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2)
蕭長平表情略微有些沉默。 他能用假死來離開京城,而不是集結勢力造反,對皇帝,何嘗不是留著一絲親情。 蕭長平將那密函放下,看著沈北:我可是有些懦弱? 皇帝都這樣脅迫他了,他竟然還不敢反。 沈北道:若你當真反了,自己稱帝,我會走。 若蕭長平如皇帝一樣,連親人都能殺,又怎么保證有一日,他不會對沈北下手?沈北不信人性,可眼下,卻信了一個蕭長平,還不是因為,他這點懦弱嗎? 第297章 金鈺 轉眼又要入夏,天氣漸漸炎熱起來,沈北這幾天在宅子里窩的久了,就想著出去看一看,蕭長平得知他這個想法自然是陪著他一道去的。 兩人眼下自然為了謹慎起見,還是做了些略微的修飾的。 走在大街上,好似逛街這種事情對于他們來說,都遠的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兩人在街上走走看看,隨手又買些東西,走的累了就入了一處酒樓。 店小二看著二人穿著貴氣,語氣也殷勤些:兩位客官里面請。 沈北四下看看,與蕭長平二人上了二樓,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 一群酒客正在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一邊大聲喧嘩一邊喝酒。 誒,你們聽說邊關那事兒沒有? 聽說了,能不聽說嘛,說是京城有位大官家的哥兒讓西疆人給抓住了,沈老元帥先前不是打的西疆沒有還手之力嘛,聽說那一戰(zhàn),頗為慘烈啊,那位公子,讓西疆人推了出來,說是不讓退兵就殺死他,那公子也是要強,據(jù)說,當場就咬舌自盡了。 可不是嘛,當真是烈性啊,可惜了,那樣子,哪怕當場不死,還在敵人手里,也是個死了。 蕭長平聽著:大官家的公子? 大抵是金鈺。沈北想起當初蕭長策離開京城之前說金鈺失蹤了,當時他正是關鍵時刻,自然是關注不了什么金鈺。 如今結合他們說的,再想想金鈺的性子,只怕當初他看著他隨軍出征,而后覺得自己輸了自己,就跟著一起到了邊關吧? 不知怎么就讓西疆人抓住了。 沈北與金鈺說是有些孽緣不為過,當然,金鈺此人雖然胡攪蠻纏,可本人并不是心機深重的陰險惡毒之輩,只能說,家世太好,家里有寵愛,一點兒虧也吃不了,人又驕傲了一些,受不得什么刺激。 這種性子,自然是有他的苦頭吃了。 如今果然是自食惡果了。 沈北不至于覺得他多可憐想去救人,他沒這么圣母,只不過,對蕭長平道:蕭長策大抵是去尋他,如今這消息傳得到處都是,大抵他也是往邊關去了。 蕭長平默了一下:眼下邊關危險。 你若是想幫忙,想必他是不會透露什么的。 蕭長平自然知道若是沈北,自然是不會去救的,蕭長平道:你眼下,倒是遷就起我來了,分明是我想多寵你一些的。 哪里遷就?沈北不過給他一定自由罷了。 這種事情,蕭長平真要做,他勸也沒意思,他要是不想做,那他就更沒必要說什么了。 還不是蕭長平自己一念之間的事情? 蕭長平?jīng)]有當場說什么,這會兒菜上來了。 沈北捏著筷子吃起菜來,他嘴挑,分場合,沒吃的東西的時候,他什么都吃,如今有這個條件了,他就是挑,人過的很精細,點了滿桌子的菜,他就吃了沒幾口。 旁邊人看沈北那吃相,一個個不是齜牙咧嘴就是嘬牙花子,顯然是看不上沈北那做派。 蕭長平一雙厲眼掃過去。 惹得那些看沈北的人一個個都不敢將視線投過來。 見有一碟子蝦,沈北是一只都沒吃,蕭長平笑了笑,挽了袖子伸手去拿那蝦,而后幫他剝了之后放到他飯碗里頭。 沈北便也吃了。 蕭長平又剝了一只,他又吃一只。 連著剝了四五只,沈北不吃了,蕭長平看著一笑,自己吃了。 那幾個方才被蕭長平掃了一眼的,看著嘴里吧唧說些什么,做了個惡心的表情,輕聲嘀咕一句:只怕是哪兒來的倒插門,瞧瞧那伺候夫郎的奴才樣,要不是看穿著富貴,我都要以為是個奴才。 沈北吃完默默擦了擦嘴,涼颼颼的看過去一眼:你怕是想倒插門,誰看得上你? 那個人蹭一下站起來:你什么意思? 沈北道:原來你不止丑,還蠢。 那人怒了,旁邊幾個人卻見勢不好去將他拉住,小聲說:此人看著惹不起,咱們走吧。 那人氣的很,不想搭理,這時候蕭長平站起來,就在沈北旁邊站著,一種保護的姿態(tài)。 那人看蕭長平身形樣貌,顯然是比自己好上許多,沈北方才那一句簡直讓他下不來臺,他一拳就沖著蕭長平打了過去。 蕭長平身后又沈北,他自然不避,捏著對方手腕一收,一放,再抬腿將對方放倒。 動作之快,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個練家子。 那幾個方才還勸人的心里就更沒底了,眼看蕭長平?jīng)]有接著打的意思,他們趕忙拉著誒喲一下摔倒在地的那個人離開了。 沈北拍了一下手掌:好威武啊。 蕭長平問他:吃完了嗎? 沈北站起來:走吧。 兩人又在外頭逛起來,直到太陽快要下山,才回了自家宅子里頭。 得了這么個消息,蕭長平自然讓紅卯核實,先前不打算管邊關的事情了,便沒有再繼續(xù)接受邊關的信息,如今想要直到邊關具體情況,倒是沒有這么快了。 蕭長平吩咐完了紅卯之后回了房,沈北已經(jīng)洗漱完了,如今正在擦頭發(fā),蕭長平接過了他手中的棉布給他處理頭發(fā),他一點點兒擦,一邊與沈北說話。 說的不過是一些瑣事,今日的什么什么好吃嗎?什么什么好玩兒嗎?開心嗎之類。 實在沒有什么營養(yǎng),可氣氛卻有種歲月靜好的溫馨。 蕭長策到邊關之后立刻亮了身份,此時距離金鈺被抓咬舌自盡已經(jīng)過去幾天了。 沈老元帥見到蕭長策嘆口氣:齊王,只怕金公子是 那些人沒當場殺他,只怕他還有用處,至少能保住性命,無論如何,便是真丟了性命,我也不想將他留在西疆。 沈老元帥知道蕭長策與金鈺議親的事兒,他又何嘗不想救金鈺?這也是他從小見過的孩子,金鈺這武,還是在將軍府學的呢。 想著金鈺這孩子性子剛烈,被蘇來綁著到了軍前,他便直接咬舌自盡。 半點兒沒有讓他為難的意思,他也不是不心痛的。 當初沈北走后,沈老元帥決定背水一戰(zhàn),眼下殺蘇來難度太大,一時不行,但是趁著對方內亂局勢還沒有穩(wěn)定再攻下幾城也是好的。 抱著這個想法,沈老元帥便再次進兵。 如他所愿,又得了兩座城池。 眼看著就能一舉攻下西疆,可蘇來偏偏到了邊關,他竟然是在明知道自己一死,西疆只怕就要被滅的情況下,就這么來了邊關,顯然是打算背水一戰(zhàn)了。 沈老元帥嘆口氣:齊王殿下想要怎么做?我已經(jīng)暗中派人去打探金公子的下落了。 我自己去吧,若是出什么事情,勞煩老元帥替我向皇上說明一番,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去救他。 沈老元帥知道攔不住他,最后好歹勸他帶了一個護衛(wèi)。 蕭長策便想辦法混入了西疆城中,如今城中戒備森嚴的很,要混進去本就不容易,更不用說找金鈺了,但金鈺這種人質,蘇來一定會放在身邊,這也算一個線索。 蕭長策仗著自己輕功不錯,趁著月黑風高,便沿著蘇來住的地方小心查看,結果正看到一處還亮著燈的地方。 他上了房頂,掰開一塊瓦片,正聽到里頭尖叫一聲:滾!你滾開!誰讓你碰我! 若不是你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你以為我會樂意這么伺候你嗎?喝藥!這藥你喝也得喝!不喝我就按著你灌下去。 蕭長策聽出那尖叫聲是金鈺了,他頓了頓,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屋子里,正是蘇來與金鈺。 金鈺整個人仿佛快要崩潰,他被人綁著雙手雙腳,整個人蒼白,不過沒有多少時間,他眼下消瘦的都要看不出來,這位,是當初在京城剛縱馬的金公子了。 我就不喝! 蘇來便捏著金鈺的下巴灌藥,金鈺滿臉的藥水又嗆著了,死命的咳嗽起來,蘇來看他咳嗽著,而后便吐了,他沖著外頭喊了一聲:再拿一碗進來。 金鈺眸中閃過一絲驚懼,可他咬著牙,沒有求饒。 他瞪著蘇來:你這狗賊,我記著你,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蘇來道:你只怕是暫時還沒有做鬼的機會。 他說著,從奴才手上又接過一碗藥,他看著金鈺冷冷道:你再吐,我便繼續(xù)灌,我若沒有時間,我便讓下人來灌,金鈺,我有的是時間跟你耗,但你若乖乖喝下去,我便不會這樣做,你是想乖乖喝下去,還是我命人不停的灌呢? 金鈺眼眶紅了一圈,死死忍住才沒有哭出來! 他才不會哭! 他才不會被這個西疆人弄哭! 他咬著牙關,知道他必定說到做到,心里閃過一絲屈辱與悲涼:我自己喝。 蘇來勾了勾嘴唇,看著有些不懷好意:分明知道最后還是要妥協(xié),為何,你偏偏非得讓我來硬的?莫非你就喜歡這個調調嗎? 金鈺的臉色更白了。 蘇來看他那樣子,突然伸手,那手落下,正在金鈺的肚子上:別掙扎的太狠了,小心傷著孩子。 第298章 救與死 惡心!惡心!惡心! 金鈺胃里泛著一股子惡心,看著蘇來的手落在他的肚子上,卻又覺得心里頭怕。 他這輩子沒有怕過什么,但是面對蘇來,他是真的怕了。 他一開始被蘇來綁了,那些奴才一天到晚看著他,但他好歹是有些身手的,那些人并不知道,因此給了他可乘之機,金鈺便直接逃了,結果不過半路,就與蘇來撞了個正著。 蘇來又要抓他,他自然是反抗,那會兒正值朝上有異的時候,蘇來忙的很,心情也不好,金鈺這一反抗,簡直撞在刀刃上了。 蘇來看著金鈺那樣子,他本對金鈺這樣的有些意思,正碰上這節(jié)骨眼,他按著金鈺,便強行要了他。 任憑金鈺如何掙扎,最終折騰的哭喊,直至求饒,蘇來也沒放過他。 之后,金鈺看著蘇來,他恨他,但是骨子里又有些怕他。 他不知所措,想一死了之也不行。 蘇來讓人看得更嚴實。 而且,但凡他整出什么事情來,蘇來不做別的,按著他就是做。 這對金鈺來說,簡直比一刀殺了他還要惡心。 他漸漸的就不反抗了,因為反抗,意味著蘇來的侵犯。 不可一世的金公子,就這么學會了妥協(xié)。 但是妥協(xié)沒有給金鈺帶來什么好運,一個多月之后,他突然胃口不好起來,他沒有經(jīng)驗,本是沒有察覺什么。 但是這一天,蘇來突然帶了個大夫過來看他,那大夫給他診脈,當場就說:尊夫郎有了身孕,真是恭喜。 金鈺如遭雷噼,愣在當場。 蘇來看著金鈺那表情,讓那大夫下去,面無表情的對他道:別想著弄掉孩子,否則,我不殺你,卻能讓你生不如死,反之,若是你好好生下這個孩子,我倒是可以,放你離開。 金鈺顫抖著,看著蘇來,生下孩子他就能離開? 可他不想要這個孩子! 這是個孽種! 這是蘇來的孩子,他恨蘇來!他不想要這個孩子! 他連死都不怕,可是他怕他落了孩子之后死不了,一直都讓蘇來這樣囚禁著,正如他所說的,生不如死。 他害怕極了,他不知道現(xiàn)在這樣怎么辦,他整個人都亂了。 最終也不知道怎么就答應了下來。 隨著時間越是推移,他心里就越是害怕,他一邊想要一死百了,他不怕死,可他怕生不如死,他怕孩子沒了,蘇來又來侵犯他,或者他還會有第二次懷孕,甚至第三次,第四次 偏偏,他想死,也不行。 他真的試過了,撞墻上吊,他弄不到毒藥與刀,否則他早就了解了,他自盡了不知多少次,除了一次一次讓大夫治好,換來蘇來的侵犯,什么都沒有,他不敢再這樣下去。 金鈺眼下只想一死,他對離開甚至沒有什么希望,蘇來嘴里的話,他一個字都不相信。 蘇來感覺到金鈺的僵硬,這種僵硬,他習慣了,金鈺本也沒有給過他好臉色,蘇來倒是知道他倔,卻沒有想到他會倔成這樣。 他看著金鈺蒼白的臉色,他知道他不想活了,自盡了無數(shù)回,他看得出來,可他眼下,自然是不能讓他去死。 他收回了手,對著下人道:看好他。 說罷,自己就出去了。 他出去了,金鈺才算松了口氣,他看著自己方才被他摸過的肚子,他勐地抬起手,仿佛要狠狠敲下去,但是咬著牙,又忍住了,最終脫力一般整個人躺在床上,整個人埋到被子里,便是流淚,也沒有旁人看到。 蕭長策看著這一切發(fā)生,他不知自己怎么忍著沒有第一時間沖上去,直等著外頭看守的人暈暈欲睡,他驀地跳下去,將人打暈,而后進了屋。 誰!金鈺已經(jīng)敏感到略微一點兒聲音都會驚醒,他勐地抬頭,只看到一個人,他整個人瞬間愣在當場。 屋子里是有燭光的,為了怕金鈺趁著夜色做出什么自殘的事情來,這屋子里,徹夜都點著蠟燭,因此金鈺一眼就看到了蕭長策。 這一眼,看的仿佛恍如隔世。 金鈺甚至覺得自己做夢了,他不敢置信的看著蕭長策:怎么,會是你? 蕭長策沉聲道:我來救你。 金鈺只覺得心一顫,他看著蕭長策腰間的刀,他抿了抿嘴唇,勐地沖上去,他拔出了蕭長策腰間的刀。 蕭長策措不及防,但是飛快的抓住金鈺的手:你做什么? 金鈺的眼淚都流下來了:你讓我死吧!我求你讓我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