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醫(yī)生走了進(jìn)來,手里拿著針筒,對江野說:褲子脫了,我給你打退燒針。 啊?江野立馬扯住褲腰,有些不可思議的盯著女醫(yī)生看:為什么要打屁股?不是說掛水的嗎? 女醫(yī)生說:我不是說要先打個小針嗎?先退燒,等會再掛消炎藥水。 林燃逮著機(jī)會損他了:呦,剛剛是誰說的喜歡疼痛的感覺的,這怎么還怕打針呢? 江野蒼白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羞赧:我不是怕,我...... 害什么羞,我一個女的都沒不好意思,趕緊的。女醫(yī)生迅速的扒開江野的褲子,消毒、打針、拔出一氣呵成,搞的林燃都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正盯著江野的屁股看。 按住。女醫(yī)生對江野說:我去給你配藥,等會掛水。 江野扔掉棉球,慢悠悠的拉上了自己的褲子,抬眼看著站在一邊的林燃,問他:我屁股好看嗎? 林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把視線轉(zhuǎn)到別處,厚著臉說:就.....一般般吧,不是很翹。 江野偏開頭:那讓你失望了。 江野單手撐在床上,為防止衣服粘在傷口上,另一只手一直扯著衣服。林燃這才注意到他右側(cè)腰上的那個十字架紋身的全貌,沒有什么特別的,簡單的十字形狀架沿著他的側(cè)腰向上,唯一不同的是,左邊的橫條上,多了一扇振翅欲飛的翅膀,而右邊的橫條上什么也沒有。 林燃不解,雖然他沒有紋身,但是大多數(shù)人家紋身也不可能就紋一扇翅膀吧,最起碼大家都會喜歡對稱美,江野他為什么不紋一對翅膀,而是一只呢?而且還是一只沒有完全展開的翅膀? 江野這個人,表面上看著溫和無害,其實眼里藏著得全是陰鷙和寒冷。林燃雖然只認(rèn)識他一天,以他這么多年混跡的經(jīng)驗來說,江野絕對不是個好相處的人,看班級里的人對他的態(tài)度就知道了。而且林燃覺得江野好像有些偏執(zhí)、情緒化,甚至如他自己說的那樣,不是個好人。 林燃想了一會兒,覺得這事好像跟他無關(guān),江野是個什么樣的人,自己無權(quán)評價,而且如果他是個壞人,自己也不是好鳥,他笑里藏刀,自己也是表里不一,大家相看兩厭不相處就行了。 女醫(yī)生再次推門走了進(jìn)來,她示意江野躺好:手伸出來,我先給你把消炎藥掛上,然后再給你處理傷口,等會如果燒退了,建議去大醫(yī)院檢查一下,我可以給你開證明。 江野閉著眼:再說吧。 女醫(yī)生翻了個白眼,一邊給江野扎針一邊叨叨:什么再說,自己的身體自己都不重視,誰會重視?就連爸媽都不會時時刻刻關(guān)注你的,知道嗎? 江野冷冷的說:我沒爸媽。 女醫(yī)生頓了一下,接著說:那就更得自己愛惜自己了,江野是吧,我認(rèn)識你們班主任,你要是不聽話,我等會就打電話給她,讓她過來帶你去醫(yī)院。 江野貌似很怕林葳蕤,聽女醫(yī)生說要打電話給林葳蕤,立馬答道:我等會自己去,行了吧,您可真多事。 女醫(yī)生笑了:我可是為你好,你這種男生我見的多了,一捏一個準(zhǔn)。 女醫(yī)生給江野處理好傷口就走了,走之前給了江野一包藥,囑咐他如果再發(fā)燒一定記得吃。 林燃瞥了一眼柜子上的藥包,上面寫著江野的名字和用量。他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江野的名字和他以為的不一樣:原來是野火燒不盡的野,我以為是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的也。 江野突然聲音陰沉的說:不是,是野種的野。 ......林燃覺得自己是不是踩到江野的痛點上了,訕訕的看了眼江野,發(fā)現(xiàn)他偏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燃腦內(nèi)一閃,他想起一個畫面,很久了,大概是六七歲的時候,他記不太清了。外婆家里突然來了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那時候外婆只是一聲不吭的把那個小孩塞到自己的房間,從來都不和他多說一句話,吃飯的時候也從來不問他吃沒吃飽,洗澡的時候,也不問他會不會自己調(diào)水溫。林燃那個時候覺得外婆好討厭,為什么要那樣冷冰冰對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甚至是厭惡的態(tài)度。 還是林燃看不下去了,吃飯的時候,把魚蝦往那個孩子碗里夾,洗澡的時候,給他調(diào)好水溫,晚上和他睡在一起的時候,也充當(dāng)mama的角色哄著他。可是那個男孩在他家只住了三天,三天里,林燃沒聽他說過一句話,問他話就是點頭搖頭,甚至他叫什么名字,林燃都不知道。 后來,一個穿著考究的長發(fā)女人來接走了他,臨走前,小男孩終于開口說了一句話:阿燃,我叫阿也,你要記得我叫阿也。 林燃想起來了,那個小男孩的脖子上有顆小黑痣,江野的喉結(jié)上也有,難道那么巧的? 江野,你是不是......林燃撓了撓頭,這突然來的畫面,自己應(yīng)該怎么問江野呢,難得他每次語文都能考個130往上,怎么就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問了,那個,我們......你今天早上不是說我們認(rèn)識嗎,什么是時候認(rèn)識的? 江野看著林燃,那表情就是活脫脫的想說你腦子是不是有病。 林燃被他這樣盯著,想著自己真的有病,就算江野是那個小男孩,好像和他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他的記憶里,小男孩只在他家住了三天,三天能有什么感情啊,是不是都沒有多大影響。 江野煩躁的問他:你到底想問什么? 林燃說:沒什么。 上課鈴聲響起了,江野閉著眼不看林燃:你走吧,回去上課。 我等你水輸完吧,等會你要是上醫(yī)院,我...... 我讓你走!江野噌的一下坐了起來,猛的拔掉輸液針頭,起身就要走:你不走,我走! 你他媽是不是有神經(jīng)??!林燃拉住江野,按住他手背上的冒血的針眼,連忙叫外面的醫(yī)生:醫(yī)生! 怎么了?女醫(yī)生跑了進(jìn)來,一看到拉扯的兩個人,以為他倆動手了,立馬念叨:你們干嘛?好好的吵什么架?還動手?你也是,他受傷發(fā)燒了,就不能讓著他? 我沒有,我不是......林燃真是百口莫辯,自己什么也沒干,就被這瘋子連累,還被醫(yī)生念叨。 林燃暗罵了一聲,對女醫(yī)生說:你給他重新扎針吧,我走了。 林燃出了醫(yī)務(wù)室,狠狠的踢了一下門口的花壇,憤憤的說:林燃,你就是腦子有坑,你真是好心沒處使了是吧,cao,啊啊?。±献訛槭裁匆芩?! 第8章 小時候 他突然不敢細(xì)想這個問題 下午的第一節(jié) 課是林葳蕤的課,林燃和她說了江野的情況,林葳蕤也沒多問,后來整個下午江野都沒有回教室。林燃不關(guān)心,他也沒辦法去關(guān)心,他沒有江野的號碼,微信也沒有。 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下課,趙佳益拍著籃球沖著林燃道:去打會兒籃球? 林燃打籃球還不錯,按理說剛到致遠(yuǎn),理應(yīng)和班里的同學(xué)促進(jìn)感情,可是他今天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精神懨懨的,不想動,他現(xiàn)在只想能早點放學(xué)回家問外婆一些事情。 改天吧,我今天不想打。林燃笑著拒絕道。 趙佳益也沒有勉強(qiáng),招呼其他人出了教室。 林燃支著下巴正在想事情,一個身影停在他身邊,他抬頭看去,一個個子不高的男生正微抬著下巴,趾高氣揚(yáng)的看著他。 林燃不明所以,于是轉(zhuǎn)了個方向,把臉面朝墻,繼續(xù)支著下巴想事情。 前面的楊康戳了戳他,小聲的道:你今天中午在教室門口撞了人,就是他,叫胡成宇。 林燃想起來了,他當(dāng)時立馬就道歉了,可是這人還罵了他一句,本來就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聽楊康的話音,這人看來不是個善茬。 胡成宇見林燃不理睬他,忍不住大聲道:你今天中午撞了我。 林燃把臉又轉(zhuǎn)了回來:我道歉了。 道歉有什么用?胡成宇道:你把我肩膀都撞疼了。 林燃很煩,但是依舊好脾氣道:那我給你揉揉? 揉你媽......胡成宇張口就要罵。 林燃聽見媽字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冷著臉看著胡成宇:你要是想在我剛轉(zhuǎn)來致遠(yuǎn)第一天就給我樹立校霸的形象,我倒是一點也不介意,就看你抗不抗揍了。 胡成宇怒道:你他...... 哎,再敢罵人帶媽字,我就讓你爬。林燃抬手點了他一下:你要是不怕,盡管試試,看我能不能讓你知道地板為什么那么臟。 胡成宇還想發(fā)作,他身邊的一個男生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在教室搞事情。胡成宇忍了忍,轉(zhuǎn)身氣呼呼的走了。 林燃坐了下來,看也不看他。倒是楊康有些擔(dān)憂的看著林燃:胡成宇這個人不好惹,仗著家里有點背景,在班里橫著走。 哦,那他要是知道我在市一中是什么樣子的,就不會再招惹我了。林燃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不過倒是讓我有些驚訝,原來實驗班也又這種貨色。 楊康問道:你以前不是實驗班的嗎? 市一中沒有。林燃道:去吃飯吧,我餓了。 ...... 晚上放學(xué)回到家,外婆剛好把飯菜熱好了,林燃放下書包就坐到餐桌邊,嘴里叼著紅燒rou,想著該怎么問外婆關(guān)于那個在孟家巷待過三天的小男孩,印象里,外婆是一點也不待見那個孩子。 林燃笑瞇瞇的哄道:外婆啊,你這紅燒rou做的真好吃,我明晚還要吃。 孟美女哼了一聲,直接點破林燃這小混蛋的心思:說吧,無事不夸我,又想要什么? 沒啊。林燃吞下最后一塊紅燒rou,放下筷子,鄭重的問:外婆,我記得小時候家里不是來過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他是誰?。吭趺丛谖覀兗掖巳炀妥吡?? 外婆停下了手中扇子,臉上的笑意沒了:你問這個干什么? 林燃知道外婆不高興了,但是既然問了,就得問到底:就突然想起來了,我記得他不說話,也不愛玩,我一直以為他是啞巴,后來走的時候,他告訴他叫阿也,那他姓什么? 不知道,與我無關(guān)。外婆起身收拾碗筷轉(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 我來洗,外婆。林燃跟在她后面,搶著要去洗碗。 外婆躲開林燃的手,冷著臉道:不用,時間不早了,上樓洗洗睡覺吧。 林燃這人雖然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格,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關(guān)于江野的,他就是想要知道,萬一江野就是小時候那個小男孩呢。 外婆,那個阿也是誰的孩子?您為什么不喜歡他?林燃厚著臉皮再次問道。 外婆洗好碗,擦干凈手上的水漬,出了廚房經(jīng)過餐廳去到小賣部,那么晚了,小賣部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外婆打開小賣部的燈,拿了一包最貴的九五之尊打開,抽了一根點燃,坐在了門邊的躺椅上。 外婆偶爾抽煙,林燃很少看到,基本上抽煙的時候,就是她心情不好的時候,要不想到了自己已經(jīng)去世的兩個女兒,要不想到和她斷絕母子關(guān)系的舅舅,今晚這次,一定是因為林燃提到了那個叫阿也的小男孩。 外婆其實不算老,剛過完七十歲,身體硬朗依舊生龍活虎的,她能一個人開小賣部,林燃上學(xué)的時候,搬貨上貨都是她,不腰疼沒三高,一點毛病都沒有??墒橇秩贾?,她其實大多數(shù)的時候是不開心的,女兒早逝,兒子和她斷絕母子關(guān)系,只有他這個惹事精陪著她過了十來年。 外婆吐了口煙圈,開口說:阿燃,你以前總問我玄關(guān)處展示柜上那個照片里站在你mama旁邊的阿姨是誰。我告訴你啊,其實外婆不止你mama一個女兒,我還有個女兒,是我收養(yǎng)的,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有個長的很漂亮的阿姨經(jīng)?;貋沓燥?? 林燃想了想,好像有那么一個人,長的很漂亮,一頭長發(fā),身材高挑,好像比印象中mama還要高。我好像記得有那么一個阿姨。 外婆說:我們那個年代啊,家家日子都難過,但我們家卻不同。那時我丈夫早逝,帶著一雙兒女,日子卻過得很滋潤,我不保證孩子們每頓都有rou吃,但是絕不會餓肚子。你阮姨就是那個時候被人丟在我們家門口的,四五歲的小姑娘,瘦的跟個貓似的,大冬天的穿了件不知道從哪撿來的破棉襖,到處露棉花。我一看,心疼啊,知道是人家故意丟在我們家門口的。于是我心一橫,心想兩個孩子也是養(yǎng),三個也同樣養(yǎng),不就是多雙筷子的事情,老婆子我不怕,我有錢能養(yǎng)活他們。 她記得她叫阮星月,我就沒給她改該名字,我把她當(dāng)親閨女一樣疼,你媽有的,她也一樣不少。后來,她和你媽一起考上了大學(xué),那個年代考上大學(xué)是多么厲害的一件事啊,我高興啊,你媽念的法律系,她念的金融,都是好專業(yè),將來畢業(yè)了都會是這社會上頂尖的人才??墒撬堪。f你媽眼睛沒有擦亮選錯了人,她就是自甘墮落,她去給人當(dāng)小三啊!你說說,她一個好大學(xué)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為什么要去給人家當(dāng)小三,還生了孩子,就是那個叫阿也的,那孩子全名叫江也。 林燃聽到這里腦子里嗡嗡的,難道江野真的是那個阿也嗎? 外婆,是野火燒不盡的野嗎? 不是,是然也的也,不知道起的什么破名字,聽著就繞口,還大學(xué)生呢!外婆氣的啐了一口,然后繼續(xù)說:我說過她無數(shù)次,也警告過她,如果她再繼續(xù),我就和她斷絕母女關(guān)系,沒想到,那年夏天她就死了,和她那個男人一起出了車禍,送到醫(yī)院沒搶救回來。我即使嘴上說著要和她斷絕母女關(guān)系,又怎么舍得,雖然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但畢竟是我養(yǎng)大的孩子,我傷心難過,我也恨啊。她去世后,我就去她房子里把那個孩子接了回來,一個六歲的小男孩,被鎖在屋里一兩天沒有吃飯,見到他的時候,我就哭了,那瘦小的模樣像極了星月小時候啊,可是我又恨他,他那張臉長的和他爸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如果不是他爸,我的女兒怎么會死! 外婆......林燃走過去蹲在外婆身邊,伸手抱住外婆,他后悔非要追問外婆了。外婆,別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