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驚掉下巴，從沒有人問過這種話。

    這人怎么這樣不要臉！

    姜琰最后還是買了好多條繩子，正跟攤主指指點點挑挑撿撿說要哪種顏色的，姜莞卻突然靈活地鉆入他懷中，完全被他雙臂擋住，讓外界窺探不到分毫。

    姜琰挑一挑眉，并未問她為何，直接四下望去，只見不遠(yuǎn)處有個清雋男人正在四下張望，像在尋找什么。

    他的聲音在姜莞耳邊響起：“女兒，你認(rèn)識他？”

    第167章 個頂個的荒唐

    能被姜琰視作模樣尚可,可見謝晦樣貌出眾。

    不知道這段日子他經(jīng)歷了什么，身上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大山的影子，只留下清和冷。他看上去越發(fā)有人味兒,已經(jīng)完全是后世“謝太傅”的模樣。

    零零九在姜莞腦海中瘋狂尖叫：“謝晦！是謝晦！”它興奮極了，似乎很高興在這里看到謝晦。

    事發(fā)突然。

    姜莞也沒想到會在這里看見他，只能感嘆一句人生何處不相逢，下意識便躲在姜琰胸膛。

    她死遁時遁得十分痛快，后來劇情也根本沒按原文走,她刻意派人在書中“一飯之恩”與“送傘”的兩個時間蹲守,并沒有發(fā)現(xiàn)相里懷瑾和謝晦的影子。至此她便放下心來，二人大約不會再在京城出現(xiàn)，因為動機(jī)已經(jīng)不存在。

    她想就算要見相里懷瑾,也大約是在祁晉兩國交鋒時,而現(xiàn)在還早,她從不是個杞人憂天的人,根本不去想如果的事。

    而對于謝晦，他已經(jīng)不會再效忠祁國，姜莞都覺得這輩子再不可能與之相見。

    真是造化弄人。

    姜莞在姜琰胸前斟酌詞語，語氣悵然：“有些過節(jié)?！?/br>
    姜琰在她頭頂上“嘖”了一聲，沒再說什么,目光一直落在謝晦身上。

    他本就是個攻擊性極強(qiáng)的人，這樣大大喇喇地望著謝晦,謝晦不察覺才不正常。

    謝晦半轉(zhuǎn)過臉,與之對視，眼神平靜如水。

    姜琰沖他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牙。

    謝晦禮貌性地微微頷首，轉(zhuǎn)身離去。方才那個焦急四望的人仿佛不是他,他好像從未想在人群中尋找過什么。

    姜琰扯姜莞帽子上的輕紗，漫不經(jīng)心：“人走了?！?/br>
    姜莞這才脫身站直，將帷帽扶正。

    “什么過節(jié)？我為你殺了他啊?！苯Z氣古怪，手中握著剛才攤販那里買來彩繩。

    “那就拜托你了。”姜莞語氣誠懇。

    雖然謝晦并不是害她的人，但只有男主可以殺男主。姜琰主動招惹謝晦，謝晦想來也不會墮了男主的威風(fēng)，二者最好你來我往，讓她坐收漁翁之利。

    零零九還在嘆息：“終于又看到謝晦了，你怎么不去和他見面。”看樣子它已經(jīng)全然忘記姜莞是怎么和謝晦分開的，只記得他是男主了。

    姜莞語氣憂郁：“我怕我見了他將他給嚇?biāo)?。?/br>
    零零九這才想起來死遁這回事，頓時覺得還好姜莞剛剛躲得快，不然得多尷尬啊。

    謝晦甚至因為她的死殺了謝明月，真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事情真相會是什么反應(yīng)。

    “怎么辦??？”零零九再沒了故人重逢的喜悅，干巴巴問。

    “回去先派人查查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姜莞在如此讓人無言的情況下依舊保持著難能可貴的思考能力。

    她頗樂觀：“這局面也還好，他又沒看到我，總歸相里懷瑾不在這里，沒有讓三個人同時撞見我?！?/br>
    這種可能性零零九想都不敢想，只是產(chǎn)生類似于這種的模糊想法都已經(jīng)讓它生出莫大的尷尬感。

    “從沒見你躲過哪個，他誰??？”姜琰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就是不爽，煩躁地問出來。

    哪怕她同意他殺了那人他也不爽。

    “他叫謝晦?！苯负芸旖邮茏惨娭x晦這一事實。

    姜琰若有所思：“女兒，你知道如今晉國的太傅姓甚名誰么？”他雖然已經(jīng)不管祁國，但不知從哪得來的靈通消息，對別國的家長里短了如指掌。

    姜莞頭疼：“你該不會要說是他吧？”

    姜琰安慰她：“許是同名同姓?！?/br>
    零零九終于聽明白，不可思議地道：“謝晦如今成了相里懷瑾的人？”

    姜莞安慰它：“許是同名同姓?！?/br>
    零零九：“怎么還會有第二個謝晦輕而易舉地成為謝太傅??！”

    它有些崩潰：“姜莞，亂了，劇情徹底亂套了，謝晦跑去輔佐相里懷瑾了！”

    姜莞感嘆：“他倒是學(xué)得很好，祁國與他道不同，他便跑去晉國施展自己的抱負(fù)，也是十分聰明?！?/br>
    零零九：“現(xiàn)在是你夸他的時候嗎？所有劇情都亂掉了……”

    姜莞問：“劇情亂掉有什么大問題么？”

    “倒是沒有，只要沒有其它位面的人在這里，世界就不會崩塌?！敝皇且磺卸疾皇芸刂频陌l(fā)展，讓它心中很沒有底，不知道世界要朝哪個方向發(fā)展。

    “兒孫自有兒孫福，世界發(fā)展成什么樣，并不是幾個人就能左右的。”姜莞不緊不慢道，“你看我，哪怕撞見謝晦不也是不慌不忙么？”

    我看你是要徹底擺爛，零零九心想。

    “嘖。”姜莞想到什么忽然嘖了一聲。

    零零九：“怎么了？”

    “謝晦如今和相里懷瑾相熟，他們只要稍微一對就知道無論是騙相里懷瑾的還是騙謝晦的那個人都是我?！苯父锌f千。

    零零九聽她說到這里頭皮都麻了，有氣無力：“他們總不會是找你報仇來的吧？”

    “應(yīng)當(dāng)不是，再說了我與他們有什么仇！”姜莞理直氣壯起來。

    “你騙了他們！”

    “騙一下就和我計較，那也太小心眼啦！”姜莞倒打一耙。

    姜琰不知道她腦內(nèi)情形，看她站在那里發(fā)呆，扯扯她帷帽上的輕紗：“還要去玩么？”

    “沒興致了?！苯笇嵲拰嵳f，從不委屈自己。

    “那就回去?！苯矝]硬纏著她玩，“晉國太傅出現(xiàn)在京城為了什么，我也很好奇?！?/br>
    姜琰上下打量姜莞一眼：“該不會是來找你尋仇的吧?！?/br>
    姜莞皺眉：“怎么可能！我和他只不過有些小過節(jié)，又沒有什么深仇大恨?！?/br>
    姜琰點點頭，想法轉(zhuǎn)變很快：“我看他姿容尚可，想來能成為晉國太傅他也是有那么些本事在身上，既如此，不若將他捆來給你做面首吧。你不是一直想養(yǎng)許多面首么？”

    姜莞想到謝晦的冰塊臉，實在提不起什么興致：“那人擺著放還行，真和他在一起會悶死的?！?/br>
    她的過來人之言氣得姜琰眉頭亂跳：“你和他在一起過？”

    “沒有，只是一起，不是在一起?！苯讣m正他。

    姜琰牙都要咬碎了。

    ……

    另一邊謝晦回到客棧之中，腦海中是京城中風(fēng)土人情。這里的人們已經(jīng)被瓊漿玉液沖昏了頭，骨頭也被泡酥了，一旦晉國大軍進(jìn)發(fā)，祁國疆土哪擋得住晉軍鐵蹄。

    若不是晉國平定時間還太短，晉軍尚且需要一段時間來休養(yǎng)生息。

    他負(fù)手而立站在桌前垂眸看著桌上輿圖，已然在心中勾勒起路線。晉軍入祁的路線。

    他一心二用，實際上忙正事只是他讓自己轉(zhuǎn)移注意力的手段。

    在長街上他分明察覺到那道熟悉的目光，不會來自于別人的目光。但他又是當(dāng)年親眼看著她被殮入棺中，大約是他站在祁國的土地上想起故人。

    房門被敲響。

    “郎君，主子叫您過去一敘?！?/br>
    謝晦將輿圖卷起：“我知道了?！彼f罷推開門，只見門前站著個看上去鬼機(jī)靈的小廝正等著他。

    “大……郎君，祁國街上好熱鬧啊?！毙P一邊帶路一邊和他說話，嘴上還有剛剛吃東西沒擦干凈的芝麻。

    “今日是乞巧節(jié)，所以熱鬧?！敝x晦為他解釋。

    “這里的東西也好吃。”二人說著走到長廊盡頭，小廝一下子收起談天說笑的隨性，對門內(nèi)恭敬道，“主子，郎君來了?！?/br>
    “進(jìn)?！遍T內(nèi)傳出一道平靜聲音。

    房中不止有一人，祁國一行十余人皆在房中。

    小廝站在門外望風(fēng)，謝晦舉步入內(nèi)。

    見人齊，站在窗邊向外眺望的相里懷瑾收回目光，慢條斯理地將窗合上，對眾人露出個溫和的笑：“走遍祁國，諸位感覺如何？”

    “祁人已經(jīng)廢了！”說話之人說完才想起謝晦也是祁人，飛快地看他一眼，露出個討好的笑容，“看這街上歌舞升平，實際上祁國已經(jīng)搖搖欲墜，百姓們還對此一無所知。”

    “我大軍若攻，他們怕不是一合之?dāng)?！?/br>
    “祁國亡國只看時間長短，哪怕我大晉不出手，祁國國內(nèi)起事不斷，終有一日會改朝換代?！?/br>
    ……

    人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觀點各異但都有一點相同。

    祁國要完。

    “若要攻祁，何時為最佳時機(jī)？”相里懷瑾平和地拋出問題，如今他已經(jīng)是一名熟練的上位者，精通利用屬下的智慧解決問題。

    房中再度熱鬧起來，有說宜早不宜遲的，有說還需要靜候時機(jī)，等祁國再亂一些的，誰也說服不了誰。

    相里懷瑾含笑望向謝晦：“太傅以為如何？”

    “等。”謝晦被提問，素來冷淡的眸中波光一動，旋即再度歸于冷寂，“兩國交戰(zhàn)不是小仗，短也要數(shù)月，長更不知道要打到何時。晉國初定，便要立刻派兵打大仗，若有人趁機(jī)在國內(nèi)作亂，我們反而自顧不暇。且攻城容易守城難，祁國再弱，終究有底蘊(yùn)擺著。要想一鼓作氣拿下，我只能說如今還不是時候。不若等祁國內(nèi)戰(zhàn)，待他們內(nèi)戰(zhàn)消耗許多，晉坐收漁翁之利?！?/br>
    眾人將他的話掰碎了聽，皆不由微微點頭。

    相里懷瑾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在最后決定下達(dá)前，沒有任何人能猜透他的想法。他微微笑著：“祁國可還好玩么？有沒有什么新鮮事？”

    這便代表他已經(jīng)心有丘壑，結(jié)束上一個話題了。

    臣子們會意，放松下來，說起所見所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