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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樁婚事,委實是他們褚家高攀了。 可婚書已定,哪還有反悔的余地? 要知道隨意毀掉婚約,那可是違背律法的事兒。 況且,他們小小的一個褚家,還真不敢公然和身份尊貴的鎮(zhèn)北侯叫板。 縱是對鎮(zhèn)北侯的低娶有再多疑惑、再多忐忑,這樁婚事走到今日,也只有硬著頭皮,繼續(xù)走到底了。 那時,褚寧也不知道,陸時琛是為何要娶她。 明明他們相見的次數(shù)寥寥,身份亦是相差懸殊。 可他為何,愿意三書六禮,聘她為妻呢? 她有些迷茫,又有些忐忑。 但終究為那些流言蜚語,為爹娘的憂心,揣著滿腔的少女心思,遠嫁到了長安,進到了,屬于他的世界。 第64章 番外四 番外四 永和十七年,三月初七。 褚寧嫁到了鎮(zhèn)北侯府,成了陸時琛的妻。 然,還不待新婚的喜氣散卻,陸時琛便因為一道突如其來的圣旨,再次遠赴隴右。 此去一別,便是一年。 遠在隴右的那一年里,有時候,他也會站在寂涼肅殺的夜空之下,垂眸摩挲一枚紅玉耳墜。 那枚耳墜玲瓏剔透,是他在新婚翌日離去時,帶走的,屬于她的東西。靜靜地放在掌心里,像極了動魄驚心的一滴血淚。 陸時琛將耳墜舉起,對準天邊明月。 仿佛在溶溶月輝之中,窺見了小娘子盈笑的眼眸。 望著那枚耳墜,他忽地就笑了。 如今,他也是有妻室的人了。 那個明眸善睞的小娘子,終究成了他的枕邊人。 他承認,他的手段是有一些卑劣。 明知道褚家對貴人逼婚的事情是一場誤會,是鄭府尹誘導(dǎo)所致。但他還是將計就計,在褚家處于水深火熱之際,不動聲色地將渡船引至門前,摘下了他們珍而重之的,掌上明珠。 而對于那個險些娶她為妻的陳生,也存了私心,沒有輕而易舉地將他放過。 ——或許,從他走下茶舍,隔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看到站在對街的她時。 他便沒打算,就這樣和她擦肩而過了。 *** 和北狄的這場戰(zhàn)役,持續(xù)了整整一年。 這些北狄人生得高大威猛,又驍勇善戰(zhàn),要將他們遠逐,換回邊境百姓的安寧,著實不算一件易事。 陸時琛亦是晝夜不分地排兵布陣,幾乎是用搏命的打法在和北狄拉鋸。 有時候,也會有些扛不住,顧北便問道:“侯爺,我們的糧食和兵甲都很充足,只要不出什么大岔子,遲早都能將北狄打得個落花流水?,F(xiàn)在這個速戰(zhàn)速決的打法,是為了什么呢?” 陸時琛伏在案前看輿圖,聞言,笑著往后靠了靠,抬手扶住眉骨,悶聲笑道:“自然是為了讓邊境百姓早脫苦海。北狄對邊境這么多年的侵擾,早該結(jié)束了?!?/br> 說到此處,他稍稍一頓,聲音略顯晦澀。 “自然也是為了,早些回去?!?/br> 長安那里,還有人在等他。 所以,他不能讓她久等。 但緊趕慢趕,這條戰(zhàn)線終是拉扯到了來年開春。 永和十八年,二月中旬,陸時琛率領(lǐng)大軍直搗北狄王庭,令北狄遠遁,屈于大燕國威。 同月下旬,陸時琛將后續(xù)軍務(wù)交由向南,率先帶領(lǐng)著八百精兵趕回長安。 他們在途徑岷州時,停頓休整。 將士們?nèi)计痼艋穑谝黄瑲g笑聲中,載歌載舞。 陸時琛不想擾了他們的興,便坐在一旁,遙望著他們的歡樂。 暖黃的燈光落在他側(cè)臉,寂寥之中,仿佛又添了幾分絕世出塵。 顧北提著半壺酒,腳步微醺地走了過來。 他一屁股坐到陸時琛身旁,同他一起望著遠處歡笑的將士們,忽地笑道:“侯爺,你之前說的確實不錯,能早些回去,還真好呀。也不知道照我們現(xiàn)在這個速度,下月十五前,能不能回到長安。” 陸時琛側(cè)眸看他一眼,勾了勾嘴角,又轉(zhuǎn)過頭,望向遠方,道:“三月初七?!?/br> 顧北有些懵:“什么?” 陸時琛重復(fù)道:“三月初七就能到?!?/br> 顧北道:“嘿,我記得我們離開的時候,好像也是三月初七,要是我們在這個日子趕回去,那豈不是剛好一年?!?/br> 陸時琛垂眸把玩手中耳墜,笑而不語。 *** 可他們到底沒能在三月初七的時候趕回長安。 在途徑岷州時,他們遇到了慘無人寰的圍剿。隨行的八百將士在這場死戰(zhàn)當中,盡數(shù)犧牲,枯骨成堆。 陸時琛亦在作戰(zhàn)時身中奇毒,性命垂危。 經(jīng)人指點,他和顧北轉(zhuǎn)道去了揚州,去找尋那邊的神醫(yī)張邈之。 可他們?nèi)サ臅r間趕了不巧,其時,張邈之正在江南,救治身染瘟疫的人們。 他們?nèi)粢獙で髲堝阒膸兔?,就不得不在揚州靜候。 他們遠在揚州,與長安相隔千里。 待“鎮(zhèn)北侯”歸京的消息傳到耳邊時,已是半月之后了。 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后,陸時琛很快就根據(jù)蛛絲馬跡,摸透了太子的計劃。 他憂心太子會對褚寧不利,當夜便書信一封,傳到了長安的公主府。 他自幼便不受嘉裕待見,因此從記事起,凡事都想著自食其力,不敢惹母親厭煩。過了這么多年,也早就習慣了和嘉裕形同陌路。現(xiàn)如今,他還是第一次破例,有求于這位涼薄的生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