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他自顧自地低喃著，握住圍巾一端，用力地扯進懷里。

    “跟我回家吧?！?/br>
    **

    周一上午課表總是滿的。

    文頌稍微起遲了些，好在放棄早飯還能像往常一樣按時出勤。獨自輾轉于教室之間上完了課，回家的路上順便拿到兩個快遞。

    一個是學?？爝f柜里取到的新眼鏡。另一個直接送到了家門口，他和送貨小哥面對面站了好幾秒沒吭聲，嚇得對方問是不是貨有什么問題。

    “沒有問題，是我買完自己又忘記了?！?/br>
    “那就好，這衣服看著可不便宜?！?/br>
    文頌溫和地笑了笑，簽收后抱進屋里放在沙發(fā)上，先去了洗手間試戴新眼鏡。

    戴起來很合適，也很漂亮。比前一副更精致些，材料顏色款式都很接近，畢竟是同一個人挑的。

    他摘下眼鏡回客廳拆另一件快遞，小心地把一件駝色大衣從防塵袋中拎出來，輕輕撫摸。

    質感很好，比在臺上看到的還要令人喜歡。

    看到秦覃穿著它站在t臺上的時候，就覺得這件衣服寫著他的名字了。偷偷拜托楚楚打聽了尺碼才買到這件，拎在手里很有份量。

    文頌抖開大衣披到肩上，走到全身鏡前慢吞吞地穿好袖子，收緊腰帶，想系一個好看的結。

    可他笨手笨腳的，連圍巾都擺弄不明白，哪里能把腰帶系得好看呢。

    就算收了腰，肩膀袖圍各處的放量也不合身。這壓根就不是照著他的尺碼買的，只要傾斜一下肩膀，大衣就從他身上滑落下去。

    只差一天。文頌想。

    只差一天，他就能把這件大衣送出去。他差點就能體會到把臉頰埋進這件大衣里蹭蹭是什么感覺，差點就能從這件大衣的口袋里聽到那首勃拉姆斯的搖籃曲。

    文頌站在鏡子前，看著滑落的大衣積在自己腳邊埋住了小腿，像一堆融化的蠟。只有那根衣帶還緊握在他手里，緊緊地握著。

    他看了好一會兒，緩慢地蹲到地上，眼淚一顆顆融進那堆溫暖的蠟里。

    他又要回到流水般平淡的日常中了。

    這沒什么，他向來都是這樣的，一個人也可以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只不過是偶爾會對無法控制的情緒感到厭煩而已。

    藍嵐片刻后打來電話，“不是說去醫(yī)院嗎？怎么不回我消息啊？”

    “剛才沒注意……我好像不疼了，今天不想去醫(yī)院?！彼f，“可能只是昨天，只是疼一下就過去了，我想再等等看。”

    “那行吧。最好還是別拖久了，這玩意兒越拖越難弄?！?/br>
    “知道了?！?/br>
    藍嵐說得一點也沒錯。

    牙疼只有到晚上才會出現(xiàn)，在每個夜里即使遲到也不缺席，疼得人想哭?？梢恢苓^去，他始終沒有去醫(yī)院。

    有時是自己不愿意，白天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有時是藍嵐沒時間，因為每次疼起來都是在夜里。

    他原本是可以和秦覃一起去的。

    他愿意配合秦覃的時間，哪怕是白天也可以。秦覃曾大半夜的穿過兩個區(qū)跑來聽他說一句廢話，也一定愿意晚上過來陪他看牙醫(yī)。

    他原本是可以和秦覃一起去的。

    如果秦覃還在這里的話。

    他知道秦覃的聯(lián)系號碼，知道秦覃工作的酒吧，知道秦覃上課的教室，甚至知道秦覃從小生活的社區(qū)在哪。

    但秦覃拒絕見他，他就毫無辦法。

    在一起的時候有求必應，消失時堅決得連電話也不回。微信聊天記錄里全是“對方無應答”。擔憂蓋過了最初的氣憤，又一起被無奈掩埋，有什么脾氣都被時間磨禿了。甚至因為有前兩次的經(jīng)歷，這次禿得還更快了點。

    他只能等著。除了放平心態(tài)，不知道還有什么能做的。

    一次等了半個月，一次等了一周。這次已經(jīng)過去一周了，那也不能太貪心，就取個中間值吧。

    他自我安慰地想，說不定再過個三點五天就回來了。也沒多久了嘛。

    就算又要半個月也還好啊，也還沒有錯過他的生日?？赡艿綍r候會來不及準備禮物，但是看在剛剛過去了一段艱難日子的份兒上，他完全可以不計較的。

    只要一句“生日快樂”就好了。

    這天晚上在微博刷到了程識的漫展行程預告，他剛準備點贊就收到了私信。程識說想來C大參觀校園，問他有沒有興趣做半天的導游。

    這大概是最近一周里唯一令人振奮的事了。

    【x10：我打算在漫展之前過去，提前兩天，周三或周四你有時間嗎？這兩天下午都可以】

    【溫水送服：那就周四下午吧？】

    【x10：okk！】

    【x10：期待地搓搓手】

    【溫水送服：搓搓手.jpg】

    私信列表里“x10”一躍跳到了最前列。再往下除了系統(tǒng)消息，就是“小黑粉”了。

    離上次聊天又過去好些天。文頌看了眼時間，決定發(fā)個問候消息，反正牙疼睡不著，要是在線還能再聊會兒天。

    【溫水送服：在嗎小寶貝】

    【溫水送服：最近還是很忙？】

    【小黑粉：嗯】

    在線啊。

    文頌默默猜測他這個點兒在干什么。以往聊天的感覺很玄乎，有時候覺得他比自己大，可能已經(jīng)工作了，這個點兒應該已經(jīng)下班……或者不幸地在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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