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厲衡自小什么都有。 身為厲家這代的獨苗苗,他自出生起便眾星捧月,想要月亮不給星星。 因為此,厲衡自小就養(yǎng)成了唯我獨尊,橫行霸道的性子。 有時候厲衡自己都覺得,他沒長成個作天作地的紈绔,絕對是厲家祖墳冒了青煙。 而自厲衡出生到現(xiàn)在,唯一遭遇的滑鐵盧,只有顧庭深。 但即使是顧庭深這朵高嶺之花,最后也還是被他成功拿下,成了他的知己好友。 顧庭深: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時,顧庭深特別想讓厲衡滾出去。 好在厲衡立刻把話題轉(zhuǎn)移到了方景白身上。 方景白算是近年來唯一讓厲衡心動的人。 方景白其實與厲衡之前養(yǎng)的其他金絲雀并沒有多大差別,顏值比他高的,心思比他玲瓏的人也不是沒有,但厲衡偏偏就在他離開后,漸漸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但這不對。厲衡說。 顧庭深淡淡看了他一眼,哪里不對? 厲衡就又糾結(jié)了,我以前,一直以為我只會喜歡Alpha或者Ba。 我討厭被信息素控制。 顧庭深這才明白,他到底在猶豫什么。 顧庭深能與厲衡成為朋友,不是沒道理的。 這其中當然有厲衡鍥而不舍的因素在,但更重要的原因,大概是他們兩人在某些事情上的看法,十分相近。 比如,他們都不喜歡被信息素控制,對被動發(fā)情都深惡痛絕。 再比如,他們對Omega都十分警惕,從不輕視Omega的頭腦與能力。 實際上,相同的問題,顧庭深也不是沒遇到過。 當初,在得知影一曾被注射過Omega信息素,極有可能留下后遺癥的時候,顧庭深也曾考慮過,如果影一真的出現(xiàn)了類似Omega的發(fā)情期,那他必然不可能把影一留在身邊。 或者說,如果影一不是Ba,而是Omega,那顧庭深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把影一帶回景園,只會把他安置在別處。 所以,在這點上,顧庭深是比厲衡幸運的。 其實我不去找他,還有另一個原因。 厲衡很快又說道。 我自己也無法確定,我對他的喜歡,能保持到什么時候。 厲衡很了解自己。 他自小喜歡美人,后來更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愛好,一手打造了如今龐大的娛樂帝國。 厲衡是一個喜新厭舊的人,算上方景白,他前前后后一共養(yǎng)過十二只金絲雀,時間最長的一個也不過八個月。 所以,厲衡并不清楚,自己對方景白的喜歡,能維持多久。 方景白是一個好不容易才從逆境中掙脫出來的人,如今剛剛見到曙光,厲衡不想因一己之私毀了他。 顧庭深并不了解方景白的過去,他也沒必要了解。 很顯然,厲衡自己心里其實早有成算,今天對他說這些,應(yīng)該只是想排解一下心中的郁氣。 顧庭深的神色這才漸漸柔和,與厲衡一起喝起酒來。 喝著喝著,厲衡忽然問顧庭深,你和衛(wèi)影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顧庭深看他一眼,矜持地笑了下。 厲衡: 雖然顧庭深沒說話,笑容也很好看,但厲衡不知道為什么,忽然覺得噎得慌。 他也算了解顧庭深,立刻就明白,這倆人怕是成了。 厲衡心里頓時就不平衡了。 不是,同樣是養(yǎng)金絲雀,怎么到你這就手到擒來? 金絲雀?顧庭深玩味地笑了下。 他可從來沒把影一當成是金絲雀過。 非要說的話,小狼狗還差不多。 而且,他也并未手到擒來。 確切地說,到目前為止,他還從未對影一真正出手過。 目前頂多是占了影一的身子。 至于影一的心,顧庭深并不急。 影一是一個很純粹的人。 他把顧庭深當做是天,是唯一的主人,無論顧庭深讓他做什么,他都會完美完成。 所以顧庭深很清楚,只要他對影一提出要求,讓影一喜歡他,影一一定會竭盡全力達成。 但那并不是顧庭深想要的。 他也沒缺愛到必須通過這種方式,才能得到影一的愛。 顧庭深很了解自己。 他是一個生性涼薄的人,兩世以來見過太多人性的丑惡,所以顧庭深從不信任何人,本身也沒有太過濃烈的情感,更不可能對誰付出真心。 因為此,當初發(fā)覺自己對影一有些喜歡時,顧庭深自己都十分意外。 顧庭深從不欺騙自己。 他也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所以,在發(fā)覺自己對影一的占有欲和喜歡后,顧庭深當機立斷,直接把影一變成了他的人。 之后影一的表現(xiàn)也證明,他的眼光果真沒有錯。 與厲衡不同,顧庭深深知自己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幾乎不會為任何人所動。 他也沒那么多時間和精力再去眷顧他人。 所以,他倒是沒有厲衡的煩惱。 只影一一個就夠了。 因為此,面對厲衡的疑問,顧庭深只微微一笑,告訴他:我們不一樣。 曼莎國,《利刃》劇組。 自從被影一的香薰瓶搞出應(yīng)激反應(yīng),在那之后,羅杰斯每次見到他,都恨不能繞道走。 從前,羅杰斯雖然知道顧庭深是Alpha,但這年頭又不是沒有AA戀,羅杰斯又是個頂級Alpha,所以他一直十分自信,覺得自己還是能沖一沖的! 畢竟顧庭深可是個絕世大美人! 但自從他嗅到過一次顧庭深的信息素后,羅杰斯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羅杰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像顧庭深那樣美若天仙的人,怎么會有那么霸道的信息素?! 直到現(xiàn)在,羅杰斯還能憶起那種仿佛被猛獸踩在腳下,渾身寒毛都被迫炸起來的壓迫與恐懼。 這特么,就算他哪天真和顧庭深在一起了,從信息素來看,他也絕對是被壓的那一個! 一想到這,羅杰斯就整個人都萎了,再不敢肖想顧庭深。 與羅杰斯不同,自從被顧庭深的信息素激得暈過去,險些當場發(fā)情后,亨利就對顧庭深產(chǎn)生了深深的興趣。 雖然他并沒有記住顧庭深的信息素究竟是什么味道,但那種極致的壓迫感,直到現(xiàn)在仍讓亨利激動得渾身戰(zhàn)栗。 羅杰斯: 你的目標不是衛(wèi)影嗎? 亨利笑瞇瞇地卷了卷頭發(fā),他們兩個,我都要。 羅杰斯: 你怕不是活在夢里。 亨利是個受虐狂,向來喜歡不馴的獵物。 羅杰斯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變|態(tài)一準又見獵心喜了。 只能提醒他,別玩太大,小心翻車。 亨利就吃吃笑起來。 這年六月,《利刃》拍攝已近尾聲,影一在其中的戲份也即將結(jié)束。 《利刃》是根據(jù)真實事件改編的現(xiàn)代戰(zhàn)爭片,原型是幾年前的一次撤僑行動。 影一雖然早在幾年前上常識科普課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世界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像夏國一樣太平,但那時,他并不能切身感受到。 但在《利刃》劇組的這大半年中,他卻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寧為太平犬,莫為亂世人。 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 影一所飾演的石頭,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兵器專家。 一開始,得知影一只出演過一次電影,還是仙俠片時,導(dǎo)演魏國華心里其實還挺沒底的。 雖然《問仙》的導(dǎo)演曾跟他打過包票,說衛(wèi)影的演技很不錯,魏國華心里卻并不怎么相信。 直到他第一次透過鏡頭,看到一身沙漠迷彩服的影一從遠處走來,魏國華才知道,《問仙》的導(dǎo)演并沒有騙他 這個演員,很會拿捏分寸感。 在鏡頭下,他已然就是石頭。 石頭雖然沉默寡言,全片下來一共也沒幾句臺詞,卻是整個《利刃》的武打擔(dān)當。 魏國華當初之所以找影一演石頭,就是因為他能打。 影一也果然沒讓他失望,所有武打鏡頭幾乎一遍過,每次都讓圍觀群眾大呼過癮,拍完戲總?cè)滩蛔≌矣耙徽埥檀驊颉?/br> 今天是影一的最后一場戲,也是全片的高潮。 撤僑行動將結(jié)束時,以尖刀為首的夏國特種兵小隊被反派發(fā)現(xiàn)了蹤跡。 為了平安護送僑民們撤走,尖刀小隊只能竭盡全力拖延時間,開足火力阻止反派集團靠近。 這段是影一的最后一場solo秀。 身為小隊長唯一的兵器專家,影一所飾演的石頭,在彈藥充足的情況下,堪比人形火力庫。 機木倉掃過之處,不留一個反派。 因為石頭的強勢輸出,尖刀等人終于成功帶僑民們撤了出去。 但與此同時,石頭的位置也暴露在了反派集團的眼中。 這是一個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悲劇結(jié)局的人物。 當初的撤僑行動中,石頭的原型也確實因此而犧牲了。 他是被炮火炸死的。 臨終時,身上的迷彩服已經(jīng)被炸得破破爛爛,全身血rou橫流,幾乎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皮rou。 化妝師給影一做這身造型時,影一把衣兜里的小鐵盒拿了出來,準備交給助理。 路過的編劇看到后,忽然靈光一閃,立刻去找導(dǎo)演商議了什么。 而后影一收到消息,說是導(dǎo)演給石頭的最后一幕加了點戲,會用到那個小鐵盒,讓影一繼續(xù)隨身帶著。 最后一幕戲,整整拍了兩天。 在這兩天中,影一只有在做造型時才能勉強站著睡一會兒,之后很快又投入到了高強度的拍攝中。 動作戲是很累的,尤其作為最后的火力輸出擔(dān)當,影一全程不是扛著木倉就是扛著炮,還要進行高速的奔跑移動,間或與反派進行幾場拳拳到rou的打戲,兩天下來,多少也有些疲憊。 因此,當石頭最終倒下時,影一其實也已經(jīng)很累了,倒是與石頭的境況不謀而合。 那時,石頭的身上已經(jīng)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皮rou,連右手都被炮火炸飛,只能勉強靠在殘垣斷壁之下,等待死亡的降臨。 原本影一的戲份到這里就要殺青,但編劇在看到那個小鐵盒后,忽然想到,連看起來如此冷酷的衛(wèi)影老師,竟然都能隨身帶著這樣充滿繾綣意味的小物,可見鐵漢也會有柔情,因此特意跟導(dǎo)演商量,給石頭的最后一幕,加了一場戲。 下午的陽光十分刺眼。 充滿硝煙的瓦礫之中,有一個看起來分外狼狽的人。 那是一個血rou模糊,窮途末路的人。 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快要死了。 他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像破了的風(fēng)箱一樣聽得人心焦。 他已經(jīng)靠在那很久不動了,眼睛也低垂著,像是睡著了。 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快又掙扎著睜開了眼睛。 他艱難地動了動左手,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從衣服深處,掏出一個黑色的小鐵盒。 那是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小鐵盒,只有火柴盒大小。 也不知是被男人藏在了那里,竟然到現(xiàn)在還完整無缺,沒有染上一絲塵埃。 這個動作好像耗盡了男人的所有力氣。 他連坐也坐不住了,很快倒在了地上。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攥緊了手中的小鐵盒,艱難地,一點一點地把小鐵盒,送到了嘴唇邊。 石頭是一個流血不流淚的硬漢。 在此之前,即使身上受再多的傷,他也從來都面不改色,連眉頭都沒有皺過一次。 隊長尖刀曾不止一次調(diào)侃他,說他就是塊沒血沒淚的臭石頭。 但此刻,他卻血rou模糊地倒在殘垣瓦礫之中,艱難地捧著一個小鐵盒,小心翼翼地親吻。 我 回不 去了 他的喉嚨中漸漸發(fā)出嗚咽似的喘息,可他連發(fā)聲的力氣都沒有了,眾人只能看到他一點點合上了眼睛。 所有人都得出,他對這個世界仍有留戀。 他并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他的心中明顯還有牽掛。 但他的呼吸,已然停止了。 也不知道為什么,明知道這一幕是演出來的,在場的許多人,卻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好在截止到這里,這場戲已經(jīng)徹底拍完了,因此導(dǎo)演并沒有說什么,因為他也被影一的表演打動了。 尤其是,透過鏡頭,他看到,眼睛徹底闔上之前,石頭的眼睛紅了。 導(dǎo)演知道,衛(wèi)影這是入戲了。 其實相對于文藝片來說,動作片在感情表達方面,并沒有那么深沉和細膩。 在此之前,魏國華也一直以為,衛(wèi)影是偏方法派的。 但此刻,他看得出來,衛(wèi)影入戲了。 影一確實入戲了。 其實早在當初接到這個劇本,看到石頭的結(jié)局時,影一對這個人物就有了某種心靈上的共鳴。 因為某種程度來說,他前世的結(jié)局,與石頭有些像。 影一已經(jīng)有些記不起來,前世臨死前,自己都想了些什么。 但因為編劇的神來一筆,他在表演最后一幕的時候,忽然憶起了前世臨終時的場景。 那時為了引走追兵,護主子無恙,影一曾假扮成主子的模樣,把追兵引下伏龍淵。 那是一條深不見底的幽長峽谷。 影一使勁渾身解數(shù),才終于把那些追兵全數(shù)殲滅。 但那時,他已經(jīng)與石頭一樣,再也站不起來了。 說來也巧,被編劇看中的小鐵盒,恰好就是主子交給他的東西。 編劇說,最后一幕他拿出小鐵盒后,隨便想什么人都行。 友人、親人或者愛人,只要能勾起他對生的留戀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