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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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了一口茶,將杯盞一放,說出最后一個要求:午時三刻前我必須要吃到菜,你現(xiàn)在還有整兩刻。 東子突然明白,為何東家老是愁,說現(xiàn)在的生意越發(fā)不好做,他咽了咽口水,落荒而逃,只留下?lián)u擺的竹簾,在風(fēng)中發(fā)出細微的呢語。 客官,您的魚。 午時三刻在即,東子顧不得穩(wěn)重體面,抄著食盒盤碟慌慌張張沖過來,這時,打酒棧外走來一帶九環(huán)刀的男子,將好也打那兒轉(zhuǎn)角,東子瞅見人時已剎不住腳,可心里又急著躲避,整個人朝竹簾滑去。 簾子后的雅座上,靛衣人聽見呼聲,正說道:聽說東湖的銀魚鮮嫩,講究四吃,干炸、熬湯,清蒸、燉豆腐,光聞著味兒,便已是垂涎三尺說完,他伸手撩簾子,好心給他騰只手。 然而簾子剛起,東子整個人已飛速撲了進來。 臂環(huán)大漢是個急性子,想著反其道而行,伸腿踢了食案一腳,打在東子腿肚子上,將人給別了出去。 東子手忙腳亂連盤子也握持不住,眼看撞上無辜食客便要來個倒扣落湯雞。在柜臺算賬的張記掌柜眼尖,聞風(fēng)瞧來,掌嘴臭罵:潑賴,你今兒要是敢驚了客,這月的月錢可別想要! 東子急得快哭,目光掃向周圍,不是呆若木雞,便是幸災(zāi)樂禍,無一幫手,就在他絕望得狠下心,將那guntang的湯汁往自個身上潑時,只見青衣帶葉,座中的影子如風(fēng)而行與他擦肩,將他的腰背扶住,同時手中鯨飲刀一轉(zhuǎn),向前探,將潑灑的熱湯接住。 別慌張。 短短三字,是東子這輩子聽過最感人的話。 東子一邊埋頭致謝,一邊匆促往后躲,不甚帶落那青衣人掛墜在外袍上的佩飾,幾顆碧綠的珠子遍地滾,他趕緊蹲伏在地上,用手摸著撿。 實在對不住東子雙手奉上,掌中滿是灰塵,臉紅似滴血,很貴重吧。 青衣人若無其事從他手中接過,淺淺一笑:無妨,掛墜在身上本就不便,而后,他又兀自叨念,也許待我及冠之后,能做一頂梁冠或是一只幘帽,將其串綴在上頭。 小兄弟,對不住哈。 臂環(huán)大漢追了過來,大咧咧在東子的腰桿上拍了一把,發(fā)現(xiàn)人還能一蹦三尺,撓頭大笑起來。 這時,掌柜的過來,又給他掐了一把:還不快把客人請進去!而后自己向后廚招呼,又補了一份銀魚羹送來。 靛衣人掀起簾子,不吭聲。 臂環(huán)大漢跟在青衣公子身后,遲留一步,向方才東子要撞上那位客官離開的方向張望,粗眉壓得極低:那個人 靛衣人動了動鼻子:很重的血腥味。 青衣公子動作一頓,隨即回頭,可惜人早不知蹤跡,只略有遲疑地開口:是公羊月么? 臂環(huán)大漢心寬,把人推搡回座位:哎呀,肯定不是,他使刀,我剛才晃著一眼,沒看錯! 青衣公子心中不寧,思忖片刻后,點了身側(cè)兩人:這個人你們在這兒留意一下,晚間的事我獨自去處理即可。 可是君 臂環(huán)大漢剛準(zhǔn)備拒絕,被靛衣人盯了一眼,后者搶聲點頭應(yīng)下:是,公子。 青衣公子只取了案上的茶碗,那醇香酒水絲毫未碰,向兩人一祝,寬慰道:你們不必擔(dān)心,我自可應(yīng)付,他雖風(fēng)頭盛,但也不過初出茅廬。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眼中顯出幾分無奈,小啜了口茶才續(xù)上:四十八莊的都哭到我跟前,自然要給個交代,此等惡賊,必除之而后快,就是不知道是他雙劍厲害,還是我的鯨飲刀更勝一籌。 臂環(huán)大漢頷首:話是如此,但還是謹慎些好。 靛衣人隨即取出地圖,平展在青衣公子身前,三人靠攏就坐,就著圖上指指點點,聲量漸被壓下:按我們得到的消息,他若不停留,則會在子時左右過東湖。 東子候在外間,透過竹簾起伏間的縫隙朝里偷看,座中那人垂眸沉思,時而頓首笑應(yīng),光線自窗外照來,照出那側(cè)顏輪廓無比柔和,在配上那翠羽般的眉,璀璨的眸子,和那如雪的肌膚,教東子看丟了魂。 青衣公子似有所感,舉眸瞥去,下巴微抬,只笑了笑回應(yīng),并沒有苛責(zé)呵斥。 東子只覺得神思暈眩,心情大悅,趕緊去后廚幫工端菜。 菜,菜來了。 像是為顯示自己,東子兩手將盤碟全托了來,在桌案上整齊劃一的擺放,輾轉(zhuǎn)之中,興奮又勤快地像只不知疲累蹦跳的兔子。 青衣公子見他常年cao勞,手心手背皆有皸裂,便熱心給了指點:快入秋了,秋冬干燥,或可試試用雞鴨油涂抹,我以前在海邊常見打漁人家以此護手。 東子沒想到還能得人關(guān)心,忽然跪了下來,一邊磕頭一邊道謝,那青衣公子像是也給驚著了,老半天干晾在原地,最后約莫是以為他窮怕了,嘆息著從懷里取了些錢,往他手里塞,又將人親自攙扶起。 三人都在酒棧里寫了房間住下,東子滿懷喜悅,時不時敲門送個熱水茶點。 往來跑了幾趟,耳朵再不好使,也聽了些不該聽的話去 這一行既非玩樂,亦非省親,聽那口吻,好像是調(diào)查公干?莫不是府衙里的人,又或者俠肝義膽的豪客?會不會是來抓捕江洋大盜?此地近江淮三不管之地,倒是生了不少歹人,最是心狠手辣。 晚間掌勺師父煮了酒釀丸子,他見有余,便偷偷留了一盅,趁別的伙計都歇下時,悄悄給那青衣公子端去,不過,他腳慢了一程,剛走出庖屋,便見人披了件單衣,拿著那柄鯨飲刀出了門。 東子覺得可惜,扭頭往回走,才走了兩步,又見著白日那令他發(fā)怵的刀客也跟了出去,不知怎地,他心里悶堵發(fā)慌,恐懼有大事將要發(fā)生。 要不要去看看? 好在,他頭腦還算清醒,猶豫再三先去左右兩屋子拍門,想給他同伴知會一聲,可無論他怎么叫,屋里都沒人應(yīng)。他放下食盤,悄悄給窗戶支開一條縫,里頭空蕩蕩沒有一絲煙火氣,顯然油燈打天黑起便沒點過。 東子握著托盤站在階下,癡癡望著天際,天上有黑影一晃而過,他驚得縮到柱子后,等沒動靜時才從草木的陰影里探出頭來。 鼻尖忽然發(fā)癢,他伸手一抹,抹下一奪五瓣梅花。 怪哉! 現(xiàn)今才八月,怎就有冬梅了?這是天有異象,大事將生啊。 東子將手頭的物什一股腦全扔在地上,也跟著從那偏門溜出去,門檻后的青石板上落有一護身符,仔細想來,該是那公子邊行邊攏衣時,打袖口落下的。 自孝武帝廣修伽藍佛寺,請高僧東傳佛教后,江左信徒日增,這廟宇里開過光的符箓最是靈驗,落在此處可見此行不詳,東子也深信那神佛之說,趕緊撿來,追上去想還與他,最好能將人挽留下。 以往那些遠行的人,出門前碎了碗,落了筷子,多半都會將日子往后順延一日。 當(dāng)?shù)厝俗畲蟮姆奖闳惑w現(xiàn)在抄近路上,東子趕上去,人還未走遠。 青衣公子初見他,臉色肅然,顯是沒料到而心生警惕,待人挑明來意后,這才松了口氣,溫言細語地感謝。 東子幾度想開口,但憑著跑堂練來察言觀色的本事,心知他手頭的必是急事,作為外人,又不知該如何勸才妥帖,等他回過神來,人已經(jīng)走出去老遠。 他手足無措,最后干脆偷偷跟了上去。 還沒跟出兩條街,人就給丟了,東子輕輕給了自己一嘴巴,只心里窩氣:人家那功夫登峰造極,你要能跟上就見鬼了,是瞎cao的什么心,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 想到這兒,他垂頭喪氣往回走,走岔了路,非但沒抄近,反倒不小心繞遠,他嘟囔一聲,一腳尖踢在石墻上。 月光打在墻頭,忽然晃過一道影子。 東子一抬頭,飛甍上落了個白衣人,頭戴幕離,身上挎著一柄薄刃長刀,雙手后負,向著東湖的方向而立。 東子咽了咽口水,嚇得就地伏倒裝死,一動也不敢動。 該我出手了。 第211章 該我出手了。 他在對誰說話? 東子吃力地轉(zhuǎn)動眼珠, 房頂上沒有人,卻有聲傳來,他打了寒噤, 心里害怕到盜汗惡心, 兩指摳著嘴, 連吞咽口水也不敢。 另一個聲音說:他就等在湖邊。哼,還是一樣, 天真赤誠得可怕。 白衣人反問:天真不好嗎?不是更利于你控制? 心思純善不等于傻, 太過板直的人反而更不便cao控,因為太有底線, 也太有原則, 那聲音明顯帶著幾分不屑,公羊月劍挑四十八使劍人家, 一憑本事, 二沒殺人, 你看,只要那些人哭一哭, 他就出頭了。 白衣人微微一笑:所以你要做的事, 他一定不會贊同, 與其揣著小心過日子, 不如一勞永逸。 空寂片刻,另一道聲音才接上:公羊月如何? 白衣人低低吟笑, 看著天上的月亮, 音色格外舒緩:很好,我希望能和他一直都是朋友, 永遠沒有刀劍相向的那一天。 說完,那人裹上紅衣, 將頭戴的白幕離一掀,從瓦片中踢出藏著的長劍飄然而去。東子拉過衣角擦除手指上粘膩的唾沫,又屏息等了許久,久到夜鴉落在白衣人站過的飛甍上蹦跳也安然無恙時,他才躡手躡腳爬起來。 看夠了嗎? 聲音從背后飛來,冷冷一道,不摻情緒。 東子只覺得整個身子都麻痹難挪,腦中嗡然空白,他甚至分不出心思考這聲色是否曾聽過,也無法想象等待他的命運,他提不起腳,唯一能做的便是僵硬地轉(zhuǎn)動脖子。 人站在墻根下,那身靛藍色的衣衫,幾乎要讓他與陰影融為一體。 東子哆哆嗦嗦指著他:你,你不是這人分明是白日跟在那青衣公子身邊的人,內(nèi)鬼反水,他們是想要那公子的命! 沖勁上頭,東子渾生蠻力,拔腿就跑。 然而,那靛衣人只用了一招便將他制服,隨后以手成爪,卡著他后脖子將人向前推,輕功縱掠,跟著那偽裝的白衣人往東湖去。 二者落在了一處視野開闊的高臺,高臺正對平湖,兩側(cè)翠木掩蔭,將好能望著官道渡頭。亥正,月離于畢,烏云籠罩,悶人的濕氣浸潤衣袖,教人密汗如注,靛衣人狂放不羈側(cè)臥石臺,連傘也不撐,東子則被踩在他腳下,兩眼對著前方。 只見一道紅影自林中縱躍而出,很快順官道而走,青衣公子回頭叫住人,叫不住便跟了上去,跟到半途,那紅影似是為他的舉措惱怒,突然拔劍刺來。 再然后,兩道影子都不知所蹤。 看出什么了嗎? 東子嗚咽哭起來。 假的,那紅影是方才白衣人假扮的,他雖不知那人為何要穿上紅衣殺人,但心里一想到那青衣公子為人純善,脾氣那么溫順,還有人要害他,便覺得肝腸寸斷!那前面等著他的,除了陰謀陷阱,還有死亡。 東子扭頭,惡狠狠地瞪著靛衣人,后者卻肆無忌憚仰天大笑。 只聽轟隆聲嘶,滾地雷落在湖心,泛起慘白的寒光,照出人心中惡意的鬼,爭先恐后涌向人間。 暴雨,如期而至。 落雨如幕,東子眼睜睜看著假扮的白衣人失蹤,看著青衣公子去而復(fù)返,看著渡頭前突然殺出的紅影,劍起不回頭之勢,帶著不死不休的決心,刺在那柄鯨飲刀上,隨后趁勢蓄力一掌偷襲,將那抹青衣打下深湖。 當(dāng)白衣人歸來時,靛衣人笑中略有不解:何必如此麻煩,你一個人沒準(zhǔn)就能得手,莫不是怕自己武功上勝不過他? 四望山河心法和鯨飲刀,我確實沒有把握,當(dāng)然最重要的一點白衣人戴上幕離,望著離去的公羊月,望著只剩雨打漣漪的平靜湖水,自嘲一笑,你知道的,我一般只救人,不殺人。 不殺生! 東子聽來,心里覺得實在諷刺。 但很快,東子連覺得也不再有,靛衣人轉(zhuǎn)身,一刀將他釘在樹上。他死后,很快就會被山里的野獸分食。 邀君一觀,是君榮幸。 在靛衣人那森然的笑聲中,那枚護身符落在泥濘里那公子感念他的熱心,又將那符箓反贈于他。 染血的木槿花被音刃斬落,就落在段贊腳邊,他雙臂虛垂,穿刺的傷口正滴答往下淌血。 慕容寶薨后,燕國陷入內(nèi)亂,慕容盛異星崛起,包攬大權(quán)登基稱帝,其生母段妃出于段氏,一時間雞犬升天,在三大家里被墊底打壓的段族,終于揚眉吐氣,族人紛紛往新都投奔,拼著想第一個露臉。 段贊便是其中之一,他設(shè)想過路上秦國刺客阻擊,想過會被魏王拓跋珪暗殺,只是,他怎么也沒想到,會被江湖高手盯上。 他奶奶的公羊月! 他在肚子里暗罵一聲,也不知是哪里冒出的紅衣人,緊跟自己,按理說結(jié)怨的人里頭愛做這副打扮的只有那一個,可畫像他見過,這分明不是! 他奶奶的公羊月! 段贊煩躁地想,難不成那窮得殺人撈錢的小子還養(yǎng)起了影子殺手?只是這殺手也太強了,自己的童子門可是打老爹段思那輩便開始組建,集中所有資源堆出來的縈懷也絕沒這般功力! 莫不是有人要嫁禍公羊月?亦或者公羊月惹了事故意禍水東引,想讓自己給他頂鍋才將這尊大佛給招了來? 段贊氣得手抖,終于罵出了聲:他奶奶的公羊月! 對方?jīng)]來由接了一句:有道理。 段贊傻眼,心里犯嘀咕,嘴上小心試探:閣下是哪家人?萬一是前一緣由,興許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 對方又不說話,就這么直愣愣盯著他,看得他頭皮發(fā)麻。 直到,來客搖頭,緩緩舉起劍 沒有廢話的殺手,最教人害怕,段贊絕望,心知再無機會,放任怯懦的自己脫口大喊:縈懷!縈懷!縈自去刺殺拓跋珪后,縈懷就再也沒回來,也許現(xiàn)在已是爛泥白骨,原來,生死關(guān)頭自己最離不開的人,竟然是他。 段贊無力閉眼,想起縈懷那年在菊園他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