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還接受不了他沒關(guān)系，只要……她在他身邊就好。

    可下秒，他猛地感覺到自己唇上一陣酥麻，柔軟的觸感帶著女子唇上特有的甜香，如蜻蜓點水轉(zhuǎn)瞬即逝。

    一個，極快的吻。

    快到季微有一瞬間覺得，這個吻只想是對自己聽話的獎勵而已。

    季微怔住，恍惚中想起曾經(jīng)她拉著他在輕風(fēng)細(xì)雨里奔跑著，氣喘吁吁地藏在角落，而后踮腳輕吻他的那一幕。

    季微好感度：100.

    ……

    轎車正開往鐵皮屋的方向。

    姜斐懶懶地看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風(fēng)景，半瞇了下雙眸。

    車是季微派的，她只說要去鐵皮屋拿些東西，他便特地給她配了一個司機(jī)，倒也省事。

    所謂結(jié)婚自然不可能這么快。

    季微的義眼恢復(fù)視力，要等三天后了，畢竟這次手術(shù)對他的眼睛影響不小。

    左眼經(jīng)歷移植后再也不能看見了，至于右眼，佩戴過義眼的的眼睛一年后便會溶解在眼球上，且再無法用其他外力幫助恢復(fù)視力。

    至于去鐵皮屋，她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到達(dá)鐵皮屋時，已經(jīng)近黃昏了。

    不過大都市一如既往的陰沉，倒與平時沒什么分別。

    姜斐站在鐵皮屋門口，環(huán)視著整間小屋，空無一人，只有沙發(fā)上一條毛毯和她離開時不一樣，顯然被人動過。

    姜斐沉吟片刻，脫下外套隨意地扔在沙發(fā)上，轉(zhuǎn)身走進(jìn)廚房。

    不過半小時，她已經(jīng)端著兩菜一湯走了出來，放在餐桌上安靜等待著。

    林玖回來時，看見的正是背對著門口坐在餐桌旁的女人背影，瘦弱卻讓人覺得心安。

    他怔了很久，才終于確定眼前的人是真實存在的，而非自己的幻覺。

    姜斐依舊坐在原處，沒有轉(zhuǎn)頭：“回來了？”

    她的聲音懶懶的，像極了曾經(jīng)。

    林玖幡然回過神，從喉嚨擠出一個“嗯”字，艱澀無比。

    姜斐笑了笑：“今天難得下廚，一起用晚餐？”

    林玖詫異地看著她的身影，走上前去。

    “坐啊?！苯硨χ鴮γ纥c了點下巴。

    林玖訥訥地坐下，將斷開的左臂藏在桌下，只用右手小心地拿著餐具。

    好像……有很久很久，他們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坐在一起用餐了，自從她知道自己是監(jiān)視她的存在后。

    這一頓晚餐用的很安靜。

    除了碗筷碰撞時發(fā)出的清脆聲響外，再無其他聲音，林玖卻吃得格外滿足。

    他分明不知饑與渴的，可此時，卻如此清晰地感覺到了胸口的位置，有一股莫名的暖流。

    直到姜斐用晚餐，將碗筷放下。

    林玖看了她一眼，也隨之放下，起身便要將碗筷收拾進(jìn)廚房。

    “不用了，”姜斐攔住了他，“林玖，不要在這里等著了，離開吧。”

    林玖不解地看著她，眼神茫然，好一會兒才低聲反問：“什么？”

    “不要待在這里了，”姜斐又道，“想要自由也好，想回顧氏也罷，都隨你的心意?！?/br>
    她說著，站起身便要去沙發(fā)拿自己的外套。

    卻沒等她走出幾步，手腕便被人拉住了，林玖仍低著頭：“是不是……占了你的空間？以后我去洗手間或外面……”

    “不是。”姜斐打斷了他，低頭看了眼他另一只斷開的手臂，“林玖，以你的身價，應(yīng)該不止一家企業(yè)想要留你，他們會給你完整的肢體……”

    畢竟，他仍是最先進(jìn)的ai。

    “如果我不想要那些呢？”林玖突然道，而后反復(fù)地呢喃，“我不想要那些，不想要……”

    “你想要什么？”

    “你?！绷志撩偷靥ь^，目光中迸射出的光芒再不像之前，永遠(yuǎn)的冷靜與理性，反而有了人類的華彩，說完這句話后，他的神情越發(fā)堅定了，“你以前告訴我的喜歡，是不對的，姜斐……”

    “我知道什么是喜歡了，我喜歡……”

    “我要和季微結(jié)婚了?！苯巢[著眼睛笑了笑，阻止了他余下的話。

    林玖呆呆地坐在那兒，張了張嘴：“……結(jié)婚？”

    “嗯，”姜斐輕輕地點了點頭，“以后，陪在我身邊的人，也只會是我的先生?！?/br>
    “先生……”林玖只喃喃著這句話，低頭看著自己抓著姜斐手腕的手。

    人類的倫理道德，他并不了解。

    比如，他不知道為什么，她結(jié)婚后，就要讓他離開。

    可是，他知道，如果別人看見他糾纏著她，會讓別人對她指指點點的。

    林玖靜默了很久，拉著姜斐的手最終頹然松開了。

    他仍無助地坐在那里，低著頭看著面前的殘羹。

    所以，這只是她陪著自己的最后一頓晚餐而已。

    “好好照顧自己。”姜斐低聲道，而后拿過外套便要朝門口走去。

    “姜斐?！鄙砗螅志恋穆曇敉蝗粋鱽?。

    姜斐沒有轉(zhuǎn)身，只是站在門口，手落在門把手上，一動未動。

    林玖卻長久地不發(fā)一言。

    他坐在那里，許久，手落在胸口，起初是輕觸，到后來手指恨不得嵌入進(jìn)去。

    明明他的體內(nèi)并沒有安裝痛覺系統(tǒng)，可是為什么……心臟卻像是要爆炸一樣，生疼。

    姜斐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林玖的話，只背對著他揮揮手：“走了。”

    說完，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碰”的一聲關(guān)上，動靜不大，林玖卻猛地僵滯，良久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個：“疼?！?/br>
    林玖好感度：100.

    門外。

    姜斐聽著系統(tǒng)的聲音，還沒等開懷，便被靠著鐵皮屋墻壁的高大身影驚了一跳。

    顧曦穿著筆挺的西裝斜倚著墻壁站在那兒，淺色的長發(fā)被細(xì)雨染的微潮，幾縷不聽話的耷在額前，冷峻的容色微沉，頭微垂著，澄藍(lán)的眸子卻深深凝望著剛從房子里走出來的女人。

    自那晚回去后，他腦子里便止不住地一遍遍回憶著她那句“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

    他不懂這樣哪里好？

    是他們以后再無關(guān)系好？還是她和季微雙宿雙飛好？

    那晚，他在巷口的車?yán)锏攘艘徽梗疚⑹冀K沒有出來，只有鐵皮屋內(nèi)的燈光亮著。

    直到清晨，季微抱著她走出鐵皮屋，坐上了去季家的車。

    那一夜可能發(fā)生的事情，他根本不能細(xì)想。

    因為只要一想，便會恨不得將季微殺死。

    今天，終于重新有了她的消息，他幾乎連停都沒停便來了這里，可卻又聽到了什么？

    “顧先生?！苯车穆曇舸驍嗔祟欔氐乃季w。

    顧曦猛地回神，看著眼前的女人，薄唇緊抿著，許久諷笑一聲：“要結(jié)婚了？”

    剛剛，她在房間內(nèi)和林玖說的那些話，他聽得清清楚楚。

    姜斐微訝，繼而故作低落地垂眸：“嗯?！?/br>
    “挺好?！鳖欔仡h首，帶著些異國風(fēng)情的臉緊繃著，沒有半點情緒，“恭喜？”

    姜斐睫毛輕顫了下：“謝謝?！闭f完便要繞過他離開。

    “婚禮在哪兒舉辦？”顧曦又道，“到時將禮物送去?！?/br>
    姜斐腳步一頓：“不用了，”她搖搖頭，“我和季微會秘密舉辦?！?/br>
    這一次，她只看了眼他頭頂波動不停的好感度，只在心中淺笑一聲，再未停留，徑自離去。

    秘密舉辦？她不信以顧曦的手段，會調(diào)查不出來。

    她等著他呢。

    身后，顧曦死死盯著她的背影。

    她的身姿依舊窈窕，他始終記得，他的大手能輕易扣住她腰身的感覺。

    可是，一想到有另一個人也會扣著她的腰身親吻她，甚至做更親密的事情……

    如何能忍？

    不知多久，直到姜斐坐上季家的車，顧曦才終于收回目光，緩緩轉(zhuǎn)身離去。

    卻沒有回顧氏。

    以往他最愛站在顧氏的頂樓，透過窗外的陰云俯瞰著整座大都市，看著一切都被自己踩在腳下的暢快，享受高處不勝寒的孤寂。

    可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回到顧氏，只讓他覺得空蕩蕩的，就連腳步的回聲都聽起來格外可怖。

    鬼使神差地，顧曦親自駕車來到了幼時的角斗場。

    當(dāng)初從這里爬出去后，第一次回來。

    這里早已沒有了當(dāng)年的輝煌，也不再是貴族們肆意釋放自己的惡意的場所。

    這里變成了另一個比黑市還要混亂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