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寂！”姜斐打斷了他，定定盯著他的眼睛，突然笑了出來，“你剛剛說的對，看著你受傷，看著你疼，我開心的不得了，現(xiàn)在你能放過我了嗎……”

    說到后來，她的身形搖晃了下，臉色驟白。

    程寂忙上前，想要攙扶著她。

    姜斐掙扎著想要避開他的手，臉色卻越發(fā)蒼白，下一秒人虛弱地倒在程寂懷中。

    程寂的傷口被碰觸到，臉色一白，后背起了一層冷汗，卻始終一聲不吭。他看著懷中的女人，前段時間還笑著對他說“抽煙對身體不好”的她，現(xiàn)在卻虛弱的讓人心疼。

    最終，他忍著身上的痛，將她背在背上，低聲道：“姜斐，回家?！?/br>
    這一次的“回家”，是姜斐與他。

    ……

    姜斐再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清晨。

    昨晚原本只是想裝暈，沒想到在程寂的背上一搖一晃的，竟然真的睡了過去。

    手有些麻癢，姜斐皺眉，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程寂正趴在床邊，頭發(fā)凌亂，臉上幾塊淤青紅腫，臉色發(fā)白，雙眼緊閉，手正緊緊抓著她的手，沒放松分毫。

    而他頭頂?shù)暮酶卸纫呀?jīng)到了85.

    姜斐想了想，抽回手。

    程寂幾乎瞬間清醒了過來，抬頭緊張地看著她：“你怎么樣？”

    姜斐垂眼，沒有看他，也沒有說話。

    程寂眼中的情緒凝滯，好一會兒站起身，腳步仍有些踉蹌地走了出去，再回來時，他手中拿著一個保溫盒，盒里盛著熬成乳白色的魚湯，豆腐鮮嫩，仍冒著白煙。

    “姜斐……”

    姜斐轉(zhuǎn)過頭去，不看他，也不說話。

    程寂僵了僵，抓著保溫盒的手一緊，良久將東西放下，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他去了哪里姜斐不知道，只是一整個白天都沒有現(xiàn)身。

    到了傍晚，門外才傳來一陣開門聲，程寂在外面待了一會兒才走進她的房間，安靜地看著她。

    桌邊的保溫盒沒有動過，姜斐始終沉默著坐在床上，看著窗外，一言不發(fā)。

    程寂抿了抿唇，拿起保溫盒的左手有些顫抖，右手控著左手才勉強鎮(zhèn)定下來，踉蹌地走了出去。

    半小時后，他重新端著餐盤走了進來：“姜斐，我回來吃飯了?！?/br>
    姜斐依舊沒有理會。

    程寂靜默了兩秒鐘，緩步走到床的另一側(cè)，站在她面前：“姜斐，你看?！?/br>
    姜斐目光微滯，良久朝他看了過去。

    程寂身上的傷勢更重了，唇角的傷殘留著血跡，臉頰上多了幾塊淤青，側(cè)頸也多了幾道傷痕，卻仍扯著唇對她笑著。

    迎著她的目光，程寂笑得越發(fā)歡快，將餐盤上的晚餐放在她面前。

    姜斐低頭：“我自己吃?！?/br>
    程寂笑容一凝，沉默了會兒，轉(zhuǎn)身安靜走了出去。

    這天后，程寂每天白天都會出門，傍晚準時回來，在姜斐的房間待一會兒，哪怕只是看上她一眼，或讓她看上一眼就好。

    他身上的傷，一直沒有好轉(zhuǎn)過，甚至每況愈下。

    直到有天，程寂依舊走了出去。

    他沒有去別的地方，只是去了常去的地下俱樂部而已。

    ——那個充斥著血腥暴力的地方。

    程寂進場時，每個人都在看著他，或是詫異，或是驚恐。

    所有人都知道，哪怕這是無規(guī)則的黑賽事，可打一場比賽，少說也要休息半個月，可這十余天，程寂幾乎每天都來，次次上場。

    以往他失敗的次數(shù)并不多，可這段時間，打到后來，連還手的次數(shù)都少得可憐。

    對于其他人的目光，程寂視而不見，他卻只是安靜地、一瘸一拐的去自己的休息場地，準備上場。

    賽鈴響起，所有人的異樣目光也都收了回去，開始陷入詭異的狂熱之中。

    吶喊聲、尖叫聲、口哨聲不絕于耳。

    程寂踉蹌著上場。

    對手是已經(jīng)養(yǎng)好傷的吳青。

    對于對手的挑釁，程寂一言未發(fā)。最初的時候還會憑借著本能的動作去防守，到了后來，卻連防守都懶得防了。

    嘴里充斥著血腥味，眼前忽明忽暗的，渾身劇痛，他甚至能感覺到有溫熱的血液沿著額頭滑落下來，滑到了眼睛里，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紅。

    一次次的被打趴下，卻又一次次的站起身。

    周圍的吶喊聲再次陷入瘋狂。

    直到賽事中止的鈴聲響起，程寂倒在臺上，看著頭頂刺眼的燈光，呼吸都夾雜著鐵銹味。

    好一會兒，他踉蹌著站起身，咽下嘴里的血水，回到休息場地。

    與他關(guān)系不錯的徐川正皺眉坐在那里，手中拿著根煙，一旁的煙灰缸里有七八個煙蒂。

    程寂看了眼那些煙蒂，沒有作聲。

    徐川將遞給他一根煙。

    程寂沒有說話，也沒有接，只是盯著那根煙，突然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唇笑了下，半靠在休息椅上。

    直到賽事準備的鈴聲再次響起，程寂站起身。

    徐川忙站起身：“阿寂，再這么打下去你會沒命的，”說著，他攔住他，“別打了?！?/br>
    程寂面無表情地繞開他朝前走去。

    “別打了?！鄙砗?，女人低啞的聲音傳來。

    程寂背影一僵，腳步頓了頓。

    可下秒?yún)s又覺得那聲音應該只是幻覺，她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

    抬腳就要繼續(xù)前行。

    “程寂?！迸说穆曇粼俅雾懫?。

    程寂徹底停住，身形一動不動。

    不是幻覺，很真實。

    真實到甚至在周圍的嘈雜中，嗅到了一縷不屬于這里的溫香。

    良久，他緩緩轉(zhuǎn)頭。

    姜斐正迎著光站在那里，周圍一片昏暗，只有她是耀眼的，只是在看到他時，她神情一愣，繼而眼眶微紅，再次道：“別打了?！?/br>
    程寂有幾秒鐘的呆怔，呆怔后卻是慌亂，他這樣見不得人的一面，連帶著此刻的狼狽，被一五一十的呈現(xiàn)在她的面前，腳步退了退，直覺地想要逃開。

    “程寂?！苯硢舅?。

    程寂腳步頓住，好一會兒才愣愣道：“我想讓你開心。”

    她說，他受傷她會開心。

    姜斐聞言，眼睛睜得更大了，直直望著他，眼眶蓄滿了淚水。

    程寂看著她的眼淚，有片刻的無措，良久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跟前：“別哭，姜斐?！?/br>
    姜斐沒有說話，淚水卻流了出來。

    程寂怔住，伸了伸手，最終輕輕地抱住了她，而后越發(fā)的用力，聲音微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程寂好感度：95.

    姜斐靠在程寂懷中，沒有回應。

    不知多久，程寂緩緩松開了她，低下頭認真地望著她的眼睛，聲音沙?。骸敖?，我想一直照顧你?！?/br>
    姜斐愣。

    程寂蹭了蹭唇角的血：“以后不會再吸煙了，不喝冰水，不再參加地下比賽，只求你給我一個一直照顧你的機會?！?/br>
    說著，他從一旁的背包拿出一個錦盒：“這是前段時間用賽車的獎金買的，”說到這里，他忙補充，“是正規(guī)的賽車比賽?！?/br>
    錦盒打開，里面是兩枚戒指。

    戒指不大，在頭頂?shù)臒艄庀掠挠纳l(fā)著光芒。

    得知她要和洛時結(jié)婚的那天買下的這對戒指，去找她時也帶著它，他本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送出去了。

    姜斐看著戒指，忍不住縮了縮手指。

    下秒，程寂輕輕牽起她的右手，看著她光禿禿的手指，許久拿起戒指為她戴了上去。

    尺寸剛剛好。

    “程寂……”姜斐剛要說話。

    程寂打斷了她：“姜斐，你不需要現(xiàn)在就答應我，只是在這只手上沒有其他戒指的時候，可不可以戴著這一枚？”

    姜斐望著他，最終輕點了點頭。

    程寂笑了出來，拿出另一枚戒指，想要為自己戴上。

    姜斐卻阻止了他，而后將戒指接了過去。

    程寂滿眼驚喜地看著她。

    周圍的嘈雜與混亂之中，姜斐輕輕將戒指戴在了程寂的中指。

    一樣的，尺寸剛剛好。

    程寂好感度：99.

    ……

    這場比賽的下半場，程寂最終沒有打。

    二人走出俱樂部時，已經(jīng)晚上九點多了，程寂歪歪扭扭地跟在姜斐身身邊，緊緊抓著她的手，偶爾看一眼二人手上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