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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太爺最近老眼昏花地有些厲害, 一直想不起來這個年輕后生是誰。 柏戚拜俯, “晚輩柏戚,小時候常來府上,不知王爺爺可還有印象?” 王老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 嘆氣, 想當初這門夭折的親事還是他主張的。他知道這個孩子在想什么,只是今非昔比,柏家怎么可能接受璋兒?他也不愿意璋兒嫁進高門大戶受盡白眼。 “小戚?難得你有心來看我這糟老頭,代我向你爹問好。誒,一轉眼,小戚也長這么大了,你爹一直想給你找個門當戶對的如意媳婦,到時可要記得給老頭我送一份請柬?。 蓖趵咸氐丶又亓税卮笕藢合钡臉藴?,提醒柏戚,這不是一條好走的路。 柏戚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是了,他如果不能說服他爹,那今日王老答應了又如何。 王璋牽著弟弟端著茶盤進來,看見柏戚愣了一下。一年未見,他眉目間的氣度沉穩(wěn)了不少,整個人更加英挺儒雅,只有那雙飽含情義的雙眸,還能看出是以前那個,沖動地說要帶她私奔的柏戚。 王璋匆匆說了幾句話就退下,柏戚腳尖跟著向外移,又礙于陛下在場不好先行離開。 謝晏對他點點頭,柏戚腳底生風似的追上去。 “陛下,這……” “兒孫自有兒孫福,王小姐嫁錯了一回,這次不防就讓她自己面對?!敝x晏沒有把話說得太滿。 王璋呆呆地立在水池旁邊,她掌心朝上,上面粗糙的繭子清晰可見。 不一樣了。 王一一人不夠高,想幫jiejie擦掉眼淚都不能,只能輕晃她的袖子,聲音還帶點奶味:“jiejie不哭,一一可以保護你了。我今天多吃一碗飯,明天就長大了?!?/br> 王璋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一一不要擔心,我沒事?!?/br> 柏戚沖到王璋面前,無論過多久,他似乎與王璋說話就沒有不臉紅的時候。 “王、王小姐,在下可以娶你嗎?” 謝晏囑咐王老好好修養(yǎng),便牽著顧蘇大搖大擺地離開,生怕別人看不見他倆牽著手從王家出來。 “朕以為你會讓朕賜婚呢?!敝x晏開玩笑道,他的皇后最愛管這些閑事。 “聽你說的禮部侍郎并不是迂腐之人,遇見的事情還是要自己解決,揠苗助長可不好?!睕r且,顧蘇想,這種并不討臣子好的事情她怎么會拿來煩謝晏。謝晏能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靠他們自己取得認同才是皆大歡喜。 謝晏看她眼珠子一動就知道她的真實想法,不禁握緊了她的手,這種被皇后放在第一位的感覺真好,好到他可以給王家加點籌碼。 兩人披著同款外袍,慢慢踱步,顧蘇突然想到今年謝晏好像沒有去溫泉山莊看望皇叔。 不會是因為她吧? 謝晏裝作恍然記起的樣子,扶額道:“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br> 顧蘇急了:“哎?你真忘了?”她蹦起來拉下謝晏的手,想看看他是不是認真的。 果不其然看見他揶揄的目光,顧蘇沒好氣地“啪”一聲打在他手背上。 “皇叔上個月來信說,今年山里雪下得早,讓朕不必過去,等明年開春朕大婚時,他親自回一趟京城?!?/br> 顧蘇道:“皇叔的身體受得了路上顛簸嗎?” “他對你做得輪椅贊不絕口,直言要坐著它來京城呢?!?/br> 顧蘇稍稍得意,嘴角還沒翹起,又緊張了起來。 她當初可是答應皇叔遠離謝晏來著!這下好了,不僅食言了皇叔還要來參加他們的婚禮! 顧蘇不禁懷疑皇叔是來砸場子的。 謝晏摟住她的肩膀,“想什么呢,眉頭都皺成這樣了?” “嗯,皇叔他……上次……” “別多想,皇叔還是很通情達理的。嗯,他要是指責你,你就來打朕。”謝晏猶豫了下,“過年之前有一場冬獵,你想去嗎?” 顧蘇踴躍舉手,“去!”她捏捏自己胳膊上不存在的肌rou,“我很厲害的。” 謝晏從善如流地檢查一番,“朕好像沒摸到,晚上好好看一看?!?/br> 顧蘇斜眼:“你現在的借口越來越多了。” “皇后說的是,朕下次不找了。” 仙山。 燕萊是個極為能忍的人,十年臥薪嘗膽不在話下,但他在仙池里泡了三天之后,立馬對大宣皇后刮目相看。 他的下半身仿佛被不斷地拆掉重組,直到接上正確的位置,深入骨髓的刺痛讓他幾乎沒有辦法思考任何東西。 可是他還得微笑著和思謝說話,上次他不過是昏迷了一小會兒,醒來時思謝就哭得兩眼紅腫,讓他再痛也不敢昏迷。 燕萊面無血色,慘白地像一張被風吹破的宣紙。思謝趴在水池邊陪他,淚眼汪汪的,“你閉著眼睛別再說話了?!?/br> “我早知道會這么痛,可還是讓你來了。唔,其實你可以不受這份罪的?!彼贾x想,她是愿意給他推一輩子輪椅,抱他一輩子的。 燕萊吃力地舉起手,滿眼冒金星的他對了好幾次才找到位置,他點點思謝的發(fā)旋,氣若游絲道:“傻瓜,我也想能站著把你抱在懷里,一輩子的?!?/br> 當你走不動時,我能背著你。 當你想漫山遍野地奔跑呼喊時,我不用擔心追不上你的腳步。 當你想摘樹上的桃花時,我能夠上你的鬢邊,為你斜插一朵緋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