有主動說起過自己的生日。 今天,是他第一次,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生日蛋糕。 阮笙在他耳邊低聲抱怨:那個傅字筆畫好多,我練了好久,才敢往上面寫,但還是寫的特別丑。 他有些不滿意,苦惱地皺起眉。 傅元灼轉(zhuǎn)頭看他:不丑,很好看。 比他見過的每種字體都好看,是能夠印在心里記上一輩子的祝福。 真的嗎?阮笙很驚喜,琥珀色的眸里倒映著明亮的燭火,融了蜜糖的喜悅從眼尾眉梢化開。 傅元灼眼睫微動,被阮笙握住的手心忍不住出汗。 快許愿吹蠟燭吧,我正好擺了十六根,要一口氣吹滅哦! 傅元灼深深凝視他一眼,然后在阮笙的注視下,將十六支蠟燭悉數(shù)吹滅。 阮笙眉心一皺,想起重要的事情,問道:你是不是忘記許愿了? 傅元灼搖頭:許愿在心里,說出來就不靈了。 他抬手,將蛋糕切成四份,遞給阮笙一塊:今天太晚了,蛋糕不好消化,少吃一點。 阮笙乖乖坐好,接過紙盤和小勺,小口小口地抿。 他吃到蛋糕夾層里有菠蘿和椰果,滿足地瞇起了眼。 傅元灼看著阮笙嘴角沾染上白色的奶油,整個人洋溢著欣喜的光芒,傅元灼也不由自主輕輕勾起唇角,黑眸里染上淡淡笑意。 他知道,從今天開始,有一個人會將他的生日記在心里。 他剛剛許了愿,希望每年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玫瑰蛋糕,除此之外還要有眼前這個玫瑰味的人。 吃完蛋糕,傅元灼收拾好殘余,阮笙摸摸自己吃得鼓鼓的小肚子,身體一軟往床上躺。 可他忘記了一件事,自己背后還有好幾道棍傷。 唔好疼。阮笙猛地被碰到傷口,小臉疼得皺成一團,整個人蜷縮在床上。 傅元灼一聽這聲音,立馬走過來,眼睛當(dāng)即就看見阮笙腰間有道青紫的痕跡。 他面色一凜,直接伸手撩開上衣,卻見雪白的皮膚上幾道斑駁的傷痕乍現(xiàn)眼底,格外刺眼。 傅元灼雙眸冰冷:是那幾個人打的? 阮笙背對著他,看不見傅元灼可怕的臉色,卻也感覺到了對方很生氣,心里忍不住冒出酸酸的委屈:要不是他們打我,我就逃走了,也不會有后面的事 傅元灼眉頭緊鎖,手心不自主攥緊。 他沉默許久,拿來藥膏,對阮笙道:你趴著,我給你上藥。 阮笙聽話地趴在床上,自己乖乖把短袖上衣撩到胸口,露出纖瘦優(yōu)美的脊背。 房間里暖黃色的燈光打在他的背上,映照得仿佛形狀完美的玉雕,只是現(xiàn)在這塊美玉之上,多了好幾道瑕疵。 阮笙抱著枕頭,感覺到傅元灼指尖的藥膏落在他的皮膚上,絲絲的涼意讓他忍不住顫了顫。 他回頭道:你要記得輕點抹,我怕疼。 傅元灼嘴唇緊抿,清雋的眉眼在燈光下影影綽綽。 過了好久,阮笙覺得整個后背上都充滿涼意,才聽到傅元灼說道:好了,你今天晚上不要亂動,免得碰到傷口。 阮笙哦了一聲,望向傅元灼,頭頂?shù)能浢瘟嘶危嚎墒俏宜缶凸懿蛔∽约?,要是翻身了怎么辦? 他可不想把藥膏蹭的滿床都是,到時候還得自己動手洗。 傅元灼放藥的動作頓了頓。 阮笙摳摳枕頭邊,突然想到一個主意,問道:你能不能和我一起睡???這張床小,多一個人我就沒有地方翻身了。 他覺得這個想法非常妙,況且也不是沒和傅元灼一起睡過,想來傅元灼也不會介意的吧? 阮笙往旁邊讓了讓,拍拍鵝黃色床單:你上來嘛,順便把你的枕頭拿過來。 傅元灼沉了沉眸,站在原地似是有些糾結(jié)。 阮笙雙手合十抵在唇邊,好言好語道:求求你了,不然這些藥就白涂了。 傅元灼攥攥手心,才終于拿著枕頭上了阮笙的床。 清冽的藥味夾雜著淡淡的甜香撲面而來,瞬間將傅元灼完全包裹在內(nèi)。 他僵直了身體,壓抑住內(nèi)心的沖動。 關(guān)燈吧。阮笙催促他,都好晚了。 傅元灼咳了兩聲,抬手按掉床頭燈,面積不大的房間頓時陷入黑暗,只有隱隱的月光從窗縫里漏進來。 傅元灼借此看清他身邊躺著的少年。 阮笙趴伏在床上,露在外面的肩頸線條流暢輕靈,仿佛振翅欲飛的羽蝶,在黑夜中緩緩伸展呼吸,脆弱而靈動。 傅元灼的視線被阮笙發(fā)現(xiàn)了,他睜著圓溜溜的眸,往傅元灼面前湊,溫?zé)岬暮粑鼡湓诟翟颇樕?,軟嫩的唇瓣開合:你也睡不著嗎? 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太多,雖然阮笙身體很累,但是精神上卻毫無困意。 傅元灼眸光閃爍:嗯。 微風(fēng)從窗戶里吹進來,阮笙冷得打了個激靈,忍不住往傅元灼身上湊。 剛好他是趴著的,干脆就趴到傅元灼胸口,毛茸茸的頭頂剛好埋進對方的頸窩。 阮笙感覺到傅元灼有短暫的僵硬,心里默默覺得奇怪,他們都已經(jīng)當(dāng)了這么久的好朋友了,怎么傅元灼對他的肢體接觸還是有點不適應(yīng)啊? 傅元灼,我再送你一個生日禮物吧。阮笙支起下巴,借著月色用目光描摹傅元灼俊秀的眉眼。 什么禮物?傅元灼的聲音有些啞。 阮笙清了清嗓子:是一首鋼琴曲哦,名字叫做《summer》,正好是你出生的季節(jié)。只是現(xiàn)在沒有琴,我只能借你一用了。 他的十指按上傅元灼的胸口,隔著薄薄一層布料,敏感地察覺到對方心口的震動。 一下接著一下,阮笙靜靜地聽了一會,然后抬起手指,按照記憶中的旋律,緩緩吟唱出輕快靈動的音符。 他一直很喜歡這首曲子,可惜鋼琴曲不適合用來哼唱,阮笙只能唱出一個聲部,整個曲子也顯得簡單了很多。 但這并不妨礙傅元灼被阮笙的舉止震驚到。 他腦海里什么也不剩下,眼睛里只有在他心口上彈琴的月光少年。 他無比強烈地感受到,熱量源源不斷地從阮笙指尖溢出,好像帶著魔力,穿過布料,和他的心跳形成共鳴。 傅元灼原本以為,只要抱著阮笙,就可以滿足他內(nèi)心對于皮膚接觸的渴望,那種滿足感和充實感可以讓他短暫忘卻內(nèi)心的孤獨。 可是現(xiàn)在,他突然覺得,在阮笙沉睡時的擁抱,遠遠比不上阮笙的主動觸碰來得刺激,他第一次感受到這種被人珍視的感覺,也不可自拔地沉溺在這種血脈泵張的激烈之中。 阮笙哼了短短一段,清澈明亮的眸望向傅元灼,說道:給你唱這首曲子呢,是希望你不再感到孤獨,一切不愉快都會過去的。 阮笙想,他愿意和傅元灼做永遠的好朋友,幫助傅元灼從兒時的陰影走出來,遇見更多美好的人,開心的事。 傅元灼緊抿的唇顯得有些蒼白,望向阮笙的眸漆黑一片。 他腦海中的弦慢慢繃緊,傅元灼想,自己好像變得更貪心了 他不僅想要染指這朵玫瑰,還渴望著嬌嫩的玫瑰能夠自愿俯下花瓣,甘心被他刺破、碾碎、弄臟 傅元灼靜靜想:好難啊不過,他又怎么舍得放棄呢 第9章 我做你同桌吧 傅元灼生日過后,就是漫長的暑假。孩子們都不用上學(xué),孤兒院里再次恢復(fù)了往日的喧囂吵鬧。 但是外面的熱鬧和阮笙無關(guān),傅元灼讓他在房間里好好養(yǎng)傷,等后背的傷養(yǎng)好了,傅元灼就帶著他到烘焙坊里兼職。 時間從指縫里一點一點溜走,轉(zhuǎn)眼就到了九月份開學(xué)的時候。 秋天空氣涼爽,淺淺的云在天空上流著,街道邊的樹透著幾分干燥的涼意。 阮笙和傅元灼并排走,盡管這條路走過很多次,今天還是他第一次以學(xué)生的身份跟著傅元灼去上學(xué)。 他一邊走一邊問傅元灼:你在哪個班? 五班。 哦哦,阮笙點點頭,那我到時候也去五班,對了,你有同桌嗎? 他想,傅元灼性格有點孤僻,會不會沒有人和他一起坐啊? 果然,傅元灼道:沒有,我自己一個人坐。 太棒了!阮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歪頭笑道,那我做你同桌啊。 傅元灼看他一眼,輕咳道:隨你。 到了學(xué)校,阮笙依依不舍地和傅元灼告別,他要去向老師報道,然后才能分配到班級。 傅元灼注視著阮笙離開的背影,直到阮笙遠遠消失在辦公樓,他才移開目光,拎著書包到教室。 這時剛過七點,早讀還沒開始,教室里一片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