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多銀點了點頭，越過葉多鋼上前去敲門。

    “孫老師，孫爺爺，你們在家門?！?/br>
    葉多銀敲門后，男人和女人的叫罵聲消失了。

    過了沒多久，孫高升出來開門了。

    他把門打開，沉聲問：“你們怎么來了？”

    “我們?nèi)ド缴险艘恍╄肿尤~，奶奶讓我們過來給您家送一些?！?/br>
    葉淼淼接話，同時偷偷打量孫高升。

    幾天不見，孫高升老師好像老了很多。

    孫高升臉色慘白，眼底下有著很重的黑眼圈，一頭本就毛躁的枯黃頭發(fā)現(xiàn)在更是變得亂七八糟。

    葉淼淼往前走兩步，語氣關(guān)切：“孫老師，你是不是生病了?。俊?/br>
    孫高升愣住，很快反應過來笑了笑。

    “沒有，老師只是最近沒睡好?！?/br>
    他撒謊了，其實他病了，而且還病得不輕。

    自從學校開始放寒假，他就感覺孫老憨變得焦躁起來。

    一開始他以為孫老憨只是不習慣孫婆子的離去，還想著要帶他出去看一看公園，走一走繁華的市區(qū)。

    后來他發(fā)現(xiàn)，孫老憨不是不習慣孫婆子的離去，而是壓根就覺得孫婆子還活著。

    有一天晚上，他起夜上廁所的時經(jīng)過孫老憨的屋子，忽然聽到孫老憨的屋子里面穿出男人和女人的說話聲。

    男人的聲音自然是孫老憨的聲音，而女人的聲音卻是已經(jīng)去世了的孫婆子的聲音。

    孫高升比女人的聲音嚇得差點尿了，雙腳一軟就摔到了門邊上。

    許是他摔到的聲音吵到了里面的孫老憨，門忽然打開了。

    孫高升看著孫老憨慢慢地從屋里走出來，看著孫老憨走到自個兒面前蹲下。

    孫老憨先是用自己的聲音和他說：“兒子，你怎么摔了，沒事吧？”

    下一秒，他模仿起孫婆子的聲音和他說：“兒子，你怎么摔地上了，摔疼沒有??？”

    孫高升驚訝得張大嘴巴，愣愣地看著孫老憨。

    然而孫老憨仿佛沒有看出孫高升臉上的害怕表情，進入了自問自答模式。

    “老頭子啊，咱家高升摔了，你快去扶他一把?！?/br>
    “哎，我現(xiàn)在就去。老婆子啊，咱家高升好像摔著膝蓋骨了，咱家還有藥酒嗎，有的話你去拿一些藥酒出來。”

    “我記得還有，你等著啊，我現(xiàn)在就去拿藥酒?！?/br>
    “外邊黑乎乎的，你能看見嗎？要不要給你開燈??？”

    “用不著，我能看得見。”

    聽著孫老憨一會用男聲說話，一會用女聲說話，孫高升嚇得汗毛發(fā)顫，整個人忍不住抖動起來。

    爸爸怎么了？

    他怎么一會自己說話，一會又用mama的語音語調(diào)說話？

    就好像mama在他的身體里面，用他的嘴巴說話似的！

    過了不知道多久，孫老憨回來了，手里拿著一瓶藥酒。

    孫老憨走到孫高升旁邊蹲下，一臉慈愛地擼起他的褲腳。

    他往手心處倒出一些藥酒，輕輕地給他揉膝蓋骨。

    令人毛骨悚然的女聲又出來了：“兒子啊，疼嗎？”

    孫高升整個人被嚇得顫抖不止。

    女聲又說：“老頭子你輕點，咱孩子被你給弄疼了，疼得都說不出話了?！?/br>
    孫高升瞪大眼睛，眼前冒出無數(shù)顆星星。

    下一秒，他感覺腦子里面嗡嗡作響，接著兩眼一閉就暈過去了。

    第二天醒來時，他以為昨晚上看到的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然而站在門口刷牙時，看到孫老憨正用一根木炭描眉，一邊描眉還一邊說：“老頭子，你看我今兒個畫的眉毛好看嗎？”

    接著，他又看到孫老憨一秒變回老實憨厚的樣子，點著頭說：“好看，小姐和年輕那會一樣好看?！?/br>
    孫高升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孫老憨和孫婆子的親生兒子，更知道孫老憨曾經(jīng)是孫婆子家的下人。

    孫婆子還在的時候，孫老憨和孫婆子的感情很好，孫老憨偶爾會叫孫婆子小姐，有時候也會喊孫婆子三小姐。

    在孫高升的記憶中，孫老憨和孫婆子從沒吵過架。

    倆人唯一一次爭執(zhí)發(fā)生在孫婆子死前的幾個小時。

    但那次爭執(zhí)也是孫婆子單方面和孫老憨爭執(zhí)而已，孫老憨一句重話都沒說。

    “孫老師，你怎么了？”

    看孫高升兩眼發(fā)愣地看著前方，葉淼淼舉起手在孫高升眼前晃了晃。

    “孫老師，你真的沒生病嗎？你的臉色好白啊?！?/br>
    “沒有！”

    孫高升像是怕被他們看出來問題，大吼一聲沒有后立刻搶走菜籃子，拿著菜籃子急匆匆往屋里走。

    隨后，他猛地關(guān)上門，將葉家兄妹的視線全部隔絕在門外。

    “大哥，孫老師怎么了？他剛才好奇怪??？”

    葉多金揉了揉葉淼淼的腦殼，壓低聲音說：“我也覺得孫老師變得奇奇怪怪的。別管他了，我們回去吧?！?/br>
    “好?！?/br>
    葉淼淼回頭喊葉多銀和葉多鋼：“二哥，三哥，我們走吧?！?/br>
    在葉家兄妹轉(zhuǎn)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孫家又開始傳出男人和女人的聲音。

    男人的聲音：“誰給的柚子葉？”

    女人的聲音：“這些柚子葉看著很不錯，誰送來的？”

    男人的聲音：“高升你怎么不說話，你說句話??？”

    女人的聲音：“不好了，咱們家高升好像燒起來了，老頭子，你快背上咱們高升去醫(yī)院吧?！?/br>
    聽到這里，葉家兄妹嚇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兄妹四個拔腿往家里跑。

    跑到家門口，葉淼淼用力喘氣，一臉驚恐地看著孫家的方向。

    胡艷艷出來倒水，正好看到驚慌失措，一臉見了鬼似的幾個孩子。

    “怎么了？你們看著什么了？咋一個兩個全都小臉煞白的?！?/br>
    葉淼淼撲過來抱住胡艷艷，聞著胡艷艷身上的雪花膏味道，心里的恐懼漸漸散去。

    深吸一口氣，葉淼淼小聲和胡艷艷說起孫家那邊的情況。

    “媽，孫老師家里面藏著一個女人！”

    葉多金插話：“那個女人說話的聲音和孫奶奶說的話的聲音一模一樣，那個女人還叫孫老師兒子?！?/br>
    葉多銀接著說：“我們聽到那個女人說孫老師燒起來了，她還讓孫爺爺背孫老師去醫(yī)院?！?/br>
    回想起在孫家那邊聽到的聲音，葉多鋼仍心有余悸。

    葉多鋼雙腿發(fā)顫，抖著嘴唇說：“媽，你說孫老師家藏著的女人會不會是孫奶奶啊？”

    說到孫奶奶三個字的時候，葉多鋼抖得更厲害了。

    胡艷艷從幾個孩子的話語中聽出不對勁來了，急忙問：“你們在孫老師家聽到女人的聲音？”

    葉家兄妹一起點頭。胡艷艷又問：“你們覺得那個女人的聲音和已經(jīng)死了的孫奶奶的聲音很像？”

    葉淼淼先是點頭，然后又是搖頭。

    “淼淼你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到底想說什么？”

    葉淼淼看著胡艷艷說：“不是很像，是一模一樣。我感覺孫老師家藏著的女人就是孫奶奶?！?/br>
    “啊啊?。№淀的銊e說了！”

    葉多鋼一把抱住旁邊的葉多銀，尖叫著窩進葉多銀的懷里。

    屋里的葉根寶和黃桂花聽到葉多鋼的尖叫聲，以為他們兄妹幾個出事了，急忙從屋里跑了出來。

    葉根寶著急問：“怎么了？誰怎么了？”

    黃桂花先掃視幾個孩子，然后再用眼神挨個檢查一遍。

    確定自家?guī)讉€孩子都好好的，黃桂花才說：“剛才是誰啊啊大叫？”

    葉多銀推開葉多鋼，指著葉多鋼說：“葉多鋼喊的。”

    所有人的視線瞬間落到了葉多鋼身上。

    葉多鋼撓了撓臉，一臉慫樣說：“我，我不想喊的，可是我害怕，我控制不住自己?！?/br>
    黃桂花忍不住問：“你害怕啥?。俊?/br>
    “我，我害怕……”

    葉多鋼的話還沒說完，孫老憨背著孫高升跑了過來。

    此時的孫老憨顯得很正常，一臉著急地喊葉根寶：“小葉啊，我家高升燒起來了！”

    第117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