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修真界皆說,卿澤宗宗主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成了神獸的奴。 靈契之后,卿澤宗宗主的體內(nèi)充斥著虺龍焰,日日折磨著他。他的確成為了修真界最令人恐懼的存在,也因此付出了極重的代價。 無奈之下他只能劍走偏鋒,與另外一位元嬰期天尊產(chǎn)下一子,傳給孩子一半的封印。父子二人一人承受一半,以至于一人頭頂只有一根龍角,奚淮的龍角在額頭右側(cè)。 可憐奚淮從出生起,就日日夜夜承受著百蟲同時撕咬的痛苦。又因為虺的狂性干擾,讓他也跟著暴躁易怒,殘忍嗜殺。 奚淮被虺龍焰折磨到一定程度后會發(fā)瘋發(fā)狂,失去神志。 這段時間內(nèi),他連自己的親友都不認(rèn)識,沒有意識沒有理智。手中提著劍見人就殺,那幾日可以稱之為血洗山河。 他的法衣都會被血液浸濕,走到哪里,都會留下一串血印。 這也是奚淮累積了那么多仇恨,最后成為人人想要誅殺的魔的原因。 現(xiàn)在的奚淮十八歲,還是卿澤宗宗主能控制的年紀(jì),尚未發(fā)生過什么大的屠殺事情。 等卿澤宗宗主去世后,全部封印都到了奚淮的身上,那才是他大開殺戒之時。 原本的奚淮,月余就會發(fā)狂一次。 近來被池牧遙吸走了體內(nèi)很多折磨人的雜質(zhì)、戾氣,已經(jīng)有半年沒有發(fā)作了,這還是池牧遙第一次見到真正的發(fā)作。 池牧遙原本在打坐調(diào)息,聽到了奚淮發(fā)狂的聲音被驚擾,強制性掐訣停止修煉,急速起身,喚道:奚淮! 可惜發(fā)狂中的奚淮并沒有聽到,依舊在嘶吼,身體努力翻滾,連帶著鐵鏈也在跟著震顫。 洞xue內(nèi)的禁制反噬又出現(xiàn)了,將奚淮的發(fā)狂判斷為了強制破除,引發(fā)了攻擊。 道道靈力的攻擊像是憑空抽來的皮鞭,在洞xue里放肆地抽打,且沒有規(guī)律可循,不知道下一道會從哪個方向來,又會抽到哪里。 洞xue地面開始震顫,洞壁有碎小的石塊掉落,一陣陣轟隆巨響,如雷擊鼓。 池牧遙冒著危險到了奚淮頭頂?shù)奈恢?,并攏食指和中指按在奚淮頭頂,想要再次施展禁術(shù)。 可惜這一次沒能成功,反而被奚淮震開,顯然是奚淮體內(nèi)不受控制的東西意識到這不是好的功法,所以將他趕走。 上一次發(fā)狂只是夢魘,這一次則是真的發(fā)狂,情況不一樣。 真正的發(fā)狂更為棘手。 他甚至要感謝奚淮被禁制禁錮著,不然他此刻必定被奚淮所殺。 池牧遙只能雙手掐訣,從眉間寄出一滴血來,展開了一道屏障保護奚淮不被反噬靈力攻擊到。 可惜他的靈力實在太過微薄,屏障不出片刻便被擊碎。 池牧遙別無他法,手掌一撐上了石床,將自己的身體蓋在奚淮的身上幫他擋著反噬靈力的攻擊。 一次次的攻擊抽打在身上,靈力里帶著雷電之力,身體破損后雷電還會在傷口的位置停留片刻,持續(xù)加重疼痛。 鮮少出宗門的池牧遙,遭遇了有生以來的最激烈的攻擊。 就算這樣,他還是努力移動自己的身體,手臂蓋著奚淮的手臂,腿蓋著奚淮的腿,最大范圍地保護奚淮。 兩個人第一次這般接觸,他才突然發(fā)現(xiàn)奚淮的身材真的很高大。 這樣疊在奚淮的身上,胸口在一條水平線上,他需要伸直腳尖,腳尖才能到達奚淮腳踝的位置。 臂展也是如此,他將手掌伸直,指尖才勉強碰到了奚淮的手掌。 他們的身高原來差了這么多? 他此刻居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難怪那么疼 奚淮!奚淮你醒醒!幫奚淮擋上后,池牧遙再次嘗試喚醒奚淮。 好在這一次奚淮發(fā)狂的時間并不長,持續(xù)了一刻鐘的時間便悠悠轉(zhuǎn)醒。如果不是被池牧遙持續(xù)吸過半年,他每次發(fā)狂都會持續(xù)幾日才回神。 奚淮睜開眼睛,漸漸察覺到了不對。 洞xue內(nèi)灰塵彌漫,吸進鼻翼里的空氣都是渾濁的,顯然是經(jīng)歷了大的波動,落石加毀壞的石壁帶來了塵埃,才會造成這樣的情況。 他的身上有一個人,在他醒來后移動了位置,雙手撐著石床起身,似乎正看向他:你醒了? 他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池牧遙的動作也很艱難,顯然是受了傷。 他開口問:我又發(fā)狂了? 之前嘶吼過,此刻的嗓音有些不舒服,低沉里還帶著些啞。 嗯。池牧遙回答完,動作艱難地想下石床,然而身體一晃直接摔到了石床下。 奚淮下意識想接他,但是動作間被束縛,才重新想起自己被困著。 奚淮不傻,此刻已經(jīng)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 在他發(fā)狂引發(fā)禁制反噬靈力攻擊的時候,池牧遙幫他擋住了攻擊。 他又問:你傷得很重嗎? 看不到,不能動,只能聞到血腥味,什么都做不了,這感覺真的很糟糕。 池牧遙則是撐起身體,艱難地爬到了一邊,回答:挺疼的。 聲音帶著哭腔,估計是要被疼哭了。 池牧遙動作遲緩地將自己的門派服裝脫掉,他怕血凝結(jié)了痂會讓傷口沾在衣服上。 接著從自己的儲物鏈子內(nèi)取出藥粉,用控物術(shù)往后背撒藥,藥粉碰到傷口又是一陣疼痛。 每一次他倒吸一口氣,一邊的奚淮都會跟著心口一顫,多少有些愧疚。 奚淮啞著嗓子說道:其實我的法衣有防御性,你可以不用管我,自保即可。 池牧遙這才回過神來,奚淮是大門派少宗主,身上的法衣絕非凡品,情急之下他給忘了。 我忘了他想了想又問,那為何之前的靈獸會攻擊到你? 它在之前已經(jīng)朝著那一個地方攻擊了幾日,才破了一個洞,之后也是朝著那個洞的位置來的。 原來如此。 你的門派服沒有防御功能嗎?奚淮再次問道。 有,不過低階修者的門派服裝也是低階的,畢竟我們門派沒有那么富裕。 如果以后我再發(fā)狂,你躲我法衣里來。 那豈不是很冒犯? 提起這個奚淮反而來氣了:最不能冒犯的地方你冒犯了整整半年,其他無關(guān)痛癢的位置你倒是碰都不碰。最不能做的都做了,其他還有什么不能做的? 可、可我冒犯那里,是正當(dāng)理由。 我許了,你就可以碰。 你之前還不許呢 你!你奚淮突然說不出來什么了,只是憋悶地握住了雙拳,呼吸都有些粗重。 以前說的話就聽,現(xiàn)在說的卻不聽。 也不知道池牧遙是乖巧還是死心眼。 池牧遙繼續(xù)安安靜靜地上藥,接著低聲說道:之前估算的時間可能要推遲了,我恐怕得養(yǎng)一陣子傷,不能繼續(xù)修煉了。 我的萬寶鈴被那龜縮老兒拿走了,不然還能給你一些好的藥膏,不至于這么疼。 里面有很多好東西吧? 嗯。 這些日子,奚淮第一次提及自己的萬寶鈴。 普通修者的乾坤袋只有三十個儲物格,合歡宗弟子身上的白蝶桃花鏈也只有百格,萬寶鈴卻有一萬個儲物格,里面都是品階極高的寶貝。 丟了這個萬寶鈴奚淮也沒表現(xiàn)出什么,第一次提及,只是因為不能給池牧遙拿出好的傷藥,覺得十分懊惱。 奚淮再次開口:我的左耳有一個黑玉的耳釘,還有脖子上有一個黑玉的項鏈你拿去,都是防御法寶,下次我發(fā)狂了你也能抵擋一二。 等會吧,我現(xiàn)在不想動。 還是很疼嗎? 嗯 奚淮此刻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徒勞地問:何必替我擋著? 我想著我能運功療傷,你不能,所以這傷我來受好得快。 奚淮聲音又弱了幾分,氣勢全無:那、那你為何還不運功療傷? 太疼了讓我緩一緩 奚淮沒再出聲,只是呼吸都不太順暢,呼出來的氣息帶著似有似無的發(fā)顫感,也不知是不是也跟著疼了。 池牧遙緩了一會,才開始打坐運功療傷。 他依舊沒有穿上門派的衣服,仗著洞xue黑奚淮看不見,他也不會不好意思。 他的打坐調(diào)息很快結(jié)束了,維持了不到四個時辰。 太冷了。 想來洞xue外已經(jīng)入了冬,洞xue內(nèi)雖然不會太過寒冷,卻也不適合他這樣的狀態(tài)打坐。 他冷得打了一個寒顫,感受了一下身體上傷口的狀態(tài),似乎已經(jīng)好了一些了,不至于像剛才那么狼狽,于是開始在自己的鏈子里翻找換洗的衣服。 穿上之后,他又從鏈子里取出了一個被子來,走過去蓋在了奚淮的身上。 奚淮: 你知道我的身體里常年著火嗎? 你對虺龍焰的溫度一無所知。 池牧遙只給自己剩下了一個夏季用的薄毯子,蓋上之后朝著角落走,說道:我想睡一會,你也好好休息吧。 說完,簡單地收拾了一個地方,蓋著毯子躺下。 在他的概念里,身體不舒服了還是得睡一會,像其他修仙者那樣用打坐代替睡眠,其實并不符合他這種大徹大悟后決定養(yǎng)生之人的理念。 奚淮也不打擾他,只是覺得蓋著被子太熱,又怕讓池牧遙拿走駁了他的好意。 過了一會,他聽到了池牧遙冷得瑟瑟發(fā)抖的聲音,還在一個勁地蜷縮身體。 池牧遙受了傷身體虛弱,年紀(jì)還大,受不了這種寒冷的溫度。 喂。奚淮叫了一聲。 池牧遙沒醒。 阿九。他又叫了一聲。 怎么了?池牧遙悠悠轉(zhuǎn)醒。 你睡到石床上來吧,我體內(nèi)有虺龍焰,會散發(fā)一些熱度。 對哦,你身體總是很熱,好幾次被你的燙到池牧遙捧著自己的小毯子走了過來,上了石床,又往奚淮身上蓋了一層毯子,接著掀開雙重被子,躺在了奚淮旁邊。 躺了一會,池牧遙便被被子里溫暖的溫度感動了,沒睜眼睛喃喃自語:年輕小伙子就是火力壯 接著又睡著了。 奚淮格外無奈,他熱得一陣煩躁。 正思考著晃一晃身體能不能把被子晃掉時,睡夢中的池牧遙又動了。 池牧遙開始往他的身邊靠攏,像是本能地尋找溫暖的地方,接著將腳往他的腿下放,用他的腿蓋著自己的腳取暖。 他有點不自在,思考著要不要躲開時,池牧遙用手指拽著他的衣襟,靠著他睡得很沉。 他頓時一動都不敢動了。 這熱也不是不能忍。 作者有話要說: 初期,奚淮:滾遠(yuǎn)點。 后期,奚淮:你在哪?你過來。睡我身邊,這里暖和。你叫什么?你多高?我想碰碰你,頭發(fā)也好。 第7章 同囚 池牧遙睡得很沉。 奚淮卻一直醒著,在這寂天寞地的環(huán)境里,池牧遙均勻的呼吸聲都是極大的聲響,他還能感受到衣襟被拽得很用力。 他什么都沒說,一直沒有打擾,等待池牧遙醒過來。 他這輩子最大的耐心都在這個洞xue里體現(xiàn)著。 從有記憶起,奚淮就沒怎么睡過覺。 似乎整個修真界都在用打坐調(diào)息代替睡眠,甚至連洗澡的時間都節(jié)省出來去修煉,鮮少見到池牧遙這種還需要睡覺的修者。 他曾經(jīng)覺得這些瑣碎的事情都是在浪費時間,現(xiàn)在突然變了想法,意外地羨慕起池牧遙睡得著。 至少他每日都在被虺龍焰折磨,怕是這輩子都很難享受一次很好的睡眠。 他醒著,所以感受分明,注意到池牧遙突然亂了呼吸,接著極為緩慢地將自己的腳挪開,又松開了他的衣襟。 他勾起嘴角沒有笑出聲,裝出沒發(fā)現(xiàn)的樣子。 又過許久,池牧遙才仿佛剛剛醒來的樣子,在被子里動了動。 他主動跟池牧遙打招呼:傷好些了嗎? 池牧遙輕咳了一聲緩解尷尬:嗯,比最開始強些了,不過也沒有徹底好。 畢竟是基礎(chǔ)的藥粉,并不能做到瞬間痊愈。 池牧遙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趴在了石床上,雙手放在身前疊著,下巴搭在手臂上,抬頭只能看到黑暗。 奚淮被困著,只能保持著仰面的姿勢。 池牧遙后背有傷,只能趴在石床上。 兩個人保持這樣一正一反的姿勢在一個被窩里避寒,池牧遙小聲問奚淮:我可以碰碰你手臂之前的傷口嗎? 嗯。奚淮并沒有拒絕。 池牧遙伸出一只手,極為小心地碰了碰奚淮之前被撕咬過的傷口,指腹輕柔地劃過皮膚,能夠感受到皮膚上并沒有疤痕,就像未曾受過傷一樣。 他確定了這一點后立即收回了手,嘟囔:還挺好的,都沒增生。 奚淮不解:什么是增生? 就是沒有留下疤痕,這樣我身后也不會留下疤痕了吧? 就算你的藥粉十分劣質(zhì),也蘊含了一定靈力,有著修復(fù)作用,不會留下疤痕。 池牧遙聽完松了一口氣。 奚淮突然笑了,問道:你們合歡宗的弟子是不是都臭美,還在乎疤痕? 終歸是不好看的。 可你身上的疤痕別人也看不到奚淮說到這里突然停頓了一下,思考了須臾,突然冷了語氣,待出了洞xue,你還會與其他人雙修嗎?還是與男子雙修? 池牧遙很快搖頭否認(rèn)了:不會。 可你是合歡宗弟子。 我之前八十年也是合歡宗弟子啊,也沒和誰雙修過。 可你為了求生和我雙修了。 嗯,這不是也能順便救你嗎? 那如果以后有類似的情況,你會和別人雙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