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修為極高,樣貌年輕的修者,都是一眼就能看出資質(zhì)的天才。 這其中只有合歡宗是個例外,他們的外貌是他們修煉的本錢,自然格外在意,特意為此鉆研出了駐顏的心法。 奚淮對合歡宗不太了解,在遇到池牧遙之前,他從未將這個門派放在眼里。 聽到這個說法,他又問:那你今年多大? 八十七歲。 奚淮一向波瀾不驚的樣子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波動:這么老?! 這天,就這么聊死了。 在修真界,動輒幾百歲的修者遍地都是,像池牧遙這么大的年紀也不算多年長。 但是和奚淮比,確實年紀大了些。 尤其是八十七歲高齡依舊煉氣初期,這資質(zhì)怕是想筑基都難,只能等著壽終正寢了。修仙給他帶來的好處只有死前沒有病痛折磨,也算是走得安詳。 奚淮顯然也放棄了讓池牧遙筑基破除禁制的想法,沉默了許久。 池牧遙覺得他應該是對自己失望了,再次老老實實地縮在了角落里。 奚淮也不指望池牧遙什么了,只是詢問:你會小洗滌術嗎? 修仙者不沐浴,他們?yōu)榱斯?jié)省時間專心修煉,沐浴這種事情都用小洗滌術代替。 奚淮被關在這里有些時日了,一直沒辦法運轉(zhuǎn)靈力,自然也沒有洗漱過,見池牧遙還算老實,便決定讓他幫忙。 他知道奚淮的意思,但是愛莫能助:不會,我沒有水系靈根。 水火都沒有,難怪修煉成這樣。 你體內(nèi)有嗎?我?guī)湍阋鰜怼K鲃釉儐枴?/br> 奚淮回答:我火系單靈根。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 如果不提,池牧遙還不覺得有什么。但是奚淮提了,他便也覺得自己身上癢了,畢竟也有些時日沒洗澡了。 在他遲疑的時候,奚淮再次開口:罷了,我教你卿澤宗功法。 偷學別門功法,這要是被卿澤宗發(fā)現(xiàn)了一定會殺他滅口。 他趕緊搖頭:我不敢。 我教的你怕什么? 他稍作斟酌,最后還是同意了,跟著奚淮說的方法運轉(zhuǎn)周身靈力。 他本是現(xiàn)代人,但是穿書已有八十年,對于這個修真界也有些了解,功法也學了基礎,聽到奚淮教的口訣后也不會一竅不通。 奚淮本以為池牧遙是朽木不可雕,沒成想池牧遙學得還挺快。 因為沒有耐心,他只說了一遍口訣,池牧遙便全部背下來了。 如此看來,池牧遙修為差并非因為腦子不靈光。相反,池牧遙還很聰明,完全是被資質(zhì)耽誤了。 偏偏資質(zhì)不可逆。 池牧遙自己練習了一會,站起身來手指掐訣,真的調(diào)轉(zhuǎn)出水來,并且用小洗滌術將自己洗漱干凈,且洗滌后還能控制水珠不沾身和衣物。 不適感也少了很多。 他趕緊摸索著靠近奚淮,站在奚淮頭頂?shù)奈恢檬种钙E,使用小洗滌術幫奚淮洗漱。 進行到一半突然意識到是不是要避開奚淮的傷口,這讓他有所分神,水不受控制,突然聚集在一處瞬間落下,好巧不巧地落在了奚淮的臉上。 奚淮像是被人用一盆涼水潑到了臉上,臉頰和頭發(fā)瞬間被淋濕。水花來得太過兇猛,竟然砸得他皮膚跟著疼。 池牧遙被這一幕嚇了一跳,想要控制水再回來,結果因為慌亂半天都不管用。 奚淮沉聲問他:故意的? 不、不是!他嚇死了,我本是想避開你的傷口。 本來就修煉不到家,還分心? 對不起 水不再受控制,池牧遙只能用自己衣袖幫奚淮擦臉。 只擦了幾下,奚淮便煩躁地開口:滾開。 他相信,如果不是奚淮被困,他已經(jīng)被奚淮燒成灰燼了,這位爺做得出來。 他趕緊乖乖地滾遠了,格外聽話,甚至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似乎不跟奚淮說話,他反而會開心起來。 奚淮靈力被封,被淋了頭也沒辦法,好在他體質(zhì)特殊,導致身體比尋常人熱,身上水汽蒸發(fā)也會快一些。 他干脆躺在石床上等水自己干。 好在小洗滌術已經(jīng)運行了一半,他沒有最開始那么難受了。 池牧遙離開后老實了幾個時辰,似乎是靠著石壁睡了一覺,醒來后蹲在角落里獨自練習小洗滌術。 后來似乎來了興趣,還用小洗滌術一點一點把洞xue也清洗干凈了。 他也趁機了解了洞xue里的環(huán)境,地面還算平整,石床在洞xue中間。這里似乎本來就是用來幽禁人的地方,四周有禁制法術,也因為這種禁制法術,才導致洞xue內(nèi)黑得離譜。 或許是確定池牧遙小洗滌術用得可以了,奚淮也是個嬌生慣養(yǎng)大的,受不了自己蓬頭垢面,再次讓他幫自己洗漱。 問的時候,還有些尷尬:你你能再幫我洗一次嗎? 這絕對是奚淮長這么大,說話最客氣的一次。說話時仿佛在剝豆子,且剝得頗為不舍,一個豆子一個豆子猶豫著往外掉,一句話竟然說了半天。 奚淮不擅長用這種語氣與人說話。 池牧遙也知道這位爺?shù)钠?,不想招惹,也都照辦了。 有了這層關系,兩個人的關系漸漸緩和下來,至少不像最初那么尷尬、互相戒備了。 池牧遙坐得有些乏,從自己的鏈子里取出一個杯子樣的竹筒。 這種竹筒里有著合歡宗獨有的桃淸釀,這個竹筒合歡宗弟子每人一個,里面的桃淸釀會源源不斷地涌出來,喝不盡,用不竭。 應該是聽到了聲音,奚淮問他:你在喝什么? 這就是也想喝的意思。 池牧遙晃了晃竹筒,發(fā)出水波聲響:合歡宗的桃淸釀,你要喝嗎? 酒? 算是清露,有一點點酒,不會醉人,味道極好。 好。 可我沒帶其他杯子,你張開嘴,我倒進你嘴里行嗎? 好。 池牧遙摸著黑到了奚淮頭頂?shù)奈恢?,大致確定了一下奚淮嘴的位置,接著說道:那我倒了,你張嘴。 等了片刻后,池牧遙倒了些桃淸釀給奚淮,末了還幫奚淮擦了一下嘴。 這是池牧遙第一次直接接觸到奚淮,大拇指擦過他的唇瓣以及下巴,又很快移開:你還喝嗎? 奚淮沒回答,睡了。 也可以說醉了。 池牧遙這八十年把桃淸釀當水喝,門派其他師姐、師妹也都是喝這個長大的,他還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喝這個也能醉。 奚淮不是毀天滅地第一瘋魔人設的嗎? 怎么是個一杯倒? 池牧遙低著頭卻看不到奚淮的面容,只能聽到均勻的呼吸聲。 須臾,他沒忍住撲哧笑出聲來。 作者有話要說: 姓名? 池牧遙 年齡? 呃八、八十七,算上穿書前的十六歲的話百歲老人。 職業(yè)? 合歡宗唯一的男弟子。 興趣愛好? 我最喜歡釣魚了?。。?/br> 魚塘的塘主? 不不不,字面上的,有魚竿,魚餌,坐在湖邊發(fā)呆一天,對了,還得準備一個桶,桶里要有水 * 姓名? 奚淮。 年齡? 十八。 職業(yè)? 池牧遙的爐鼎。 興趣愛好? 和池牧遙雙修。 第4章 同囚 醉酒后的奚淮墜入到了自己的夢魘里。 他很少睡覺,睡眠不安穩(wěn)會讓他被夢魘折磨,這次卻不受控制地進入了最讓他恐懼的環(huán)境里。 他不是第一次被束縛著,他的父親往他的體內(nèi)輸送虺龍焰的時候也會捆住他,不僅僅是手腳,還有身體,讓他不能亂動。 嘴巴被封了禁制發(fā)不出聲音來,他痛苦得像一只小獸,卻發(fā)不出一聲吼叫。 他深刻地感覺到耳朵里都在發(fā)漲,耳膜像是要炸開了。 他不想哭,但是年幼的他還是涕泗橫流,整個身體只有眼淚任由他cao控。 被虺龍焰折磨的時候,他像是被百蟲百獸同時撕咬皮膚,鉆進他的骨髓,疼得他撕心裂肺。 他知道,他的父親是為了活命才生的他,將折磨自己的虺龍焰輸送進他的身體里,父親會好一些。 但是他呢? 他怎么辦? 他就不會痛苦了嗎? 待他醒過來時,注意到額頭有一股涼意。 他睜開眼什么也看不到,卻能夠感受到有人將手指搭在他的額頭,正源源不斷地從他的身體里吸走什么。 他知道這個人不是惡意,那并攏的食指與中指帶走了體內(nèi)的戾氣,讓他身心都舒服了一些。 這個人在幫他。 合歡宗吸人修為的功法?這功法居然還有這等用處? 見他醒了,池牧遙趕緊開口解釋:方才你有要發(fā)狂的征兆,掙扎間觸動了禁制,禁制出了反噬攻擊,我出于無奈只能出此下策。 他又發(fā)狂了 他卻什么都不記得。 他緩過神來問:為何不再吸了?你若是吸走了我的修為,還能提高自己修為,那樣就不用等死了。 這是陰邪的禁術,持續(xù)下去你的修為有可能會退到筑基中期或者初期,甚至墜回煉氣期。我的確能夠吸走你的修為,卻很難控制住,且很難化為自己的修為,心志不夠堅定的話,走火入魔只是轉(zhuǎn)瞬間的事情。這是兩虧的法術,宗門內(nèi)都不許使用。 如果這種法術可行,合歡宗也不用費盡心思去使用雙修之法了。 池牧遙見他好了,便不再管他了,獨自去處理剛才攻擊后造成的問題。 強制破除禁制會導致禁制出現(xiàn)攻擊,攻擊他們。 池牧遙修為太淺,奚淮又被封印了修為,被那些凌厲的靈力攻擊后真的有可能尸骨無存,甚至毫無還手之力。 奚淮醒了之后依舊非常煩躁。 他眉頭微蹙,被關了這么久不能走動格外致郁。 他開始尋池牧遙聊天:你能不能和我說些有趣的事情? ???池牧遙在用控物術移動一個落下的巨石,免得他活動時這巨石會成為阻礙,突然被問及有些迷茫,什么算有趣的事情? 你覺得有趣的事情。 池牧遙絞盡腦汁地想,最后也只能說些宗門內(nèi)的事情。 比如哪個師姐睡了某府的小少爺,被小少爺發(fā)現(xiàn)她是合歡宗的女修,追來合歡宗糾纏他們許久。害得他們整整四年不能自由出入宗門,出去就會被干擾。 這位師姐委屈極了,明明是那登徒子主動招惹她,卻反過來怪罪于她。 還有,他的一個小師妹比較幸運,與一修者兩情相悅,綢繆繾綣,且不在意她修煉的功法,自此便算是有了歸宿。 曾經(jīng),奚淮只是偶爾聽聞合歡宗,傳聞中她們都是一群浮花浪蕊的女子,被池牧遙說出來倒是有趣了許多。 池牧遙又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說得口干舌燥了,便喝些桃淸釀。 他不同于奚淮,他要睡覺,說得累了會睡一會,待醒了再與奚淮說說話,這樣兩人還能解悶。 奚淮一向話不多,多數(shù)是在聽,鮮少有回應。 不過他聽到過幾次奚淮的笑聲,很輕很淡,似乎從未來過,像是一陣似有似無的微風。 這樣又說了十幾日,池牧遙真的沒什么可說的了。 他的意識也逐漸模糊,有些坐不穩(wěn),只能靠著石壁休息,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蛟S是真的迷糊了,他說了一些奚淮聽不懂的。 我意識到我是炮灰后好幾次想逃離合歡宗的,可是好不容易逃出了山,一閉眼睛再一睜眼睛,我就又回去了,我就是一個工具人,都沒有人權。 我曾經(jīng)因為吃巨無霸漢堡,嘴巴張得太大下巴脫臼了,半夜送到了急救室里,那是我第一次進急救室,丟死人了。 第二次進急救室就救不過來了 其實,我不用那么拼的,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天天只知道學習。我就算不這么拼也能考上清北,沒必要為了跳級、省狀元就這么拼。小說還是jiejie推薦給我的,她說我學傻了,都沒人情味了,傻乎乎的都沒法給她找個弟妹 還是得養(yǎng)生,早睡早起,不要輕易生氣,保持平穩(wěn)的心態(tài),這樣才是最好的狀態(tài)。你們這群年輕人太浮躁,這樣不好。 猝死啊倒也快,不用像現(xiàn)在這樣等死。 奚淮注意到了。 池牧遙的呼吸越來越不規(guī)律,出現(xiàn)了進氣多,出氣少的狀態(tài)。 他開始意識迷糊,腦子不太清醒,說起了亂七八糟的事情。絮絮叨叨的,像是在回憶平生。 此刻,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下一刻就會溘然長逝。 你要隕了?奚淮驚訝地問。 嗯,之前推算也就是這兩年,可惜被抓到了這里。這里沒有靈氣滋養(yǎng),不見天日,條件惡劣,怕是會比預算的還早些??上也荒茏约恒@進存放靈獸尸體的竹筒里,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你。 奚淮陷入了沉默中。 兩個人相對無聲,又過了一個朝夕。 池牧遙始終很安靜,是一個就算要死了,也不會給人添麻煩的人。 奚淮卻突然說道:如果我們雙修,你修為能提升到筑基期嗎? 嗯?池牧遙覺得是自己迷糊了,出現(xiàn)了幻聽。 奚淮的話問得極為艱難:也不全是為了你,這樣我是不是也可以出去?你和我修煉到筑基期,需要多久? 池牧遙終于回過神來了,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愣愣地看著奚淮所在的方向。 這是未來的魔尊大人心軟了? 書中,被他侵占了身體的合歡宗弟子拿奚淮修煉了整整七年。 書里并沒有著重寫這七年,僅僅一筆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