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應該離不開，看什么時候能找到護工吧?！鼻伛f，“應該都回去過年了?！?/br>
    “……哦?！?/br>
    宋青冉又安靜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問，“你不害怕嗎？”

    “我有什么可怕的？只剩一年的又不是我?！?/br>
    “……”

    宋青冉搖了搖頭，嘟噥道，“你說這話的時候倒真的挺可怕的?！?/br>
    他依舊搞不懂這個人的喜怒哀樂。他跟著聽了一晚上各種嚴重的病情描述，作為一個旁觀者聽得都快心梗了。秦覃卻還能冷靜地跟醫(yī)生交流，辦各種手續(xù)流程，好像只是給安排住院切個闌尾。

    “是嗎?！?/br>
    秦覃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那杯熱咖啡的溫度在他手里一點點流失，直到低于他手心的熱度，被輕輕放到一邊，“先回家吧，我?guī)湍憬熊??！?/br>
    “可你……”

    “回去吧?！?/br>
    宋青冉遲疑著站起身，“那我明天再來陪你?！?/br>
    過年期間的護工不好找，但加錢總能找到的。還多虧了徐加的介紹，年初二那天阿姨就到了病房。經(jīng)驗豐富，手腳麻利，細心又周到。

    秦濤更愿意跟這個阿姨說話，卻幾乎不看自己的兒子一眼。阿姨干了幾天也覺得奇怪，問秦覃，“你們是不是父子關系不好呀？有什么忙阿姨幫得上的話，都可以幫你說的呀?！?/br>
    “不用，我們就這樣?！?/br>
    秦覃把帶來的水果交給她，連病房門都沒有進，往她手里塞了個紅包，“辛苦了?！?/br>
    人總會死的，或早或晚的區(qū)別而已。

    除了多出醫(yī)藥費和護工費用的支出，他對“我爸快死了”這件事沒有太大的感觸?；蛟S是因為親眼看到秦濤多年來如何酗酒抽煙，心里多少猜測過可能會有這樣一天，真的發(fā)生時也不覺得很奇怪。

    只是接下來一年，又沒法清閑了。秦覃聯(lián)系經(jīng)紀人，把原本打算取消和待定的拍攝都加回了行程。

    楚楚聽到都覺得不對勁，“怎么回事？這么積極上進可不像你?！?/br>
    “缺錢?！?/br>
    秦覃言簡意賅，“我爸得癌癥了，要醫(yī)藥費?！?/br>
    “……”

    楚楚聽著像“上學遲到是因為扶老奶奶過馬路”那樣的理由，又打了兩個電話確定是真的，才相信他，“你要是急著用錢，不如我——”

    “不用了?！?/br>
    秦覃知道她要說什么，打斷道，“也沒那么急。給我工作就夠了?！?/br>
    他沒那個意思，楚楚也不強求，“ok。趁這幾天好好休息吧，年后開工給你排滿?！?/br>
    “謝謝?！?/br>
    “有什么好謝的，你賺得越多我分得越多。給我打工還謝我？jiejie就不愛矯情那一套?！?/br>
    “不是一碼事。”

    工作順利是受了她多少照顧，秦覃心里明鏡似的，“回頭我請你和琳姨吃飯?！?/br>
    “就這話我愛聽。記得到時候帶兩個漂亮弟弟，兩個啊?！?/br>
    她爽朗地大笑，“你是沒得搞了，剩下的我倆起碼得一人一個?！?/br>
    秦覃嘴上沒說，但其實跟她相處得挺愉快。欲望都寫在臉上的人，溝通起來簡單粗暴效率很高。

    剩下的就是等開工了。

    C市今年雪天格外連綿，從除夕夜下到初五。他每天都拍照發(fā)朋友圈，饞得文頌每天都要喊一遍，“我好想回去！”

    今年的親戚不知道怎么回事，格外難打發(fā)。每天一睜開眼，樓上樓下就有小孩在跑來跑去的玩。他從除夕夜開始被sao擾，到初五這天已經(jīng)快到極限了。

    “今天還發(fā)生了一件很丟臉的事?！?/br>
    他用日記開頭般的口吻，向秦覃訴說悲慘經(jīng)歷，“我一個舅媽家的小孩……他才剛上高中就一米八了！樓梯上面對面遇到他，哇，遮天蔽日的，嚇得我差點沒踩穩(wěn)臺階摔下去?！?/br>
    秦覃差點被他的形容詞逗樂，“怎么那么怕他？”

    “他抬了一下胳膊，差點碰到我。”

    “……”

    對面好像在沉默。文頌立時感到后悔，不該事無巨細，連這種尷尬場面都毫無保留地交代個沒完，停頓后沮喪地低聲說，“我以為他要打我……我也不想這么膽小的?！?/br>
    再怎么解釋都無濟于事了。

    秦覃大概也覺得有一個這樣膽小的男朋友很丟臉吧。

    “沒關系?！?/br>
    秦覃卻說，“我剛剛用意念幫你打回來了，他哭得遮天蔽日的?！?/br>
    “……”

    原來你不說話的時候就在想這種東西嗎。

    文頌又撲哧一聲笑了，“好怪啊你。”

    這形容好久沒聽過了。秦覃有些懷念，順手切到微博小號看了一眼，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在海邊的留言。

    好好生活，珍惜每一天。說得有模有樣的。

    然而正在耳邊抱怨時間過得太慢的人也是他，“要是今天就是初七就好了。我好想快點見到你?！?/br>
    今天尤其想。整個晚上，他重復最多的一句就是這個。

    他還是頭一回待在自己家里還覺得度日如年，又不好開口提前離開——已經(jīng)說過是初七返校了，為什么就急這一天？無論找什么理由都顯得很奇怪。

    秦覃若有所思，但也沒多說什么，和平常一樣哄他睡覺。

    隔天上午，藍嵐忽然過來串門了。

    文爭鳴也在，他嘴甜得不行，大包小包拎了好些禮物說來拜年的。待了沒幾分鐘就暴露出真實目的，說跟文頌約好了今天一起去同學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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