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妻 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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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前不是說嘛,我們家這小子很會捕魚,今個兒清早我去后山采蘑菇,帶了他一路去,他便在那水潭里發(fā)現(xiàn)了這黑魚,這不捉了回來,孝敬姑娘您?!?/br> 崔沁:“......” 到了第三日,那小虎子不知道打哪捉了一只活鴿子回來,張婆子廚藝極好,叫云碧買來了一些上好的天麻,一半蒸著一半煮了湯,悉數(shù)送到崔沁案前。 崔沁正在書案后批改學(xué)生課業(yè),面前那一小盤鴿子,酥軟細嫩,金黃的皮掉了一半,露出粉嫩滑香的鴿子rou來,光瞧一眼便覺得味蕾給勾了起來。 再看那一碗鴿子湯,上頭浮著幾片薄薄的天麻,湯水濃稠,是給讀書人補腦的圣品, 張婆子瞧著這山珍海味,眼神溫和關(guān)切,“姑娘,您快吃呀!” 崔沁放下筆頭,神色略有些復(fù)雜,“這鴿子真是小虎子打的?” “當然,不信明日再讓他捉一只給您瞧一瞧!” 崔沁連著吃了幾日的鴿子湯,張婆子一口咬定是虎子打下來的,可她細細瞧過虎子,那身板兒雖是結(jié)實,個頭并不大,這么小真的能獵鴿? 她不是沒有過懷疑,直到一日外頭門房的婆子來報,說是有人送了幾車妝奩屏風(fēng)衣柜之類,崔沁便知是慕月笙所為,自是叫人一概拒絕。 這么一來,崔沁便沒法再懷疑張婆子祖孫倆,慕月笙那樣的人,哪里會做的這般細致入微,瞧瞧,堂而皇之大張旗鼓送擺設(shè)物件才是他的風(fēng)格。 崔沁近來被山珍海味養(yǎng)得氣色紅潤,身段也漸漸養(yǎng)回來些,不再像前陣子那般弱不禁風(fēng),宋婆子暗暗吁了一口氣,心里總算是踏實。 暗夜,慕府。 月華伴著寒風(fēng)瀉了一地銀霜。 慕月笙身姿筆挺坐在案后,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敲著白玉筆洗,靜靜聽著葛俊稟報。 到了滿意之處,眉梢間若藏著秋光,輕輕一斂,笑意淺淡,頗有幾分攝人心魄的驚艷。 他長得極好,只是平日威嚴太過,哪有人敢盯著他瞧,此刻秀挺的身影坐在一團光影里,那雙清冷的眉眼,綴著笑意,竟是要讓燈火失輝。 “既是刊印出來了,你讓人去買斷,出多少買多少,幫著她把聲勢造起來?!?/br> 葛俊頷首,只是想起什么,又抬眸問道,“那成安書鋪可是陳閣老家里的產(chǎn)業(yè),您不是平日與他不大對付么?” 陳瑜是當今刑部尚書,內(nèi)閣要員之一,原先是齊襄的學(xué)生,齊襄眼瞅著要退了,慕月笙定是接任他首輔之位,為了保住自家一派的權(quán)勢和地位,也是為了牽制慕月笙,前幾日尋了個由頭將陳瑜納入內(nèi)閣,此事皇帝也一手贊成。 朝廷不能叫慕月笙一言堂,這是誰也不樂意瞧見的。 慕月笙心里便清楚,這是帝王練手齊襄想來抗衡他。 他并不在意,一個人只要有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能耐,很多東西便是唾手可得。 譬如皇帝真想動他,也得問江南豪族答不答應(yīng),還要問邊境新歸附來的蒙兀三部孛孛特和朵顏六部答不答應(yīng)。 眼下葛俊提了這話,慕月笙卻是眉宇染笑,低喃道:“既是陳家的產(chǎn)業(yè),她定知與我無關(guān),只要她肯信,什么都好說,你去辦吧?!?/br> “遵命?!?/br> 慕月笙當真要護著一個人,那便是滴水不漏。 暗地里著人幫著崔沁排憂解難,明面上送去的東西只增不減,便是虛實相間,好叫崔沁放下警惕。 一月后,鄭掌柜親自來到燕雀山,送了兩千兩銀子的分紅給崔沁,書院一干人等喜上眉梢。 “山長是不知,你那字帖一經(jīng)印出,便被人買光了,一夜之間燕山書院崔山長小楷冠絕的名聲便傳了出去,我們書坊只得連夜加印....” 鄭掌柜邊說邊揩著額頭的細汗,臉上的喜色壓都壓不住,陪著笑臉躬身在崔沁跟前,越發(fā)恭敬,“這第二版我們打算加上書院的標識,既是方便賣書,也是幫著書院開拓名聲,您看如何?” “我允了。”崔沁頷首一笑,這么一來,燕山書院便不愁沒銀子花,壓在心口的一顆大石頭總算是落下。 鄭掌柜也沒空手來,還攜了一車子禮,綾羅綢緞胭脂水粉并兩張狐貍皮,宋婆子瞧見后十分歡喜,當即拿了皮子打算幫崔沁做兩件冬襖。崔沁離開慕家時值盛夏,彼時箱籠里沒幾件冬衣,如今隆冬在即,再不趕制幾件襖子出來,她該凍壞了的。 除此之外,鄭掌柜的還提出要崔沁再寫些書帖給他刊印,崔沁并未回絕也沒有一口答應(yīng),只說自己再思量思量。 宋婆子將鄭掌柜送至山門外,折回便問崔沁,“您為何拒絕了他?” 崔沁搖頭失笑,望著窗外冬雨綿綿失了神,“能解燃眉之急便好,我到底是開辦書院,不能舍本求末,省的旁人當燕山書院的山長追逐黃白之物,久而久之,壞了書院名聲?!?/br> 午后,瀟瀟雨歇,一輛華貴寬闊的馬車,緩緩?fù)T诹松介T下。 一個滿頭珠翠的老嬤嬤并四五個身著紅衫綠裙的女婢,恭恭敬敬簇擁著一婦人下了馬車,那婦人戴著帷帽瞧不清模樣。 清風(fēng)夾著濕氣卷起半片帷紗,露出她半截窈窕柔細的腰肢,光是瞧上一眼便讓人酥了半個身子。 書院門房管事瞅著這一派頭,便知非富即貴,當即將人迎入廳堂落座。 宋婆子得了稟報,攙扶著崔沁往山下來,臺階雨跡未干,山霧迷茫,潮濕陰冷的空氣里夾著松香,倒是叫崔沁想起曾經(jīng)路過蘇杭的一段時日。 小橋流水,煙雨江南,也是這般陰濕的迷霧中,她瞧見一絕美的婦人柔柔靠在丈夫懷里,半支著身子指著橋下一花船里的孩兒輕笑,她衣袂浮動,那蓮花紋便如玉華流轉(zhuǎn),仿若天上仙,人間客。 記憶早已斑駁,只剩些支離破碎的片段,偶然觸景想起,也是叫人心中泛嘔。 燕雀山原是一個園林,并非是能住人的地方,自然也沒接人待物的客廳,平日有客來也只能請入橫廳坐上一坐,原先夏日倒是涼爽,入了冬,兩側(cè)冷風(fēng)直灌,倒顯得待客不周。門房的婆子便將倒座房里的炭盆給端了來,卻是見那老嬤嬤瞥都不曾瞥一眼。 崔沁沿著左側(cè)長廊而下,繞過后廊來到前頭廊蕪,沿著走了數(shù)步,便瞧見一容貌威嚴眼瞼低垂的老嬤嬤立在正中,那張臉拉得老長,仿佛誰都該伏在她腳下討好似的。 這張臉實在是令崔沁記憶深刻,她記得這個老嫗是她外祖母身邊的第一心腹,最是得力能干,府上的幾位舅母還要給她幾分薄面,在希家算是半個主子。 幼時她嬌憨無狀,曾撞碎了外祖母一只梅瓶,被這老婆子狠狠教訓(xùn)了一頓,她當即嚇哭,后來撲在她爹爹懷里,嚷著再也不去希家。 “姑娘....” 那綿長又細沉的嗓音將崔沁的思緒來回,她眸色一轉(zhuǎn),視線落在旁邊那坐著的婦人身上,不消說,定是希玉靈。 “來人!”崔沁幾乎是冷喝一聲,目光凌凌睨著那主仆數(shù)人,“給我把這些腌臜東西給打出去!” 宋婆子聞言頓時一驚,側(cè)頭凝望著崔沁的側(cè)臉,只見她的眼睫濃密黑長,清凌凌的水杏眼更是覆滿了一層寒霜,眼底的嫌惡幾乎要溢出來。 她何時見崔沁動過怒,平日再遇見什么事,總是漫不經(jīng)心吩咐幾句便好,鮮少有事能掀起她眼底的波瀾,今日怎的發(fā)這么大火氣? 宋婆子是個明白人,眼下沒功夫深究,只推斷眼前這來客,怕是崔沁深惡痛絕之所在。 也僅僅是微愣了下神,便眸色清定,揚聲道, “劉二,陳七,還愣著做什么,送客!” 希玉靈聞言扶著丫頭的手臂顫巍巍起身,便要往前朝崔沁走來,被那老嬤嬤一攔,她將希玉靈護在身后,神色冷厲道, “我看你們誰敢趕人?” 現(xiàn)在的崔沁可不是慕府的三夫人,她身旁的底細,榮王府已經(jīng)打聽得一清二楚,這些人不是半路撿來的,便是牙婆子那買來的窮苦奴婢,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宋婆子見她這般架勢,又是一愣,見過囂張的,沒見過闖入別家還這般囂張的。 她當即虎軀一震,大步向前,聲嘯如雷,“好大的狗膽,我們家主子不歡迎你,你倒是還要硬留下來?來人,轟出去!” 兩個小廝二話不說,沖上前來。 那老嬤嬤沒料到宋婆子這般有魄力,也是氣笑了,“放肆,你們可知我們夫人是誰?能來你們地兒都是你們的福氣!” “我呸,這般不要臉的福氣,還是不要的好,省的臟了我們家的門楣!” 宋婆子隨口一句罵話,卻是戳中了希家老嬤嬤和希玉靈的逆鱗,那老嬤嬤當即嘶聲冷笑, “好!” 她扶著希玉靈對面長廊一退,王府四名暗衛(wèi)如影隨形躍了進來,直取劉二和陳七的面門。 饒是宋婆子也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對方是什么人,架勢這般囂張,她扭頭看向崔沁。 崔沁瞇起眼沉默又清冷地立在廊蕪下,杏眼皆是冷色,清凌凌的不含一絲情緒,唯有淡漠,疏離,以及不甚在意。 長廊那頭的希玉靈見形勢不妙,哽咽著懇求道,“沁兒,你跟我走...你別待在這里受苦...天寒地凍的.....”語音未落,嗓音已是如泣如訴,聞之便叫人心生柔憐。 崔沁閉了閉眼,涼哼了半聲。 原來是想帶她去王府,難怪架勢這般足,還真是自以為是,不要臉。 她不理會希玉靈,反倒是注視著廊下那場打斗,不看還不打緊,這一看倒是嚇了一跳。 王府的暗衛(wèi)自然身手不凡,可她買來的這兩個小廝,在對方四人凌厲攻勢下,愣是不落下風(fēng)。 崔沁不由瞠目結(jié)舌,這是她能請得起的護院嗎? 第27章 狗與慕月笙不能進 寒風(fēng)如刃, 攜刀光劍影裹挾而來,刺目地令崔沁險些睜不開眼。 宋婆子瞧見崔沁臉色不對勁,心倏忽一緊, 擔心被崔沁瞧出了端倪來,于是她當即往對廊走,順手將丫頭端過來的一盆水, 朝著那老嬤嬤給澆了過去。 “你們還賴在這里做什么?還不快滾!” 水澆濕了老嬤嬤大半個身子,她瞠目結(jié)舌地瞪著宋婆子, “你...你...你個潑皮!” 宋婆子也是氣笑了, 將銅盆往旁邊一擱, 扶著腰罵道, “我是潑皮, 你就是無賴!” 宋婆子年輕時跟隨朝華郡主遍走京城,除了皇宮里的貴人, 就沒人比慕府尊貴,面前這婦人婆子她不曾見過, 自然也就沒太當回事,心中底氣很足。 “你....你....快來人, 來人....”希家老嬤嬤冷得渾身如墜冰窖, 寒風(fēng)刺骨刮來,恍若在剜她的rou。 她上半輩子是泉州希家最體面的嬤嬤, 幾乎是人人捧著敬著,下半輩子跟從希玉靈在王府, 那更是無人敢惹的存在,便是榮王對她也禮敬三分,依著老嬤嬤自忖,榮王是陛下的叔叔, 連榮王都得敬著她,天底下還有誰敢對她造次,故而這些年養(yǎng)出目中無人的德性來。 今日被宋婆子這般侮辱,絕對是打娘胎里來的頭一遭,她是又氣又冷,渾身發(fā)顫,到底上了些年紀,經(jīng)受不住寒氣侵襲,嘴唇上下打架,哆哆嗦嗦罵不出半個字來,只一雙矍鑠的眼陰戾如鷹隼,恨不得吞了宋婆子。 宋婆子將頭一揚,腰桿兒一挺,拿著鼻孔瞧她,雄赳赳氣昂昂,愣是擺出一副女將軍的氣勢。 王府婢子紛紛來攙扶老嬤嬤,另兩名架著希玉靈,亂糟糟地準備離開。 希玉靈卻是甩開那女婢的手,纖白的衣袂飛揚,裹著曼妙的身子如蝶翼般朝崔沁奔來, “沁兒,年關(guān)將近,你一個人在這空空蕩蕩的書院如何是好,你聽我的話,你要打我要罵我都可以,你先跟我走,好不好?” 宋婆子面無表情往她跟前一攔,王府兩個侍女跟了來,在老嬤嬤示意下幾乎是半抱著希玉靈往外退。 她柔泣的哭聲似魔音在崔沁耳邊環(huán)繞,崔沁靜靜覷著那帷帽,冷風(fēng)微卷起半個角,露出記憶里依然熟悉的唇角,飽滿如菱,唇色微有些泛白,便是露個下頜都是極美的。 那唇角也曾揚揚,夸她乖巧懂事, 那唇角也曾切切,嗔她調(diào)皮搗蛋, 那唇角更是曾沾著柔愛,貼在她額角告訴她,“沅沅,別怕,娘在,娘在....” 天際的云團子漸漸散開,一抹稀薄的日光澆落而下,驅(qū)散了頭頂層疊的迷霧。 崔沁也學(xué)記憶深處的她那般,朝著時光之外的那個“娘”揚了揚唇角,露出釋然的笑容。 這個笑容并非是原諒希玉靈所為,而是徹底放下一個孩子對“娘”的執(zhí)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