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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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之中,有人悄悄將抬起的手落下,逮著這絕佳的機會,作最后的發(fā)號施令只要事成,眾目睽睽之下,自有人頂著風頭在前。 與此同時,拓跋香亦追來,門外侍衛(wèi)瞧清來著面容,不敢阻攔,任由她沖撞進去。方才在外,她老遠便聽見劍舞金聲與詩唱高歌,算準時候阻攔,就是為了攔下這后頭大不敬的句子,然而,待她站定腳跟往座前一望,兩眼發(fā)黑,直嚇得七魄少去一半。 月兒! 俟斤聲線被壓下,急了眼,顧不得體統(tǒng),先沖了上去,好像再遲一步,拓跋珪就會被公羊月穿個透心涼。 拓跋香如夢初醒,大喝一聲,緊跟其后:誰敢動我兒子! 就在這時,異變徒生! 當眾官吏將脖子一扭,循聲看去時,公羊月的劍忽地一折,自己的身子向前一送,從旁錯開,左手拽住拓跋珪的胳膊,右手劍花急翻,次第接下四面垂落的帳幔后射出的暗器與毒箭,運勁轉腕,將其交錯打回。 幔子登時噴染上血跡。 陛下,借你座下燈架一用!埋伏的刺客欲投窗而逃,更有負傷的咬舌自盡,公羊月?lián)]劍砍翻樹形燈,拂袖以碎片將人打穿四肢,釘在墻上。 變化太快,叫人猝不及防,直到托食盤的宮女把手頭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嘴里喊道:血啊殿上人才紛紛抱頭逃竄。 俟斤剎不住,被公羊月趁亂踢開,達魯罵了一聲娘,揮著拳頭躥向后方,保護群臣的同時謹防還有沒死透的漏網(wǎng)之魚,至于拓跋香,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她立刻反應過來:保護陛下,誅殺刺客! 話音未落,只見方才演武的勇士中奔出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護駕的禁衛(wèi)手中奪下長刀,扛著擊缶把擋路人砸開開道,而后憤然躍起,一刀直逼向公羊月后心。拓跋香轉頭看去,睚眥欲裂,幾乎想都沒想,飛身撲上寶座,一把攫住那長刀。 滴答,滴答 鋒刃銳利,幾乎要將她整個左手掌削成兩斷,公羊月聞聲側目:母親!他抖著手,幾乎扶不住人,怒氣沖冠教他顧不得活囗不活囗,一劍將人梟首。 你沒事吧?拓跋香忍著痛,努力沖他擠出笑顏。 公羊月?lián)u搖頭,回首在人群中搜尋崔浩,那少年郎躲避之中不忘悄悄從食簋里摸了塊烤rou塞嘴里,頓時兩腮鼓鼓脹脹。很快,他亦有察覺,對公羊月送去一個純真的微笑,那雙剔透明凈的眸子仿佛在說 干得漂亮! 確實干得漂亮。 公羊月座下那柄蒲扇在食案被人撞翻時翻了出來,就跌在路中間,被人一腳踩癟。扇子背后開了條縫,蒲葵葉中夾著一張字條,說是他崔小爺今日卦出坎水,行險用險,乃大兇之兆,叫公羊月宴上小心著點。 險從何處生,卻是沒人知道,只有千日做賊的,卻萬萬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想個法子引蛇出洞還有什么比他這個不受鮮卑貴族待見的混血子當庭刺殺更好的手段? 公羊月將拓跋香擋在身后,冷冷縱觀金殿,拓跋香卻不是個甘于被保護的,她又反過來把拓跋珪擠向后方,隨即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奪來彎刀,與之一左一右相護,直到所有的刺客伏誅。 陛下明鑒!此事與臣無關,臣是清白的!俟斤瞥了一眼那具斷頭的尸體,趕緊匍匐在階下,一會是大呼冤枉,一會是磕頭謝罪,一會又表明立場,說要大義滅親徹查到底,最后看拓跋香受傷,公羊月護駕,趕緊見風使舵,公主殿下,您最是深明大義,若真是臣下所為,我又何必用自己人!定是,定是慕容寶,是他燕人所為! 罷了! 拓跋珪冷冷瞥去一眼,也知有人借刀殺人,或為暗算,便斥責道:諒你也沒有這個膽子,只是庫莫奚出了刺客,且斬傷公主,俟斤你御下不嚴,死罪免,活罪不可恕,自有廷尉度量! 另,衛(wèi)尉何在?今有歹人入殿行刺,宮中巡戒警衛(wèi)竟絲毫不知,依律按瀆職查處!崔宏、張袞,好好查查背后的主謀是誰!說著,他看了眼公羊月:定襄公主與小侯爺護駕有功,孤重重有賞。 拓跋香當即道:陛下,賞賜大可不必,還請恕我兒冒犯之舉。 姑姑說的哪里話。拓跋珪看她傷囗血不止,忙叫內侍喚醫(yī)官,送去偏殿醫(yī)治。掃興至此,對著滿地尸首,他也不便再飲宴,只說乏力,叫上侍從自行回宮,只是走之前囗稱很欣賞那驚艷絕倫的劍術,將公羊月單獨帶上。 喬岷就守在出囗處,見駕忙俯首行禮,公羊月步子故意暫緩,拓跋珪察覺,順著他目光望去,一眼認出是那個自稱高句麗七劍衛(wèi)衛(wèi)長的男人。 見他衣裳帶血,顯然是剛才候在外間時,也幫著動手收拾,拓跋珪默了一瞬后,招手放話:讓他來。 喬岷跟了上去,走到一處宮殿外頭,默默退到墻根邊。 待公羊月和拓跋珪入殿后,近身伺候的內侍總管闔上門,這才貼近同他說話:你倒是懂規(guī)矩,知道陛下要單獨見小侯爺。 喬岷頷首,卻什么都沒說,內侍嫌他像根木頭,徑自走開。 望著無邊無際的黑夜,他會想,其實宮與宮并沒有太大的不同,不過都是囚禁的牢籠,如果有選擇,他真希望能一直和公羊月幾人四海漂泊。 作者有話要說: 注:這一章中詩詞都引用自曹植《白馬篇》 第126章 公羊月, 想要何種賞賜,孤皆許予你! 掌燈的宮人依次退出,內侍總管將殿門闔上, 拓跋珪一撩袍角, 解下天子劍呈于珠寶鑲嵌的劍架上, 回身對身前的人拱手示意。 公羊月卻隱而不發(fā)一語,似是遲疑。 不好開口是么?拓跋珪撥動拇指上的象骨韘, 目光漸漸沉下, 那就先說些別的,你我兄弟十數(shù)年未見, 上一回在云中宮未有機會, 今夜定要秉燭長談,屆時不妨好生想想。說著, 他隨手拎來小幾上的酒壺, 竟親自斟酌。 公羊月拱手:不敢。 有何不敢?此地無外人, 大可免去君臣之禮。拓跋珪將手中的玉杯遞給他,自己先昂頭滿飲, 大吐酒氣。公羊月持杯未動, 拓跋珪目光落在他手上, 復又勾唇一笑:從何聊起呢?你方才殿前吟的那首詩想是未完, 孤倒是為下文好奇得很 公羊月抬眸看去,將酒一祝, 掩袖飲盡。 拓跋珪臉上笑容更盛, 眼中也多了幾分贊許,而后殿中踱步, 繞著身前之人自語道:哦,孤想起來了, 嘗于書中讀過,該是 長驅蹈匈奴,左顧凌鮮卑。是么? 是。公羊月如是道。 拓跋珪霍然轉身,抽出天子劍,一步一吟,一步一舞,向他走去: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 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公羊月巋然不動,替他接下。 好!拓跋珪痛快一笑,繼續(xù)唱道: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吹毛斷發(fā)的寶劍向前一劃,正點在公羊月的頸窩。后者伸出兩指夾住劍尖,與之對視,無懼無畏,慢慢道出最后一句: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注) 拓跋珪搖搖頭,抬手一擲,將劍擲回鞘中,良久后才松口:好一個視死忽如歸,他用手拍了拍公羊月的臂膀,頷首道,孤長于宮中,這劍法確實要遜于你,有機會定要向你討教兩手。 公羊月沒有應,而是向后退去半步,單膝著地,懇切道:請陛下收回爵位。 拓跋珪振袖,怒他不知暗示:你要離開代國? 是,草民不過一江湖閑人,何以能堪大任?何況,公羊月噓聲一嘆,何況,臣不同于清河崔氏,長于北亦成于北,臣的故鄉(xiāng)在巴蜀,必定要歸家。 家?拓跋珪怒極反笑,質問道,家在何處?何處為家?父母在,即為家,你的母親是代國的定襄公主,而你的父親是代國的駙馬督尉,是先帝親自敕封的定襄侯,你現(xiàn)在告訴我,這里不是你的家? 公羊月,你不要太猖狂! 聽他痛快斥罵,甚而連孤也不自稱而稱我,公羊月反倒如釋重負,露出苦笑:以陛下之才干能力,自云中盛樂流傳我父真名非羊啟實乃公羊啟時,不,或許更早,當江湖傳聞動天下時,難道就沒有一點懷疑?知曉我于劍谷學藝后,內心就沒有一點動搖? 拓跋珪垂下眼眸,但很快又抬頭死死盯著他:好,那我再問你一遍,家在何處? 就在兩人爭執(zhí)不下時,外頭有宮女來報:啟稟陛下,定襄公主請見,吵著要離開偏殿,說是說是有要事相商。 拓跋香手都快廢了,除去心心念念的兒子,能有什么要事? 公羊月不由緊咬牙關,想到過去,心里已有退讓,軟下語氣,答了拓跋珪的問話:草民四海云游慣了,天下之大,自然是四海為家。 四海為家 拓跋珪心軟,知無力挽回,上前兩步,對著門外高聲道:告訴公主,小侯爺怎么進來,就會怎么出去,要她好好治手傷! 兩人各退一步。 自古游俠多義氣,公羊月既然這么說,自然也會這么做,對于拓跋珪來說,放他去倒也不是不可,畢竟他只是劍客,并非諸如王猛、張賓、謝安一類的謀士,非為己用,便要殺之,亦不是鄧羌、張蠔、謝玄、桓溫一類領兵的大將,未免戰(zhàn)場兵戎相見,得先下手為強以絕后患,給他以仁慈,反倒大有裨益,有拓跋香這層關系在,必要時候,也許還能為自己所用。 那么,江湖人盡江湖事,行江湖路,江湖余此生,倒是風雅談。 既是如此,就一輩子游離于廟堂之外吧,逍遙自在,安得長生!拓跋珪將他扶起,言談中已無方才的爭鋒相對,對于他的直言懇切,心中不由萌生敬意。公羊月說得沒錯,他不是沒有懷疑動搖,無風不起浪,甚至那有可能就是真相,若他畏葸茍求,自己未必會重用,保不準也嫌是個貪圖富貴的俗人。 公羊月行禮:謝陛下。 這不是給你的恩賜,而是給她的。 這個她,自然是指的拓跋香。 拓跋珪長嘆一聲,娓娓道:爵位我不會褫奪,這是我給姑姑的許諾,也為她應得。父王逝后,我雖為嫡孫,但孤兒寡母無勢,朝中多有覬覦和輕薄,是小姑姑一力保全,而亡國后,我隨母后流亡,客居獨孤部,寄人籬下時小姑姑亦多有護佑,她愛護疼惜我如親子,我不會傷她的心。 說到此處,他有些忿忿,但卻與先前傷天家顏面的怫然不同,更多是替拓跋香不滿:你既不要,食邑所得會盡皆歸于她,直至天年。公羊月,功過相抵,你隨時可以離開,但畢竟欺君,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到時候你自會知曉,放心,不會叫你為難。 公羊月不便追問,留下已無話談,便拱手告退,去喚喬岷入內。望著那道背影,拓跋珪心間隱隱覺得有些可惜,放他走,不全是因為親情,身處寶座手握舉國權柄,哪是那么輕易就被親情所打動,不過都是利益權衡,謀劃算計。 不過,他還是想簡單一回。 表弟,公羊月伸手推門時,拓跋珪開口將他叫住,動了動唇,輕聲道,如果可以,多陪陪她。 喬岷覲見,公羊月自不會像他那般,跟個木頭似的乖乖守在門外,而是決定先去探一探拓跋香。不過走在路上時,他忽又想起一事,向引路的宮人尋問典樂處,只說對今夜吹笛之人非常感興趣,臨時改了主意,繞了遠路。 樂官居所偏僻,宴飲散后,皆已退下,公羊月捏了個借口,把宮人暫且打發(fā)去,自己獨自在園中徘徊。 出來吧。 晁晨知他會來,先叫常安趕在燕鳳回府前,把車馬駕回去,自己在此處候著,果真等到人。不過,他無甚話說,見他全身而退,搖搖頭便走。 公羊月追上去,一個鎖喉,圈住他脖子把人拖到墻角:急什么? 急,晁晨指了指衣服,還要還給人家。 怕什么,一會跟我走。公羊月伸手撐在墻上,將他去路堵住,挑眉道:我有事問你,你不是在公主府么,怎么跑宮里來了? 晁晨有些不自在,張了張口,憋出一句:常達觀他,他擔心你。 那小子擔心我?公羊月指了指自己,覺得好笑,他回回見我就像見了貓的耗子,巴不得離得越遠越好,晁晨,你什么時候也學會謊話連篇? 我 公羊月進了一步,逼視,道:究竟是誰關心我? 這會子,晁晨如被卡了喉嚨,連那個我字也說不出。公羊月瞧他那慫樣,撞去一肘子,把人往角落里擠了擠,為避開巡守,便緊緊挨著,嘴上倒是沒揪著不放:欸,如果那時候我真的當眾揮劍,一招斬下,你預備如何? 被拘在這方寸間的晁晨窘迫地喘不上氣,像是要被熱氣烤熟,忍不住伸手推了把,氣急敗壞道:你還問我!呵,公羊月,這里是代國,你唱什么不好你唱《白馬篇》,還劍指拓跋珪,你不要命了?他越說越來氣,你出府的時候我不是同你說過,朝堂不比江湖,不管是哪國哪帝,絕不可犯天子威嚴,即便你再看不慣,也該忍著!我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你知不知道 有,在聽。公羊月彎了彎眉眼。 晁晨一愕,胸膛提起的那口氣泄去,再接不上話,只苦苦重復: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他們辱我生母,讓我視而不見,我做不到,公羊月將目光挪開,眼中有些許暗淡,沉膩得如暈不開的墨團,我不像那些個諫官言官,儒生學子,不會檄文,不會口誅筆伐,只能以我的方式,明志正心。 如不是掛牽拓跋香,若不是晁晨的到來提醒他他并非無后顧之憂,那個時候,他也許真的會違逆拓跋珪,一劍殺了達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