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3)
床上忽然靈光一閃,藥香撲鼻,好大一個阿圓出現在床上,手枕在腦袋下,睡得正安穩(wěn)。 牧奇雙目圓瞪,還來? 他驚慌失措,拿著平角短褲就往房間外逃,順手還把房門緊緊帶上。 邊跑他邊把褲子穿上,心里的世界觀在天翻地覆地破碎。 阿圓一而再再而三地變身,他想繼續(xù)哄騙自己說都是假的都不行了。 這一刻,他終于意識到,阿圓是非人類的現實。 阿圓究竟是什么? 陽臺處本在偷瞄的大白鵝往后一躲,它那綠豆眼絕望地閉上,完了,那人參完了。 它還是趕緊想想自己的出路才是。 牧奇現在一時半會兒并不想踏進主臥,他只好去了次臥,找了件阿圓的T恤衛(wèi)褲套上。 一不小心碰到腳邊的一個紙箱,他低頭一看,是裝面膜的箱子,上面還有一個打開了的涂抹式面膜。 他拿起這個面膜袋子,不經意間聞到一股香料味,和阿圓臉上那味兒不謀而合,所以阿圓那是在敷面膜? 他心頭還在琢磨著阿圓本體到底是什么的事,拿過阿圓的手機,打開瀏覽器,搜索了好久,終于在滑到一張人參圖片時停下動作。 對,阿圓那形態(tài)只是初看有些和姜相似,細想之下,實則是株人參。 人參 白云山。 牧奇又在瀏覽器搜索了片刻,恍然想到什么,當即撥了個電話,打第一通的時候,對方沒有接。 他不厭其煩地打了第二通。 這次對方終于接了,湯杰帆的聲音很是納悶,小圓圓?這么晚有什么事? 帆哥,我們上次去白云山露營的時候,你說了什么人參精的事,能不能再和我說一下?我在網上搜不到,估計是當地人的傳說 湯杰帆深吸一口氣,阿奇,不是我說你,你是不是有毛???大晚上的不抱著你的老婆睡覺,卻拿著你的老婆的手機給我打電話,影響我抱著我的老婆睡覺,結果是來問什么人參傳說,我看上去很閑? 牧奇的語氣急促:帆哥,麻煩你快點告訴我! 湯杰帆莫名一滯,我想想啊就是說那個山上有人參精出沒,人參精一個個都是美人,古代的帝王會用紅色的東西捆住它們,帶回去吃掉可以長生不老,或者捉回去當愛寵。嘖,說得神神叨叨的,這跟說神農架有野人的傳說是一個道理,都是噱頭,哪個山頭還沒一兩個傳奇故事呢你說是吧 掛了電話,牧奇心中仍在消化湯杰帆所說的話。 細想之下,平日里的阿圓行事確實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只是牧奇并沒有深究。 他第一次網購五十多件零食的日子,是在阿圓被湯杰帆初次帶到家里的那天之前,沒有人在阿圓面前輸入過大門的密碼,阿圓是如何在那個時候就進來了的,并且還用他的平板成功網購。 從來不用香水卻自帶藥香。 那次薰霖傳媒的經紀人說阿圓上個洗手間便不見了,可他最后還是在洗手間找到的阿圓。看來那次也是阿圓臨時變身了,所以造成了消失的假象。 對人間的習俗習慣極其陌生。 成年后,掉落的門牙幾天就能長出來。 看來,這白云山有人參精并不是傳說,那美艷不可方物的人參精正躺在他的床上睡大覺。 牧奇揉了揉額角,給自己沖泡了杯檸檬水。 直至這一杯水引盡,他終于在腦海里理清了些頭緒。 他放下玻璃杯,沉吟片刻,轉而緩緩扭開主臥的門,視線望向那被揉得亂糟糟的床單 床上竟然沒有人?! 牧奇猛然推開房門,好在心驚只是一瞬,他很快在床邊的椅子上看到阿圓的身影,但很快他的心臟陡然一跳:阿圓?你醒了? 忙大步朝阿圓身邊走去,只見阿圓雙手捧著盆栽,對著那蔫兒了的仙人掌自語,語氣期期艾艾,圓圓的好老弟,你怎么又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到底是哪個大笨蛋給你澆了這么多水,和我說,我?guī)湍阕崴?/br> 牧奇腳下一頓,忽然意識到他嘴里的大笨蛋好像是自己,表情有些不自然。 阿圓你 他話音一頓,發(fā)現阿圓兩頰緋紅,一副醉醺醺的樣子,眼神也不太能聚焦。 喝酒的明明是他,怎么變成阿圓醉了? 阿圓,你的臉怎么起了這么多疹子?牧奇急急扳過阿圓的臉蛋,發(fā)現他整張臉上都起了細小的紅疹,看上去怎么好像過敏了。 阿圓撒開盆栽,不開心地戳了戳自己的臉,那個面膜有酒精,阿圓討厭酒精,一碰酒精,就會暈倒。面膜敷了好久好久,我好暈 牧奇先是聽得云里霧里,然后才聽明白,所以阿圓平時能長時間保持人形,是因為沒有碰到觸發(fā)條件,令他變身的被動觸發(fā)條件就是酒精。 阿圓這次過敏可不輕,可能是因為手上也碰過面膜,小臂上也起了不少紅疹。 他覺得渾身癢,還伸手撓,后背撓不夠,便抓著牧奇的手,想要放進自己的背心,神志不清地道:幫我撓撓,撓撓 牧奇忙摁住他的手,不能撓,撓破皮就不好了,我們去醫(yī) 不能去醫(yī)院。 上次說要去口腔醫(yī)院,阿圓那么抵觸,去了阿圓的身份恐怕瞞不住。 你等等,我給你拿藥牧奇轉身快步出了房間,再回來的時候手上提了個醫(yī)藥箱,還端了杯白開水,阿圓,你先把水喝了。 阿圓笑得很甜,雙手接了過來,謝謝哥哥的可樂,阿圓很喜歡。 牧奇聞言一怔,可樂? 阿圓真像喝可樂一樣,抿了一口白開水,發(fā)出啊喝碳酸飲料的聲音。 牧奇雙目微瞇,阿圓嘴里的這個哥哥似乎另有其人,畢竟阿圓可從來沒叫過他什么哥哥。 并且,阿圓望著他,笑得害羞,也是從未對自己有過的神色。 一時間,牧奇心里有些吃味兒,臉色實在好不起來,阿圓,你說的哥哥是誰? 阿圓喝了好幾口后,似終于回過神這就是杯寡淡無味的白開水,撇撇嘴,嫌棄地放到一邊。 牧奇心里酸得不行,阿圓,我在和你說話 阿圓被他引過了注意力,直直地看著他的臉。 良久,哦豁一聲,阿圓插著腰,放肆,無禮小兒,你怎么可以用這樣的語調和你爺爺我說話! 牧奇: 阿圓板著張臉,故意把聲音拖得很沉,牧家小兒,老夫忍你很久了,一直目無尊長。要知道爺爺我可是活了一千八百年的你祖宗,你竟然要祖宗幫你刷盤子,幫你打工,哄你睡覺,真的很過分了哦。 牧奇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wěn)。 一千八百歲? 阿圓見自己威懾到了他,還不快快喊聲爺爺,給老夫樂樂! 牧奇滿臉黑線: 算了,他為什么會指望從一個喝醉了的人那里問出些東西。 他轉而拿出醫(yī)藥箱里的硼酸洗劑,仔細觀看上面的說明書,沒有理會阿圓。 阿圓見自己被無視,心里不爽,伸指頭戳了戳他的肩膀,牧家小兒,看老夫,你看著老夫,老夫命令你一秒鐘之內就要愛上我! 牧奇拿著藥瓶的身形猛然一顫,為什么突然提這個。 難道是對他下午那段告白的回應? 牧奇的心跳陡然加快,別有深意地問:愛上又如何? 阿圓舉起手腕,愛上,老夫就不用成天看你這小兒的臉色了,自由解放,可以繼續(xù)過那閑云野鶴的山野生活啦! 牧奇蹙眉,仔細分辨著他這話的意思,又看向他腕間的紅繩,雙目一凜。 似乎是這個紅繩把阿圓帶到他身邊的,人參又怕紅色的東西,阿圓還喚他主人 他猜測,這個紅繩就是一個達成約定的信物。 如果主人愛上人參,這個約定就自行解除,阿圓就會離開他。 牧奇拉過阿圓的手,一把拽到自己的身邊,你休想。 任阿圓掙扎,他用也不松手。 為什么,阿圓好像并沒有聽到他下午那段告白一樣。 可阿圓下午明明聽到了啊,還有回應。 牧奇想不通,用另一只手將硼酸洗劑倒在醫(yī)用棉上,將棉片送到阿圓臉旁,別動,我給你擦藥。 阿圓左躲右閃,學著他剛才的語氣,你休想。 牧奇頓覺頭大,這醉了的阿圓沒平日里的百分之一聽話,偏偏阿圓現在還過敏,也不敢給他亂喂醒酒藥。 牧奇拗不過他,說吧,祖宗,怎么才肯乖乖上藥。 阿圓終于沒躲了,想了一下,隨后微微一笑,牧家小兒你不是模特出身么,走個T臺給老夫看看吧。 牧奇挑眉,別跟我得寸進尺。 阿圓委屈地癟嘴,老夫就一個這么簡單的要求,你都不肯,你不是真心把我當祖宗的。 牧奇打算要他換一個條件,剛啟唇,就看到阿圓在摳手指頭:行嘍,不給看就不給看嘍。 表情卻一副他要是真不給看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牧奇把棉布放下,咬牙道:行。 家里沒有像T臺那么大的空間,他就打算意思意思,走到房門口,面朝著房間內,看好啊,只走一次。 阿圓雙手托著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瞅著他,嗯! 牧奇出道后便沒再走過秀,但他此時放松肩膀,因為從小的基本功深厚,肌rou記憶很強,雙手自然垂落在褲縫兩側,抬腳朝房內走起了模特步,表情自然斂起,九頭身的比例堪稱完美,即便穿著T恤衛(wèi)褲也宛若走在時裝周的秀場。 阿圓不由看得有些癡了。 但這畢竟是阿圓的衣服褲子,對牧奇來說還是短了些,腳踝露在外面,走路的時候上衣被牽扯,露出一霎腰部的線條。 阿圓在床上振了下拳,跟看現場球賽一樣,哇哦腹??!腹??! 牧奇一鼓作氣走到他面前,扯了扯衣服下擺,耳朵有些紅,過來,說好了的,來擦藥。 阿圓拉了他一把,讓他坐在床邊,隨后一點也不客氣地躺到他的大腿上,抻著脖子,幫阿圓上藥,要輕一點點。 牧奇氣笑,醒了?圓大祖宗? 阿圓還伸出兩個巴掌,尾音拖得很長,手,也要上藥,癢。 牧奇看他仍舊迷糊的那個勁兒,嘆了口氣,這是還醉著。 重新拿了個棉片,牧奇往上面倒洗劑,隨后慢慢往阿圓臉上有紅疹的地方擦拭。 阿圓揚起唇角,冰冰涼涼的,好舒服。 牧奇見他現在總算老實了,心下一松,知道自己不能碰酒精,以后吃的用的,都要仔細看看背后說明書上的成分,知道么。 阿圓現在哪聽得去,腦袋里天馬行空的,說話做事都沒什么邏輯,主人,其實我之前在網上有看過你走T臺的片段哦,特別特別好看,想再看一次真人,今天才要你走的。 牧奇擦藥的動作一停,隨后繼續(xù),那個時候的我,有什么好看的。 阿圓搖頭,我還后悔沒那個時候就遇見主人呢。 牧奇徹底停下動作,為什么。 阿圓眨眨眼睛,甚至想更早一點,在學校里就遇到主人,做主人的同桌,有我這么好的同桌,那個時候,你會不會覺得學習比上模特班還有意思呢。當然啦,只能我成績全班第一,你得做全班第二。 牧奇的瞳孔動了動,把手里的棉片扔了,別過腦袋,拿了一個新的棉片,往上面倒洗劑,卻因為心不在焉,倒得有些多了,其中一兩滴漏到了阿圓的臉上。 阿圓臉色一呆,伸手抹掉鼻子上的這兩滴藥,下雨了? 牧奇:不是,是我不小心 阿圓又摸了下自己的頭,剛才在水里泡過,現下發(fā)絲一縷一縷,媽誒,好大的雨,頭發(fā)都淋濕了! 牧奇: 話音剛落,阿圓就掀開牧奇的衣擺,把腦袋鉆進去,躲雨啦,躲雨啦! 牧奇愣了愣,阿圓,別胡鬧往后面避,阿圓卻著往前擠。 阿圓哇哦又一聲,腹肌唔唔讓阿圓開開眼界嘛! 阿圓折騰了一夜加一整個白天。 期間七次變身,在人參和人形之間反復橫跳,跳到后來牧奇已經可以氣定神閑地拿阿圓的參須編麻花辮了。 終于等到那紅色的疹子徹底消退,阿圓才真正地老實睡著了。 北京之旅徹底泡湯。 直至夜幕再次降臨。 阿圓捂著腦袋哼唧了兩聲,跟宿醉后醒來一樣頭痛,睫毛抖了抖,然后睜開眼睛。 房間內只點了座臺燈,光線昏暗。 阿圓覺得除了頭疼,頭皮還種牽扯的感覺,跟扎了很緊的小揪揪似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伸手鼓搗了下頭發(fā),還挺蓬松順滑,該是心理作用。 身邊的家具都是極簡風格,這是主人的房間,他怎么會睡在主人的房間? 耳邊傳來翻動紙張的聲音。 阿圓循著聲音看過去 牧奇坐在床邊的靠背椅上,姿勢慵懶,正在翻著一本老舊的書。察覺到阿圓的目光,牧奇頭也不抬:真醒還是假醒。 阿圓一臉懵:哈? 牧奇面無表情看了一眼,看來是真醒了。 他又垂下眼瞼,看手中的書。 阿圓覺得自己的骨頭跟散架了似的,撒嬌道:主人,我餓了。 牧奇翻了頁紙,沒有理會,看得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