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他身邊的顧云霄笑著，忽然如一座山坍塌在沈山初身上，沈山初努力一腳把他給踹飛了。

    顧云霄聯(lián)系上官千陽，上官千陽微信不回復(fù)，電話掛掉，果然如他所說的，「過去你對我愛理不理，現(xiàn)在我讓你高攀不起」。

    顧云霄不知上官千陽在賣什么關(guān)子，但時間也不能拖，他急需了解真相，他找到了上官千陽家里的地址，花了好幾天，終于在上官千陽的家堵到了上官千陽。

    上官千陽對他的到來毫無意外，開口就說：你告訴沈山初了嗎？

    顧云霄道：我會告訴他的。

    上官千陽道：你最好是，你自己最清楚找一個憑空消失的人有多么痛苦。

    顧云霄瞇著眼看他：你對他特別關(guān)心？

    上官千陽也不隱瞞，呵呵冷笑：我對老朋友一向關(guān)心。

    開門讓顧云霄進來，這個物理學(xué)家家里別有洞天，整個家一片混亂，不只是有各種各樣的書籍和漫畫，還有各種物理儀器，連醫(yī)療器械都有，真是千奇百怪。

    上官千陽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得意地說：別看我年紀(jì)輕輕，我做過非常多的工作，小說家，醫(yī)生，物理學(xué)家，什么都做過。

    顧云霄十分懷疑他話里的水分，畢竟吹牛是許多男人的本能，但這個人還是有幾分本事，所以也不拆穿他。

    顧云霄一路跨過他亂七八走的東西，問：也不找個阿姨？

    上官千陽道：阿姨想得美。我姐倒是天天想幫我打掃，不過我的東西放哪里只有我清楚，不許別人亂碰。

    顧云霄知道是這個人的怪癖，他自己喜歡井井有條，看不過眼，但他也管不著他，所以就懶得理。只問：那個日本人想干嘛？

    上官千陽道：他想回去說服他們的高級軍官，不要低估中國，要他們改變錯誤的決策，改變歷史的軌跡，改變?nèi)毡緫?zhàn)敗的歷史。

    原本坐在沙發(fā)上的顧云霄猛然站起來：這還了得？

    上官千陽道：可是他沒成功啊，不然為什么我們還坐在這里？

    顧云霄情急生亂，心想上官千陽說的也是，但這個日本人居心叵測，又想救活自己的家人，勢必是拼了命的，不能小覷。

    而且他們在這里，也可能是被他改變過的歷史曲線，比如他能在這里，不就拜他所賜？

    上官千陽如實道：雖然他失敗了很多次，他不死心，不斷吸取經(jīng)驗，所以這次他可能會更瘋。這也是我擔(dān)心的原因。你們交過手，你也多少知道這個人。

    顧云霄點點頭，這也是他擔(dān)心的原因。

    上官千陽道：其實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你們交手了更多次，但是你如果這次決定去，那你一定要干掉他，永絕后患。

    雖然這些東西都遠離顧云霄邏輯常識的理解之外，但是他表情毅然，決心這次再去只準(zhǔn)勝利不準(zhǔn)失敗。

    顧云霄說：到時候我怎么去？

    上官千陽站起來：我?guī)闳ヒ粋€地方。

    顧云霄做上官千陽的車，兩個人七拐八拐，拐到極其郊外的地方，顧云霄懷疑導(dǎo)航都到不了的地方，他們才下了車，天色已經(jīng)暗了，玫瑰紅連著火燒紅的天色，像沙漠上的黃昏。

    顧云霄看到眼前有個破倉庫，上官千陽拿了鑰匙開那把銹跡斑斑的鎖，開了好幾次才開進去，門一推，吱吱響，灰塵飛揚，像是直接回到了晚清似的。

    顧云霄赫然看到眼前有一架舊飛機，分明就是自己當(dāng)時出事那架。

    顧云霄轉(zhuǎn)頭問上官千陽：你怎么得到的？

    上官千陽道：你管得著嗎？

    大家不要擔(dān)心，我只寫he結(jié)局，波折的是過程哈，有波折感情才更深厚。

    因為所剩篇幅不多，估計下周三就更完了，所以周末就不雙更了。給大家敬個禮。

    第86章 七十五/舊信

    顧云霄橫了他一眼, 想發(fā)火，又知道對他發(fā)火沒有好處。

    上官千陽拍拍他的肩：你只要知道，你如果想去, 月食之夜，它能帶你去。只是我不知道它會帶你去哪里。

    顧云霄轉(zhuǎn)頭問：什么意思？

    上官千陽道：大家皆知，量子力學(xué)并不支持宿命論。

    他看見顧云霄眼神里的火焰要把他燒了, 便換個角度繼續(xù)說：所有事情有不可預(yù)測性，打個比方

    他從口袋掏出一枚硬幣, 拋向空中：在這塊硬幣落地之前, 我們都不知道它是正面還是反面。你的目標(biāo)我們都知道, 找到那日本人，殺掉他。

    但即使你去過一百次, 可能這次也會不一樣。所以這是有風(fēng)險的。

    上官千陽忽然收起了浪子的表情：你可能在時空里不斷流浪, 迷失在無盡的蒼空里，我知道你是個英雄, 你不怕死，但你自己也要考慮清楚。

    顧云霄沉沉的，像是大江遠處的落寞暮靄, 沒有說話。

    上官千陽也同情起他的艱難，難得對他柔聲說：而且你真的要好好考慮沈山初的處境。

    顧云霄啞聲說：我知道, 我命都可以給他, 可是我肩上的使命我不能丟棄。

    上官千陽嘆了口氣, 知道一言九鼎，他的使命是他的宿命, 所以就算自己是諸葛亮再世，也是無法說服他的。

    沈山初讓顧云霄空出一天來，顧云霄不知道何故, 但肯定依著他的要求，等一大早沈山初開車過來接他，沈山初說為了方便，就不開兩輛車。

    顧云霄上了他的車，才發(fā)現(xiàn)他準(zhǔn)備了好些供品。沈山初道：自從你你知道你爸爸mama的墓地后，也還沒去過。今天天氣好，就今天吧。

    沈山初去套了陳語冰他父母的墓園地址，說是要去緬懷，讓陳語冰給墓園打個招呼，到時候放他們進去，陳語冰答應(yīng)了下來。

    顧云霄沒想到沈山初如此貼心，他離別之日越來越迫近，也不知是否還能回來，確實要去祭拜一下父母，于是很感激地望著沈山初。

    沈山初邊開車便說：就是舉手之勞，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怪嚇人。

    顧云霄笑：什么眼神？

    沈山初道：要吃人似的。

    顧云霄道：對，要吃了你。

    沈山初騰出手給了他一個中指：你變了，你已經(jīng)不是一個正經(jīng)人。

    顧云霄哈哈大笑，把他曾經(jīng)的話還給他：那還不是拜你所賜。

    墓地建在一座小丘陵上，涼風(fēng)習(xí)習(xí)，綠意盎然，兩個人到了沿著緩緩的坡往上爬，最后到了顧云霄父母的墓地上，是特意用花崗石做的，可以千代萬代的保存著。

    果然如陳語冰說的，墓地被照料得很好，打理得非常干凈，位置也非常清凈。

    顧云霄看著墓地上父母的照片，雖然父母已經(jīng)去世了那么久，可是對于自己，雙親都還在的日子并不遙遠，簡直像在昨天，他的昨天是別人的一百年前，正因為如此，他反而更加痛苦。

    他跪在那里給已逝的父母磕頭，啞著聲線道：不孝子來看你們了，謝謝上蒼還能給我這個機會。

    沈山初看著他神情難過，知道難以避免，也沒有安慰他，只在他起來后，也跪下拜了三拜。

    他們站在一起，看著這墓園，轟轟烈烈或者平淡如水，到頭來都一個土饅頭。

    沈山初拍了拍顧云霄的背，說：好了，別太難過。我們走吧。

    顧云霄想不能再繼續(xù)瞞著沈山初，不如干脆借著這個機會在這里告訴自己的決定，也告訴自己的父母他做的決定。

    沈山初聽他講著，聽他講完真正的顧云霄的后代，覺得離奇，后來慢慢聽出了他重點，他是向自己做決別的。

    他的臉色漸漸變?yōu)樯钒?，最終明白他要走這件事是無可挽留的，他感到一種挖心般的痛苦，明知留不住。

    他還是雙手插著袋，故作無所謂地問：你就一定要去？就非你不可？

    顧云霄特別難受，本來他已經(jīng)堅決如鐵，被他這么一問，要說的話都顯得軟弱了。

    他一沒有主意，想要抱著他，沈山初推開他，笑：倒也不必，我沒那么脆弱。

    兩個人都沉默了，只有無窮無盡的風(fēng)在這墓園里流連。

    沈山初道：其實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你有你的使命。

    顧云霄聽著，眼睛紅了，道：我可以把命給你，可是我無法推卸命運給我的使命。這是我一個人的使命。

    沈山初看著遠方，慨嘆：是你的命運，也是我的命運。

    他轉(zhuǎn)頭看著顧云霄：你曾經(jīng)那么努力拒絕我，也是因為你覺得你是漂泊無定的吧。

    所以他都做好了準(zhǔn)備，把茶園留給自己，年紀(jì)輕輕的，還以為做事為何如此匪夷所思。

    后來又要教會自己茶園的生意流程，把從未做過生意的他給郁悶的。

    顧云霄看到沈山初成了自己的知己，知道自己的苦心。顧云霄反而更加痛苦。

    沈山初想著在節(jié)目里他見過的那一個個嘉賓，聽他們講他們那個時代經(jīng)歷過的慘痛之事，仿佛都是提前給他打了預(yù)防針。

    就因為這些，他也沒有資格因為自己留下自己的這個人。

    沈山初道：謝謝你告訴我，你怕你不告訴我，我會滿世界找你吧。

    顧云霄抱緊了他：那樣太沒有責(zé)任心。

    沈山初也抱著他的背，倒像是兄弟，他說：我不能留你，那樣顯得我不像個人，但是我可以等你，我相信你一定會回來。

    顧云霄道：你不要等我。

    沈山初決絕地拒絕：你的決定我管不了，你的決定你也管不了。

    沈山初心下想我們一起去算了，但是想想那個時代，僅憑他一腔熱血恐怕遠遠不夠，他一個出生于太平盛世的人又怎么去面對那分秒間生死都是日常的歲月？

    他只在游戲里打過吃雞，現(xiàn)實里連雞都沒殺過。顧云霄一定是不肯。

    兩個人往回走，都沒有吭聲，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沈山初忽然笑著說：你說我是不是冥冥之中欠你的，還沒認識你，就幫你打理戴家宗祠，你走后，恐怕還要幫你打理「山之舟」我多慘一個工具人啊。

    難怪上官千陽上節(jié)目稀奇古怪說什么宿命，雖然現(xiàn)在他也還不太懂是什么意思。

    顧云霄道：對不起。

    沈山初道：別說對不起，說你一定會回來。不然你不姓顧。

    說完才發(fā)現(xiàn)他本來就不姓顧，對他不構(gòu)成傷害力。

    顧云霄雖然知道不能對他做這樣的承諾，因為可能無法完成。

    但是他知道他此刻一定和自己一樣心碎，所以不管說什么謊都希望能安慰他，便說：我一定會回來。

    奇怪的是，對著他說完這句話后，仿佛全身注入了新的力量，他開始覺得自己為了他，縱然是一身剮，拼了命也會回來的。他又朗聲道：我一定會回來！

    沈山初跟著大聲說：對，你一定會回來！

    顧云霄說：對，我一定會回來！

    兩個人跟瘋子似的，就這一句話，大喊大叫，到最后哈哈大笑，竟也分不清是高興還是難過了。

    當(dāng)然，其實還是很難過的，沈山初覺得吃一段少一頓，平平無奇的時光忽然變得異?？少F，可惜匆匆吃完飯，顧云霄還有行程，沈山初晚上則空一點。

    他心事重重，覺得天地之間，自己竟然如此孤獨。張君君現(xiàn)在是不能找的，甄喜甜不知道為何也變得喜怒無常。

    其他的朋友一則太遠，二則沒有這么了解自己的事，而他已經(jīng)連講一下的興趣都失去了。

    最終還是回家，找曾外祖母，曾外祖母在看電視，因為耳背，電視開得特別大聲。幸虧家里隔音好，不然恐怕天天被投訴。

    沈山初靠在曾外祖母身上。曾外祖母抱著他，用粗糙的手給他順順毛：我的大寶貝，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沈山初撒嬌道：還不是因為想念您老人家。

    曾外祖母道：我聽你放屁。

    沈山初笑道：您老人家斯文一點。

    電視上播放的是抗戰(zhàn)片，雙方在沖鋒，拿著機關(guān)槍掃射，到處都是手雷在爆炸，看著沈山初心悸。

    沈山初說：您就不能看點輕松些的。

    曾外祖母道：你又不陪我看，最近也沒你的電視看，你一回來就要指揮我啊。

    沈山初連忙笑著說：不敢，不敢?？聪蛟庾婺甘诌叿胖晦欧狻１闫婀值貑枺哼@是什么？

    曾外祖母看了一下，感嘆道：哎，你們找我弟弟肯定也是找不到了。倒是勾起了我的思念，你上次讓我找照片，倒是讓我把很多老物件翻出來來，就拿出來瞧瞧。我老了咯

    沈山初從來沒有看過這些東西，也許小時候看過吧，但是因為毫無興趣，根本沒有記憶，便伸手拿：讓我來看看飄風(fēng)曾舅姥爺?shù)娘S爽英姿。

    曾外祖母看他難得有這個興致，想和自己一起看這些和他生活已沒有關(guān)系的物件，也不攔著他。

    他翻著林飄風(fēng)的照片，雖然早就看過，但翻了幾張還是忍不住感嘆造物主的神奇，讓血緣以這種方式流傳了下來。

    林飄風(fēng)寫的信他倒是沒看過，他拿過來看了信封，雖然字跡已經(jīng)模糊，但還是可以很清晰的辨認地址和名字：林驟雨（收）；林飄風(fēng)（寄）

    沈山初看了一下，恐慌得打了個寒顫，仿佛全身瞬間過了電一般覺得不可思議，他手忙腳亂拆開一封信，里面開頭就寫著 家姐：見信如面洋洋灑灑一張信下來。

    手動感謝給我營養(yǎng)液和霸王票的小天使，我還沒有很掌握jj平臺，我來自定義設(shè)置看看。

    感謝在20210331 19:28:0820210403 15:36: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Shaun 2個；

    第87章 七十六/真相大白（上）

    沈山初一目十行, 看得臉色煞白，因為老是盯著看，有時候會有不認識這個字的錯覺。

    他漸漸眼睛發(fā)昏, 這些字變成蝌蚪在眼前跳動，他簡直認不出這些字。

    曾外祖母發(fā)覺到他有些異樣，便轉(zhuǎn)頭看他, 看他只盯著信看，手有點抖, 便關(guān)心問：大寶,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