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就聽幽九魈道：瞧了，那就新仇舊恨一并算了吧。

    王癸：這是什么意思？什么新仇舊恨？

    幽九魈道：只是一個猜測罷了，不過不過八九不離十。

    這話幽九魈沒說，他只是問王癸：鹿吉知道那些人什么時候回來嗎？

    王癸回神，搖了搖頭：不，他不知道，估計連相康也、也未必知道。

    幽九魈有些不滿地蹙眉：他們不是出去為相康謀財的嗎？怎么連相康都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回來？

    王癸咕嚕又咽了幾口口水，仰頭望著幽九魈問：你你究竟是、是什么人？

    這不重要，幽九魈抬頭看向王癸的身后，重要的是，你到底想好了沒有，再沒想好，就不必再想了。

    王癸不解：什么叫不必再想了？

    幽九魈垂眸看了他一眼：因為不管有沒有你們，我都能帶著靈族和妖族離開這里。

    王癸被幽九魈的話驚的臉都白了，所以現在是什么情況？不是他們選幽九魈，而是幽九魈在選他們？如果他們不同意，是不是下一秒就會立刻被幽九魈舍棄？

    不遠處，小川正朝著幽九魈走過來，不過當他看到幽九魈和王癸站在一起的時候，便瞬間停下了腳步，原地蹙了蹙眉，轉身就要離開。

    小川。

    幽九魈叫了他的名字，小川愣了一下，停下腳步朝幽九魈看了過來，幽九魈撇下王癸，徑自朝小川走了過去。

    而被留在原地的王癸，愣了片刻后，臉一下子黑了，原來不用下一秒，而是立刻，他就成了棄子。

    幽九魈走到小川面前，小川看著他道：王癸和你都是人族，你加入了他們，就不需要再像我們一樣餓肚子，這樣很好。

    幽九魈：是嗎？

    小川抿了下唇，他以為幽九魈會反駁的，可誰知道他什么都沒說，這讓他還怎么開口說接下來的話？

    倆人之間陷入一陣沉默，幽九魈沒再開口說什么，小川則是開不了口。

    就在小川準備無功而返的時候，耳邊聽見幽九魈突然出聲說了一句：來了。

    小川一愣：誰來了？

    他回頭去看，就發(fā)現妖族的剎迦，此刻正被埡攙扶著，一步步朝他們走來。

    小川吃驚地望著剎迦道：她、她居然能站起來了？我還以為她受了那么重的傷，肯定活不久了！

    剎迦剛好聽見小川最后一句話，她看了小川一眼，小川自知失言，立馬閉上了嘴，但剎迦似乎并不介意，還對小川道：是他救了我。

    這個他不用多說，自然就是幽九魈。

    小川看了看幽九魈，又看了看剎迦，妖族和靈族向來沒有什么交集，在這種自生難保的情況下，連自己族人都顧不上，誰還回去顧及他族。

    這也是這么多年來，靈族和妖族被打壓的越發(fā)厲害的緣由，一盤散沙的軍隊，上了戰(zhàn)場不用打，自己就自然地潰不成軍，就像現在的靈族和妖族。

    所以這是剎迦和小川的第一次說話，就連小川自己都頗為驚奇，甚至不知道該怎么接對方的話。

    不過顯然剎迦也沒有要與他多說意思，她是來找幽九魈的。

    剎迦首先朝幽九魈頷首，態(tài)度十分謙和道：你也知道了，鹿吉斷了我們的糧食，而這才是第一天而已，我們餓幾日也就罷了，可族里的老人和小孩，怕是挨不了幾日，他們來我面前祈求我想辦法，但我實在不知該怎么辦，所以我只能厚著臉皮來問問你，是否有什么辦法，可以幫一幫我們？

    幽九魈道：我能為你們偷來藥，但不能為你們偷來糧食。

    小川瞪眼：偷藥？什么意思？

    不過他也清楚，現在不是他該插嘴的時候，況且對方也沒有義務要回答他。

    剎迦有些失望，又似乎早有預料，她喟嘆道：是我們過分了。

    她朝幽九魈頷首：抱歉，打擾了。

    說罷，轉身就要走，她身邊的埡匆匆看了幽九魈一眼，便低下了頭，扶著剎迦與她一起離開。

    幽九魈低沉的聲音在她們身后響起：想活命，只有離開這里。

    剎迦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才重新帶著埡頭也不會的離開了。

    而一旁的小川，也突然陷入了沉思，他沒有再問幽九魈任何問題，只是低著頭站在那，片刻后，也朝幽九魈微微頷首，接著就跟剎迦一樣，轉身離去了。

    那之后，幽九魈的身邊倒是消停了段時間，不管是人族還是妖族、靈族，都沒再來找他。

    但是靈族和妖族已經被斷糧三日，采石場里陸陸續(xù)續(xù)有人開始因為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第141章 老兵留在作坊

    無雙的作坊已經初有成效了，按照相康的意思，原本是要給他新建一個，但無雙嫌費時間，就問相康有沒有現成的地方，相康一聽這話，給無雙推薦了地方，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是以前廢棄的馬場，就在新建的馬場旁邊不遠，無雙去看了一眼，破的四面漏風，但他也不介意，讓人修葺了幾日，就先用著了。

    今日吃過午飯，無雙說要去作坊看看，順便跟相康提了關于派士兵保護作坊的事情。

    最近因為新兵招募的事情，吳回和雷甲已經發(fā)生了好幾次爭執(zhí)，一開始是因為無人應征，吳回竟然帶著人去農田里抓壯丁，雷甲與他在田埂上差點兒打起來。

    第二次爭執(zhí)，是吳回嫌之前的那群老兵體力不支，跟不上新兵的訓練，被吳回處罰，雷甲得知之后，與吳回大吵了一架，后來那些老兵都被拉去了廚房，給新兵做飯洗衣去了，雷甲氣的不輕，可不做就得被趕出軍營，雷甲最終只能忍下。

    但那之后，吳回和雷甲是連面子上的和氣也維持不住了，倆人兩看相厭，一丁點小事就爭執(zhí)的不可開交，相康被吵得頭疼欲裂，要不是對雷甲還有幾分顧慮，他早把人殺了。

    所以無雙來要士兵的時候，相康忙不迭將雷甲這個燙手山芋扔了出去。

    當無雙帶著丙和乙來到作坊的時候，雷甲和幾個老兵早已等在哪兒，雷甲臉色有些僵硬，老兵們一個個也是垂頭喪氣，大約這段時間大家過的都很沮喪。

    甚至在無雙來之前，風伯還跟雷甲說：要是那位大人瞧不上我們，雷將軍也不用再為我們幾個老的費心費力了，離開就離開吧，總還有手腳，不至于餓死自己的。

    雷甲對無雙沒什么好印象，早聽說是為不學無術、不知柴米油鹽、有鋪張浪費、貪吃好喝的主，相康嫌老兵無用，這位未必不會，如果這邊也不要他們的話，那風伯他們真的很可能會被趕出軍營。

    雷甲心里沒底，自然臉色也好不了。

    看見無雙的馬車過來，雷甲帶著人上前，畢恭畢敬地站在馬車旁喊道：伯侯大人。

    一般是要叫封號的，可無雙這無儀侯的封號實在不怎么樣，雷甲如今有求與他，自然處處小心謹慎，態(tài)度也一樣。

    乙先下了馬車，接著是丙和無雙，雷甲早聽說無雙身邊收了個妖族的男寵，前段時間因為新歡舊愛的事，鬧了不小的笑話。

    雷甲是見過幽九魈的，那樣的好相貌，他這輩子也是頭一次見，后來聽說這妖族把幽九魈都給比了下去，他倒沒覺得對方一定會比幽九魈好看，只是必然是個妖艷嫵媚的美人，卻沒想到，人美是挺美，但跟什么嫵媚、什么妖艷壓根兒占不著邊，瞧著只覺得干凈清爽、朝氣蓬勃。

    不過丙最近的變化確實挺大的，孩子不但個子長了，人結識了，整個人氣質也不一樣了，往那兒一站筆挺的像棵松柏一般挺拔，清秀的臉蛋迎著光，儼然一副自信少年郎。

    雷甲沒見過這樣的妖族，囚欄里的異族永遠都是一群人擠在一起，低著頭根本不敢抬起來，被賣走的異族一個個被縮著手腳，一雙眼睛驚恐又好奇地看著這個陌生的世界，像只驚弓之鳥，瑟瑟發(fā)抖著。

    所以這會兒看著丙，因為太過意外，雷甲竟一時有些看呆了。

    倒是丙，被人無故盯著看了半天，有點不高興，暗暗朝雷甲瞪了一眼，雷甲被這一瞪才回過神，發(fā)現自己剛才一直盯著人家看，確實有點過了，難得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等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讓一個奴隸給瞪了，已經是許久之后了。

    無雙看了看雷甲，又看了看雷甲身后的老兵，吳回說，雷甲為了這些人不惜得罪相康，關鍵雷甲與他們都非親非故，這樣的人，應該也不可能是個壞人吧？

    嗑，雷將軍，日后我這作坊就麻煩你跟這幾位將士了。

    雷甲一怔，看著無雙又是半晌沒反應過來：這就接受了？他不嫌風伯他們年紀老邁？

    無雙想進作坊看看，回頭見雷甲還愣在原地，歪頭問道：雷將軍可是有什么話要說？

    雷甲眨眨眼，快速搖頭道：不，不是，屬下沒事。

    哦，無雙笑了笑，那就一起進去看看吧，雷將軍應該也是今日才過來的吧？

    雷甲點頭：是，大人先請。

    嗯。

    說是馬場，但這個馬場與無雙后來跟美麗見面的馬車規(guī)模完全不一樣，且不說大小不能比，新馬場的馬棚地下一米多高都是石頭砌的，上面才是木頭和草棚，舊馬場全是土堆的墻，很多地方因為年久失修的緣故，到處都是窟窿，就連最基本的遮風避雨都成了問題。

    無雙提出要這塊地，相康讓錫安排人來修葺，但也只是將窟窿重新用泥土堵上，屋頂上重新填上些干草罷了，破還是破。

    無雙一進來，之前見過的幾個工匠便立刻圍了上來，丁未滿頭大汗、滿身泥灰，朝無雙喊了一聲：大人！

    你是丁未？無雙還記得他，這個工匠很有想法，年紀輕輕手藝活卻遠超他身邊的一群老匠，只是看到丁未在這，無雙不禁有些奇怪，這作坊不是還沒弄好嗎？你們這是？

    丁未回道：他們說，作坊人手不夠，讓小人們過來幫著修葺一二，總歸這修修補補的活兒也算是小人們的老本行，所以便過來了。

    無雙蹙眉：他們給銀子了嗎？

    丁未一愣：銀子？

    無雙道：讓你們干活，當然要給工錢。

    丁未不太明白無雙這話的意思，但自從上次無雙給了他們豆渣餅之后，在丁未心里已然將無雙當成了自己的神，無雙問，他只管實話回答就是。

    大、大人，是我們自愿過來幫忙的，自然不需要工錢。

    那怎么行！無雙不贊同道，干活給錢，天經地義，不能因為你們答應的干脆就欺負你們老實，乙。

    乙站了出來：大人。

    無雙朝他伸手，乙將兜里的錢袋子拿出來遞到了無雙手里，無雙邊從里面拿銅板，邊問丁未他們：你們來著干了幾天活兒了？

    丁未愣愣道：五、五日。

    無雙道：五日，那每日給你們按三文錢結算，沒人五日，就是十五文。

    無雙拿了銅板發(fā)給工匠們，工匠們看著手心沉甸甸的文錢，都傻了。

    白城窮，很窮，非常窮，他們這些工匠，憑著點手藝，一年也賺不了五百文，如今一下子就有了十五文，雖說不上一夜暴富，但絕對算得上發(fā)了筆小財了，大家目瞪口呆地望著無雙，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其實無雙的銀子還是從姬琨那兒騙來的，來了白城后，發(fā)現錢根本沒處花，如今可算派上用場了，他心里覺得還挺美？

    不過看大家的樣子，似乎不是很開心，無雙不解道：怎么，是嫌少了嗎？

    丁未忙搖頭道：不不不，大人、大人給的太多了，小人小人

    不嫌少就行，無雙伸手拍了拍丁未的肩，笑了笑道，好好干，等將來還給你漲工錢。

    丁未心驚：這還能漲？

    其他工匠顯然也是這個心思，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估計要不是當著無雙的面，他們都恨不得用手掐自己一把，確定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無雙也沒繼續(xù)打擾丁未他們干活，跟他們說完這幾句話之后，就自己去作坊里熘達去了。

    不是說這是個馬場嗎？我瞧著規(guī)模，怕不是個養(yǎng)雞場吧？無雙邊逛邊嘟囔，為身邊的倆個人，我之前去看美麗的時候，那馬場估計得是這的三四倍不止吧？

    乙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大人。

    丙也跟著搖了搖頭。

    無雙倒像是十萬個為什么似的，繼續(xù)問：難道是相康騙我的？不應該啊，這有什么好騙的。

    走在乙和丙后面雷甲抿了抿唇，終于開了口道：這里二十年前確實是白城的馬場，不過白城平窮，當時馬場里一共就三匹馬，所以也要不了太大的馬場。

    無雙回頭吃驚道：三匹？這么少？可上次我去的馬場，里面少說也有十幾二十多匹吧？這么看來，相康這些年管理白城管理的不錯啊，三匹馬變成二十匹馬，翻了好幾倍呢。

    雷甲冷笑一聲：但那只是屬于他相康大人的財富，并不屬于白城。

    無雙不解道：為什么？相康大人是白城城主，只有白城有錢了，他這個城主才能富有啊。

    雷甲看著無雙，抿了抿唇突然問道：大人后來可曾去白城的街道上看過嗎？

    無雙搖頭：沒看過，只來的那次走過一回，雷將軍當時不是也在嗎？我記得我還問過雷將軍，這街道上怎么都沒什么人，雷將軍說，吃飯不重要，重點最重要。

    雷甲點頭：是，但大人并不這么覺得，大人說，若吃飯不重要，何苦那么幸苦的種田呢？

    無雙點頭：是啊，難道我說錯了嗎？

    雷甲笑了一下：不，當時是屬下沒反應過來，大人您說的是對的，若連自己都吃不飽穿不暖，隨時隨地都可能被餓死，那還種田有什么用？

    無雙看著嘴上在笑的雷甲，可那雙眼睛里分明都是寒霜。

    無雙想了想，又問道：雷將軍是有什么心事吧？

    雷甲搖了搖頭，抬頭問無雙：大人，那些士兵真的可以留在作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