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話，挑水婦女說的特別有共鳴，她有類似的經(jīng)歷，從小爹爹不親娘不愛，小時候差點把她賣掉當?shù)刂骷业耐B(yǎng)媳。

    都是命苦的女人呀！

    哦，對了，還有寧子海那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所以她非常了解梁汝蓮的心情。

    “以前呀，大家都誤會她了，實際上梁知青的確是個好人，她特意找我道歉，有啥啊，倒是她以后可怎么辦?！碧羲畫D女感同身受抹抹眼淚，“那么好的一個女同志，聰明又上進，咋命就這么苦呢?！?/br>
    一番話說得老村長神清氣爽，仿佛年輕了好幾歲。

    人在做天在看，良心對良心，鄉(xiāng)飲村就沒有不感恩圖報的社員。

    等挑水婦女走了，他不說話，用沉默表示不屑。

    兩人又出去了。

    老村長：“……”

    咋感覺像要強行按罪名？

    他的想法從開始就錯了，兩人比任何人都希望梁汝蓮不是那樣的人。

    之后，兩人又先后調(diào)訪多名社員，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小孩。其中有個小孩說了句讓他們很驚訝的話：好好學(xué)習(xí)長大才能為國家做貢獻。

    這覺悟不想一個鄉(xiāng)下娃娃能說出來的，大環(huán)境放著呢。

    經(jīng)過詢問，是梁汝蓮說的。

    工作到這里可以結(jié)束了，沒有再問下去的必要。

    那么，接下來還有最后一關(guān)，該輪到正主了。

    希望不要讓人失望。

    這次沒讓老村長參與，等梁汝蓮來了，兩人客氣把氣鼓鼓的老頭請了出去。

    因為接下來的話牽扯到國家機密！

    “梁汝蓮?fù)荆@是我們的介紹信。”王處長面沉如水，仿佛面對被抓到的壞分子般冷冷道，“這次來，是宣布對你的懲罰決定。”

    梁汝蓮一愣，她見到兩人就大概猜到身份，但沒想到這種結(jié)果。

    上面已經(jīng)鎖定了飛行員名單嗎？

    經(jīng)歷過那么多小世界，梁汝蓮早已有顆處變不驚的心，但這次失敗，意味著徹底失敗，徹底斷絕飛行夢。

    但既然發(fā)現(xiàn)了，先面對吧。

    王處長掏出閃亮的手銬晃了晃，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未經(jīng)批準擅自動用國家寶貴資產(chǎn)，你好大的膽子，有什么話要說嗎？”

    “有?！绷喝晟徤詈艨跉馄届o下來，“這事全部我的責任，兩個舍友一再拒絕，被我打感情牌蒙騙，張興華同志更不用說了，完全不知情，工作疏忽但事出有因，兩位可以去找村民核實?！?/br>
    短短時間對張興華的相處，他臨走的眼神和說的話，大概率要把責任攬過去。

    那樣一個有赤子之心的人，不該受到牽累。

    梁汝蓮懇切道：“責任的確全部在我身上，兩位同志，我認罪，愿意接受任何懲罰。”

    正埋頭記錄的李干事下意識抬頭打量領(lǐng)導(dǎo)一眼，以長期相處的了解，果然發(fā)現(xiàn)對方連續(xù)眨眼，那是高興的表現(xiàn)。

    國家第一批女飛行員審核何等標準，要浪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他們必須為國家把好關(guān)，找到真正合適的好苗子。

    “認錯態(tài)度還算不錯?！蓖跆庨L似笑非笑點點頭，忽然話鋒一轉(zhuǎn)，“我個人有個疑問，張興華說你熱愛飛行，從小有個飛行夢，但據(jù)我了解，你的父親在某空軍當任重要職務(wù)，既然那么想當飛行員，為什么不求助他呢？”

    干事員小李心抽了起來，這是個坑！

    對梁汝蓮可能是最大的考驗！

    熱愛祖國熱愛人民這些都不說了，家庭情況同樣重要。

    梁汝蓮現(xiàn)在看起來的確遭遇不公，但如果心懷恨意，就怕影響到心態(tài)。

    梁汝蓮感覺這話不對，正問罪呢，怎么轉(zhuǎn)而問起個人情況？

    她知道這個時代的政審特別嚴格，但僅僅是知道。

    現(xiàn)在唯一能確定的，應(yīng)該徹底調(diào)查過她了。

    “我的家庭情況比較特殊，我父親是個非常優(yōu)秀的軍人，但不是個好父親。”梁汝蓮中肯評價，“他對的起國家對得起人民，但對不起我，具體怎樣我不想評價，只想說，我的飛行夢，我自己圓。”

    原身父親身為空軍參謀，是從硝煙戰(zhàn)火中走出來的。

    梁汝蓮的思維里，公德私德應(yīng)該分開，以后大家不要有什么聯(lián)系就是。

    這或許是最好的回答了。

    王處長若有所思點點頭，又問：“那你不恨他嗎？假設(shè)，我是說假設(shè)，萬一以后你們工作上遇到，會怎么樣？”

    梁汝蓮回答的很塊：“能怎樣？他是首長我是士兵，或者以后我是首長他是士兵，又或者戰(zhàn)友關(guān)系。”

    生養(yǎng)之恩不等于唯命是從，愛是相互的，梁汝蓮早就決定，也是原身的決定，以后大家各過各的人生。

    王處長哦了聲，他站起來，拿著手銬一步步走進，一字一句道：“梁汝蓮?fù)?，現(xiàn)在宣布對你個人魯莽行為的最終懲罰?！?/br>
    梁汝蓮伸出雙手，低低嘆息一聲。

    她從剛來時候的有目的，變成真正的想擁抱這個世界，把一生奉獻給這個世界。

    失敗了嗎？

    手銬并沒烤上，她的面前，出現(xiàn)一份文件。

    王處長聲音低沉有力：“懲罰你，高考志愿只許填這所學(xué)校。”

    梁汝蓮：“……”

    她想過這一天的到來，但真正到來，而且還是大起大落，有點暈乎乎的不真實感，這是，成功了嗎？

    “剛才是走流程考驗?！蓖跆庨L此刻哪還有剛才的黑判官模樣，滿臉蕩漾笑意，“是不是被嚇到了，哈哈哈?！?/br>
    幾天之前的那場會議，最終把目標人選鎖定在了今年參加高考的知青身上，有文化，受過苦。

    來自全國各個軍區(qū)的代表，每人平均分配目標，從各自區(qū)域?qū)ふ疫m合的未來女飛行員人選。

    這是個絕對不能出現(xiàn)任何紕漏的任務(wù)。

    飛過tiananmen，接受檢閱，向國外元首展示新國家女性的英姿，刷新西方勢力還停留在小腳女人的固有印象，光榮而艱巨。

    去哪里找？時間太緊迫了。

    梁汝蓮下鄉(xiāng)所在地恰好是和陳司令關(guān)系不錯的那位，他回來后連夜緊急召集各地負責人開會，結(jié)果恰好，其中一人正處理張興華事件，

    按照平常，功是功過是過，但現(xiàn)在情況不同。

    一個從未接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女青年竟然自己把飛機開上了天？還成功完成噴灑任務(wù)安全降落，簡直不可思議。

    張興華被專車接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重復(fù)多少次，說的險些口吐白沫眾人才相信。

    或許，真的有飛行天才一說。

    然而等接到任務(wù)的王處長來到知青辦一打聽，失望的差點哭了，為什么會是這樣？不求品性太好，普通人也行呀。

    還好，是個美麗的誤會。

    把情況大概講了一遍，見對方一臉呆滯，王處長故意道：“看樣子，梁知青好像不愿意當飛行員？”

    “沒沒?！绷喝晟忂B連擺手，怎么也得表現(xiàn)出點震驚的樣子吧，“我想，我非常想，做夢都想?！?/br>
    王處長不再開玩笑，正色道：“也不是你當就想當?shù)?，還有幾個要求?！?/br>
    參加檢閱屬于頂尖機密，現(xiàn)在還不到說的時候，給梁汝蓮的文件，只是份航空學(xué)校的通知書。

    但現(xiàn)在走的流程，按照任務(wù)嚴格要求的來。

    “第一，五年內(nèi)不許談戀愛，如果現(xiàn)在有對象，必須分手?！?/br>
    短時間的高難度高體力訓(xùn)練，不能有一絲分心，重要的是，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第一批女飛行員承擔的歷史重任，并未只有一次檢閱那么簡單。

    她們，將會是新國家的明信片，代表國家形象展示給全祖國全世界。

    無數(shù)先烈用熱血和生命換來今天的和平，未來的幸福強大，需要更多人默默的付出。

    國家大義面前，無小我！

    梁汝蓮目光堅定：“我可以，我這輩子都不會結(jié)婚的。”

    “倒也不必那么久，國家特殊時期，需要你們五年全身心的付出，五年后，怎么談都行，部隊可不缺優(yōu)秀的小伙。”王處長歉意道。

    這是上面的最高指示，情況特殊，就怕談戀愛影響到訓(xùn)練。

    談話到這里沒能再進行下去，被急促敲門聲打斷，林曉萍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br>
    “汝蓮，快點回宿舍，你母親來了?！?/br>
    第27章

    “我媽來了？”

    “你媽來了？”

    兩人異口同聲，一個問一個自問，主要這事趕的太巧，剛說五年不許戀愛，家長就來了。

    莫名有種戲劇里刑場刀下留人的巧合感。

    “曉萍，你先在外面等我會?！绷喝晟徤铝謺云缄J進來，現(xiàn)在對她最重要的就是先把事搞定，不能再節(jié)外生枝。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王寒梅是女性又是長輩，萬一撒起潑來她也沒啥好辦法。

    梁汝蓮催促道：“您請繼續(xù)講?！?/br>
    “那我就長話短說吧。”王處長笑笑，拉開皮革包，掏出份用塑料袋密封的保證書，上面，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條。

    他不征詢意見，直接用上級命令下級的命令語氣簡短道：“簽字?！?/br>
    這不是合同，這是份承諾，對祖國的承諾。

    保證書不知道有多少條。

    占據(jù)篇幅最多的第一條可以總結(jié)為倆字：保密。

    飛行員女兵相當于國家秘密準備的一把武器，出鞘震天下，這之前，不能有半分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