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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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珪眼力極佳,瞧出此子氣度絕非奴仆可比,料想是公主有話,于是遣退旁人,只留下暗衛(wèi)。 在下喬岷,叩見魏王。 喬岷舉聲高呼,放下食盒,規(guī)矩俯首,隨后從懷中取出一條金烏帶,向前呈遞。拓跋香和公羊月對視一眼,顯然知其含義,識趣地找了個理由,先退到了偏殿暖閣,著內(nèi)侍和宮女備棋盤,玩起握槊。 公羊月心不在焉,玩得隨意,他這個賭場老手沒一個時辰,竟然連輸了七八局,把所有的籌子都輸了出去。 拓跋香并不見高興,不需他讓,更見不得他無所謂的模樣,只沉悶地擺棋。這心里頭裝著事,一不小心就擺錯子,她登時緊張得滿手是汗,且小心翼翼去窺看公羊月的表情。 這小動作觸動了公羊月,不知怎地,他想起在敦煌黑市里頭,和晁晨玩棋的情景,自己也是這樣怒氣沖沖壓不住,結(jié)果老是失棋。想到這兒,他唇齒帶笑,掀起眼皮,坐直身子,本是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她,但無意瞥見她眸中的渴望和認真,便高調(diào)地提子。 拓跋香反倒來了精神,脫口喊道:再來! 等話出了口,她才著急忙慌去看公羊月,見他笑容深深,不由又道:月兒,你在想什么,如此高興? 總不是在想你。公羊月忽然有些煩亂,不想再陷在脈脈溫情里,冷了臉,推開棋桌,趿上鞋子往庭中去。 拓跋香孤零零坐在毛氈上,有些頹喪,兩指輕柔鬢角。 轉(zhuǎn)過廊道,兩個小宮女抱著花束迎面走來,擦肩時垂首行了一禮,而后腳步?jīng)]停,看樣子是要往暖閣去。公羊月退回來,把人叫住。 一問,果真是用來裝點。 他伸手搓了搓花葉,終是沒硬下心腸:晚些再去,公主她不耐此花的香氣,會起紅疹子。 兩個小宮女立刻伏地跪倒,連聲告罪。 公羊月將人叫起,指著白玉石臺下向此而來的兩人,問道:那是誰? 宮女起身,扶著廊柱向外看。 行宮正殿建于高臺,階梯綿長,足有三坎九十級,而暖閣在側(cè),位置上還要再突出些,但左右有綠樹掩蔭,反倒不起眼,公羊月遠眺二人時,那二人并未注意過來。 小宮女的目力不及,等人再近些,這才發(fā)現(xiàn)當(dāng)先的一位身材魁偉,稱得上虎背熊腰,單看那肌腱勁達的四肢,也曉得是位武將,而他身后的隨行卻沒那么惹眼,從衣著到相貌盡皆普通,若非那只獨眼,壓根兒沒人記得住。 是劉羅辰大人,另一位好像是他的參軍。 作者有話要說: 注:拓跋珪自稱魏王,雖然國家叫代國。 第122章 劉羅辰欲上階, 卻被巡邏的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伸手?jǐn)r住,早間他還聽聞拓跋珪游獵的消息,這會子人該是無事才對, 登時有些發(fā)疑:我要見王上。 王上今日屏退旁人, 不會相見, 劉大人還是速速離去才是。統(tǒng)領(lǐng)如實告知。 聞言,他偏頭, 拿余光朝身后人瞥看, 想起這幾日盛樂城中的傳言,不動聲色問道:今日行宮可是另有貴人在? 是, 定襄公主在。 原是公主殿下, 下臣這就速速離去。說完,他也不叫當(dāng)值的人為難, 果真叫上自己人往宮外走。 等離了巡邏隊伍, 劉羅辰站定腳, 顯然有些急:那位小侯爺竟然真的回來了,是打算來盛樂分一杯羹嗎?丁先生, 你說這事該如何是好? 獨孤部勢大, 劉羅辰位及南部大人, 其父為北部大人, 家姐為貴人劉氏,在這煌煌盛樂城中, 可也謂權(quán)勢滔天, 劉智的事情他聽過后,能風(fēng)輕云淡將人處理, 并派人親自登門賠禮,單論氣度與謀略, 并非庸才,因而他倒并不忌憚公羊月本人,對他來說不過是個未經(jīng)宦海沉浮的毛頭小子,相反,他忌憚的是那位高坐龍椅的帝王。 先前燕帝慕容垂攻破平城時,幾部都有些sao動,小皇帝依仗各家勢力,不得不賠笑認慫,而今危機已解,誰能保證不會秋后算賬。他們再厲害,始終不姓拓跋,從前定襄公主只是一介女流,無論如何不可能正面干預(yù)朝政,而如今她后繼有人,假使被培植用于制衡,再賭上皇帝的母族賀蘭部,只怕他獨孤部會被一力壓制。 有屬下在,大人勿憂。與其擔(dān)心公主,不如思量思量燕國,慕容垂一死,正是攻伐的好時機,王上只怕不日將會出戰(zhàn)。丁百川援手一禮,勸說道,至于那個小子他以手撫摸腰間掛著的那只似是香囊的金絲鏤空玲瓏球,狡獪一笑,來得正好! 劉羅辰同丁百川并行離開云中宮時,公羊月打發(fā)了蒔花的宮女,也慢慢轉(zhuǎn)回暖閣。拓跋香已重新擺好棋,正自己同自己博弈,拿著一子不知下一步該往何處走,看見他來,立即端正身子,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招了招手:月兒,你說該往哪兒落? 她臉上沒有異樣,就好像適才無事發(fā)生,他們母子一直客氣和樂一般。 這里公羊月嘆了口氣,稍稍躬身,拿食指在盤面上輕輕點過。這會子,另有宮女來傳話,說公主府中生有急事,叫兩人不必在此磋磨,可先行離去,至于面見之人,王上自有安排。 公羊月雖有些不放心,但自問答應(yīng)之事已成,自己能做的亦至此,不便抗旨留候,也就隨同先行離開,畢竟,府里頭還擱著幾個不省心的,保不準(zhǔn)是獨孤部大人又來造事。 車馬行到一半時,撞上行臺尚書府的車架,燕才親來請罪,拓跋香說和,攜之一并回府。 日落星升后,喬岷才離開偌大的云中宮,拓跋珪特派車架,將他送回盛樂城,他在城門的偏角下車,并沒有徑自去公主府,而是滿懷失落地甫身入夜色。 入夜冷風(fēng)襲來,驚出他一身冷汗。 喬岷記得,拓跋珪屏退旁人后,放下雕弓,改取利劍擦拭時向自己望來的第一道眼神 為了見孤,真是煞費苦心,可你怎么能肯定,孤定會幫你,會幫一個連朋友都欺騙的人?你并不是高句麗的人,南下遼東四郡的扶余人所建立的王國,可不只高句麗一個! 轉(zhuǎn)角躥出個黑影,迎面撞上來,腳步趔趄,而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手里頭提拎著的兩條大活魚正在青石板道上活蹦亂跳。 喬岷失神,恍若未覺,提腳將要一步踩下。 壯士腳下留情! 這一呼,教他從夢魘中驚醒,喬岷收回腳,低頭去看摔倒的男人,臉上表情幾變,惶惑中帶著些驚喜:恩,恩公?他忙將串魚的線撿起,看到腳邊跌落的金絲玲瓏球,亦一并拾起來,撣了埃土后,才雙手奉還。 是你啊,喬小兄弟。丁百川將佩物結(jié)回腰間,凝目打量:你怎在這盛樂哦,你去晉陽找著那個人了? 找到了。 可見到魏王? 見到了。 這是天大的好事,可眼前人卻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丁百川左看右瞧,很是疑惑:難道出了岔子?走,寒舍就在前巷不遠處,我去打二兩小酒,邊喝邊說。 喬岷擺首,顯然是無心吃喝,但看恩人熱心,又不好直白拒絕,就這么默不作聲隨他走,直到一前一后進到一間小院。 院子不大,三間房一眼到頭,但耐不住敞亮,丁百川煎來魚,擺盤上桌:坐,別傻站著,坐啊。 喬岷抱劍低頭,對著那男人又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這一拜,再謝你當(dāng)初救命之恩。 小事,何足掛齒。 不,于我而言,是頂天的大事,喬岷肅容,整衣又是一拜,魏王并非庸手,實乃慧眼如炬,他已看出我的身份,恩公,當(dāng)初是您在河間出手救我,也是您指點我去晉陽找公羊月,隱藏身份,避開高句麗的眼線,而今我已走投無路,還請您再行援手 丁百川斂起笑容,慢悠悠把酒斟滿,而后才嘆:我早說過,喬小兄弟你非是能言善辯,舌燦蓮花之人,想游說帝王,并不容易。 我究竟錯在何處? 你如何游說于他?丁百川問道。 喬岷便將白日覲見時所說的話一五一十道來,丁百川聽后,蹙眉指點:你錯在不該以己之身,度他人之心,拓跋珪既為一國之主,才不會同你將心比心,你即便言辭懇切,哭倒長城,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要想請動他,只有一種法子。 什么法子? 天下熙攘,皆為利來利往,你可明白?看他面露猶疑,不是個能出陰謀算計的腦瓜,丁百川便再直白一些,拿利益來換。眼下正是大好時機,燕國發(fā)喪,新帝剛立,拓跋珪想主宰北方,一定會趁勢動刀,你想想看,他現(xiàn)下最缺什么? 錢銀糧草。 不錯。 可我上哪里去弄那么多扶余族的那個傳說。喬岷低聲自語,忽是一噎,惶惶難安而不停吞咽口水,他抬起頭來以目光向丁百川尋求答案,但身前的男人只是自斟自飲,什么也沒說。 喬岷低頭盯著酒水里的漣漪,伸手取來,一口灌下。 烈酒入喉嗆了氣管,他捂著嘴直咳嗽,丁百川替他順了順氣,又將小杯斟滿,且淡淡道:急不飲酒,慢來! 恩公! 好,我且問你,你后悔嗎?丁百川重重擱下酒盅,目光如電,直直盯著他,半分不落,像是要探入人心中,后悔叛出七劍衛(wèi)嗎? 喬岷面上扭曲,抱劍的手一抖,很快又狠狠鉗住劍鞘,沉聲道:不,我不后悔,我不想,不想成為任何人的影子!只要哥哥還活著,我在這世間的存在,就會輕易被抹去,他將那柄唯有衛(wèi)長才能冠佩的快哉劍掃到地上,兩手握拳,捏出指骨慘白,好,我會以此做交換,但是,但是魏王話已說盡,他不會再見我! 不,他還會再見你。 丁百川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拂開碗筷下桌,回屋中研磨著書,而后將那張字條塞進喬岷手中,說道:只要你將這個消息散布出去,說當(dāng)年的駙馬都尉并不叫羊啟,也非是泰山羊氏的后裔,而是復(fù)姓公羊,乃南劍谷弟子相信我,你還有第二次見到小皇帝的機會。 不行! 喬岷將字條推開,立時面如土色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以公羊啟大做文章! 喬小兄弟,是我的疏漏,還以為你與公羊月之間只有交易,沒曾想還處出真情義,丁百川算到他會有此反應(yīng),也不逼他,而是蹲身將字條拾起,擺在他目所能及的條案上,而后勸道,不過,據(jù)我所知,你的朋友受天下武林之冤,他來代國,難道不是想為父洗冤,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幫你,正好還能借此機會,找出更多的蛛絲馬跡,不是嗎?這樣,就不算背叛你的朋友 喬岷想到在綿竹時,也是因為鬼劍乃公羊遲含冤化魂,才因此引出了知情者丁桂,心里當(dāng)即有些動搖。 也許,也許這是個劍走偏鋒的好法子。 可是 若你信不過我 恩公,我怎會信不過你。喬岷猝然打斷他的話,勿論救命之恩,便是這坦誠相告,也能見人品。他非是生著個能機關(guān)算盡的腦袋,仔細一琢磨,越想越在理,若人要耍jian計,又何必同自己說,悄悄散布不是更好。 丁百川板起臉,略有些不悅:親兄弟還需明算賬,說清楚也好,若是出了大亂子,我擔(dān)著,有什么問題,你盡可以叫他們來找我,我就在這院里待著。而后,又放緩語氣,添了把火,你不妨好好想想,還在等你回去救的人。 萬里之外,還有人在苦苦相候,那是唯一一個,讓他活出自己的人。 喬岷再飲烈酒,心中有了決定。 流言是打街頭巷尾悄然而起,起初并未直指公羊啟,只說天可憐見,定襄公主尋回兒子,且將此子好一頓夸耀。而后又有人將當(dāng)年小皇帝登位時的許諾傳出,吊足所有人的胃口,就盼著封賞后能見一見這盛樂城中新晉的才俊。 等民意發(fā)酵到高|潮時,關(guān)于公羊啟的傳言再被深度挖掘,一發(fā)而不可收拾。 消息傳到拓跋香的耳朵里時,她當(dāng)場勃然大怒,換衣梳洗便要直奔皇宮,但人還沒出門,京都的風(fēng)向就變了,拓跋珪的人已暗中將流言蜚語遏住,鐵血而不動聲色??匆娡跎险驹谧约荷磉?,拓跋香心里頭多了幾分感激。 公羊月聽說整件事,卻覺得不怎么對味,擺明是收買人心的手段,這位帝王心中究竟如何想,根本沒人知道。 那日他和拓跋香離開云中宮后直奔公主府,卻并沒有所謂的急事,顯然是有心人為之,起先,他以為是沖著喬岷而來,但喬岷歸來后,又并未不妥,除了時時面生愁苦,像辦砸了事一般。 那么這一次,究竟沖著什么來? 公羊月想不通,連日出入府邸,想揪出幕后,但卻被七月的一道旨意給絆住腳。拓跋珪有意即皇帝位,改弦更張換年號,且在中宮開宴,邀公主府出席,似有意想在宴后予公羊月授爵。 現(xiàn)今抽身,便是對拓跋香的不義。 當(dāng)年公羊啟娶拓跋香的時候,他的來路未必瞞住了所有人,至少昭成帝心里有數(shù),至于旁人則多半被借口所蒙騙,公羊啟失蹤后,滅國在前,追究的人少,即便復(fù)國之后,再說駙馬壞話,也沒有實質(zhì)性的作用,扳倒公主,毫無意義也毫無理由。 但現(xiàn)在不同,公羊月回來后,若按照當(dāng)年的許諾,拓跋珪必須封賞,那么他就算代國一份子,從前左耳進右耳出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也會變得尖銳,被重新正視,即便貴族們不施壓,魏王自己也會出手試探,眼下離去,不打自招,像在燕國得罪慕容臨一樣一走了之,那接手爛攤子的拓跋香又該如何自處? 即便是鴻門宴,他也需奔赴。 宮宴闔府上下只邀請了拓跋香和公羊月,晁晨雖隱隱覺得不妙,但卻也無力阻攔,好在這時候喬岷站出來請愿,說自己欲同去,公羊月曉得他上次面見沒談妥,有心想再試一次,便說與拓跋香,后者覺得前后有個照應(yīng),隨即應(yīng)諾下,作為近侍入宮。 第12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