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姜英和衛(wèi)春芹從來不說營業(yè)額，但都是做生意的人，每天看著客流、在心里估算著，是能推斷出營業(yè)額和利潤的。

    曹澎心里一驚，難怪姜年慶毫不猶豫的拒絕他，這樣算來姜英賣鹵味掙的不比他少。

    曹澎隨即一想，這樣年輕、漂亮、又有本事掙錢的女人，放在外頭那就是被窺覬的活靶子，但凡有點野心的男人都想據(jù)為己有，只有更有能力的男人才能護的住她。

    而這個人，不正好是他嗎？

    ***

    衛(wèi)春芹存了錢回來，姜英把攤子交給她，自己去幼兒園接若若，幼兒園的小陳老師把若若交給姜英的時候，說若若中午不在班級睡午覺，非要跑到小班去睡，問她也不說原因。

    姜英問道：“若若，你是中班的小朋友，你必須在自己的班級睡，你跑小班去干嘛？”

    若若說：“mama，這也是我的小秘密。”她的mama是允許她有秘密的，若若不太想說。

    姜英搖頭，“這個不行，你的行為不符合幼兒園的規(guī)定，大人有大人做事的規(guī)矩，做壞事的公安叔叔就會抓起來，你們小朋友做錯事會有老師管，你得跟小陳老師說原因哦?！?/br>
    若若嘆口氣，她答應(yīng)了宗楊不說的，看來不行了，“宗楊他們班有個小胖子愛欺負他，睡午覺的時候扯他的被子，我去陪他午睡，那個小胖子就不敢了?！?/br>
    小陳老師笑了，原來是這樣，還保密呢，她說道：“若若，你可以告訴他們老師呀，小陳老師陪你去好不好？”

    若若搖頭說：“說了好幾次了，沒有用呀，說了不到半天他又開始推宗楊、搶他午餐的水果、午睡扯他的被子?！?/br>
    姜英道：“老師可以找他家長來，你中班，宗楊小班，你不可能永遠照顧他呀?！?/br>
    若若也認同，“我知道呀，我覺得我再揍他幾次，小胖子就怕了不敢了?！?/br>
    姜英：……“姜若若，打人是不對的。”

    若若咽了口唾沫，“知道知道，每次我都讓他先動手，我們說好了單挑不告訴老師，并不是我欺負他，是他打不過我。”

    小陳老師：……

    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現(xiàn)在正好放學(xué)，小陳老師和姜英帶著若若去小班，宗楊已經(jīng)被接走了，小胖墩叫江煥，幾個老師給姜若若和江煥都教育了一番，叫他們倆保證私下不許打架，還叫江煥保證不能再欺負宗楊。

    江煥媽走的時候還戳兒子額頭，“連個頭比你矮的女孩子都打不過，出息的你?！?/br>
    姜英帶若若回去的時候，在路上問她，“若若，你跟誰學(xué)的讓對方先動手？”

    “跟舅舅學(xué)的。”若若嘿嘿的笑，“上次舅舅把朱懷貴那個壞蛋打成豬頭，因為舅舅讓他先動手的，舅舅說那是自衛(wèi)不犯法的?！?/br>
    姜英：……悄無聲息的，小孩子真是看到什么學(xué)什么。

    回家后，姜英把晚飯做好，姜年慶和衛(wèi)春芹收攤子回來，姜英跟姜年慶說道：“哥，你去報個夜大吧，提升一下學(xué)歷?！?/br>
    姜年慶現(xiàn)在只負責(zé)買買菜，每天有大量的時間，姜英不想讓他在外頭晃蕩惹事，不如讓他報個夜大學(xué)點東西。

    姜年慶笑，“算了吧，你曉得我從小到大成績都不好?！?/br>
    姜英說道：“你畫畫那么好，去學(xué)個設(shè)計，以后是可以當(dāng)飯吃的。”

    姜年慶想到那回在火車站，葉教授還說他，畫畫不錯，學(xué)點啥不好，他一想，他去找點事做也不錯，免得曹澎總找他，“那行，回頭我去?！?/br>
    衛(wèi)春芹心里是有點不大愿意的，“其實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啊，你哥都二十六了，還念啥書。”

    姜英笑笑，叫姜年慶閉嘴別跟衛(wèi)春芹爭辯，她又說起了今天曹澎去攤位上的事，“我看曹澎沒懷好意，姜年慶，曹澎后面恐怕還會找你。”

    姜年慶現(xiàn)在是真不想搭理曹澎，“我知道他做的是什么事，不會跟他后面干的?！?/br>
    衛(wèi)春芹又發(fā)愁起來，曹澎那樣的人，又不能得罪很了，怕遭報復(fù)，“萬一曹澎就是要拉你哥入伙，拒絕不掉怎么辦？”

    若若扒著碗里的飯，說道：“曹壞蛋要是欺負舅舅，就把他打到怕、打到服氣，他就不敢了?！本拖袼谟變簣@跟胖墩單挑一樣，胖墩打不過她，連帶著都不敢欺負宗楊。

    姜英驚訝，若若都明白這個道理，不過曹澎的情況，跟她幼兒園小孩子過家家是不一樣的，不過呢，姜英想，說不定也可以用用。

    吃過飯，姜英在廚房里鹵煮第二天的鹵菜，跟衛(wèi)春芹嘮嗑，她曉得衛(wèi)春芹擔(dān)心什么，擔(dān)心姜年慶讀了夜大，見識廣了心也野了，她沒有安全感。

    她道：“嫂子，姜年慶上不上夜大，都不能給你帶來安全感，你自己才能給自己安全感，要不你也找個事情學(xué)一下？”

    衛(wèi)春芹被戳破了小心思，臉紅了，心想姜英真是太聰明了，她確實怕姜年慶變優(yōu)秀了，就跟她生分、嫌棄她，就像那個秦懷憶，姜英還不夠好嗎，秦懷憶考上大學(xué)，照樣嫌棄給他賺路費的妻子。

    衛(wèi)春芹道：“你又會廚藝又會設(shè)計，我又沒有你的本事，現(xiàn)在去學(xué)也晚了?！?/br>
    姜年慶從院子里轉(zhuǎn)到廚房，“瞎說，你還會繡花呢，咱們在青海結(jié)婚，那被子枕頭都是你自己繡的，我就覺得你挺能干的?！?/br>
    衛(wèi)春芹打他，“繡花算什么啊，又賣不上什么錢。”她們村里哪個姑娘不會繡枕頭被面，不值當(dāng)提。

    姜英道：“繡的普通是賣不了錢，就跟我做鹵菜，味道不好肯定也掙不了錢，你要是繡到別人比不上的地步，你就能掙錢了。”

    衛(wèi)春芹心里還是沒當(dāng)回事，從來沒覺得她會繡花還能掙錢，就算掙，繡一個枕套才幾個錢，遠遠沒有賣鹵菜掙的多。

    這幾天姜年慶一直在外頭打聽怎么報夜大，他的那幫朋友中，只有姜年慶一個人混到了高中文憑，沒一個看好他，說他瞎折騰，有這空不如晚上琢磨琢磨，怎么跟媳婦生孩子呢。

    姜英給他指條路，去找葉教授，姜年慶還真跑去科研所，蹲到葉教授下班，說自己想報個夜大，學(xué)學(xué)設(shè)計。

    葉教授以前是瞧不上姜年慶的，大好的小伙子成天在外頭游蕩，要不是姜英，他現(xiàn)在恐怕蹲上監(jiān)獄了，但是葉教授護短呀，甭管姜年慶以前怎么樣，現(xiàn)在上進肯學(xué)，葉教授馬上對他刮目相看。

    百忙中抽出時間來，親自帶著姜年慶去報名，幫他選了專業(yè)，還跟他說，他的畫畫很有天分，也要接受些專業(yè)的訓(xùn)練才能成材。

    又帶他去找了美院的老師給他業(yè)余補課，從素描到色彩還有什么國畫水墨畫說了一大堆，姜年慶都聽的頭暈，這位美術(shù)教授就是當(dāng)初教顧昌東的，補課費可不便宜。

    姜年慶苦著臉，他只想上個夜大混個文憑啊，葉教授一路的安排，他又不好拒絕。

    就不說別的，那些素描的紙張、色彩的顏料都是很大的消耗，都是要錢的，姜年慶回來跟姜英抱怨，“那個美術(shù)補課的班，就數(shù)我年紀最大最沒有基礎(chǔ)，咱能不去嗎？”

    恰好顧昌東聽說了這事，將家里的筆、紙、顏料送了好些過來，笑著說他二十歲才開始學(xué)的，底子還不如他，現(xiàn)在畫個逃犯的素描像得心應(yīng)手，才發(fā)現(xiàn)學(xué)到的東西最終都能用的上，鼓勵他一定要去學(xué)。

    誰能想到，顧昌東當(dāng)初去學(xué)素描，初衷只是想給跟姜英相處的那幾天的點滴畫下來，現(xiàn)在也能用到工作當(dāng)中。

    姜英督促他，“繪畫班的學(xué)費我?guī)湍憬涣艘荒甑?，你不去那錢人家也不退，你看著辦吧?！?/br>
    這樣一來，姜年慶每周三個晚上去上夜大，周末去跟美院老師后面學(xué)素描，從最基礎(chǔ)的開始學(xué)起，一開始確實跟不上，但是他繪畫上的天賦真讓人驚嘆，連美術(shù)教授都對他重視起來。

    姜年慶有時候偷懶想躲一天不去，都被老教授派學(xué)生給叫過去狠狠罵一頓，還跟葉教授告狀，被兩位老教授同時教訓(xùn)的狗血淋頭。

    姜年慶架不住，也乖乖的按時去，倒是減少了跟他那幫狐朋狗友的交際。

    ***

    上回顧昌東給姜英的那一小包珍珠，姜英已經(jīng)給若若做了兩個頭飾，一個發(fā)箍、一對蝴蝶發(fā)卡，小珍珠點綴在上面特別的好看，若若特別喜歡那個蝴蝶發(fā)卡，一跑起來蝴蝶翅膀會跟著扇動，珍珠在陽光底下可閃耀了。

    第一天戴去學(xué)校里，就有個家長找到姜英的攤位上，要找姜英買一個，沒法子，孩子回去鬧騰的厲害，非要一個跟若若一樣的發(fā)箍和發(fā)卡。

    姜英的審美畢竟受到她那個時代的影響，哪怕一個小飾品，都能叫人驚艷，她給若若做的小飾品，原本沒打算賣，架不住若若同學(xué)家長的熱情。

    若若也說道：“mama，田甜是我好朋友，你就做一個嘛，不要一樣的哦，像上次做裙子那樣，你變一變，有錢賺干嘛不賺呀。”

    姜英：“你個小財迷?！?/br>
    她答應(yīng)了，這種小飾品做的也快，第二天抽了點空，一個發(fā)箍、一對蜻蜓的發(fā)卡就做好了，跟若若的不一樣，但是各有千秋。

    田甜跟她mama一起來攤位上，看到蜻蜓發(fā)卡開心的不得了，田甜媽看到發(fā)卡上還有好幾顆黃豆大小的海水珍珠，海水珠又要比淡水珠貴不少，她琢磨了一下，三個發(fā)飾一共給了十塊錢。

    百貨大樓一個發(fā)箍才幾角錢，發(fā)卡好點的也才一塊多，但因為這上面用了珍珠，雖然只有黃豆大小，但是品質(zhì)都是很好的，姜英估計了下成本，又加了點兒利潤，一共收了五元，田甜媽更高興了，覺得若若媽人不錯，是個很實誠的人。

    兩個小朋友，帶著在陽光下一照，珍珠就會閃光的發(fā)飾，那可不得了，小姑娘哪有不愛美的呀，除了若若班級，還有別的班的家長都要來找姜英定做珍珠的發(fā)卡、發(fā)飾、發(fā)帶。

    姜英……這走勢她是真沒想到，差不多定制了十來個小朋友的頭飾后，姜英的珍珠就用完了。

    那就沒法再接了，她給陸續(xù)找來的家長說道：“沒有珍珠了，真是太抱歉了，暫時做不了?！?/br>
    姜英做的十來對發(fā)飾，哪怕同樣是蝴蝶的，款式和顏色也絕對不一樣，擁有的自然開開心心，沒等到的小朋友不開心了，在家里鬧，就是要珍珠的發(fā)飾。

    姜英沒辦法，說她再去問問，看能不能定到珍珠。

    衛(wèi)春芹看的目瞪口呆，姜英就趁著賣鹵菜的空隙，這幾天隨手搗鼓幾下進賬五十多塊錢，抵得上別人一個月的工資了。

    這跟她們賣鹵菜的收入當(dāng)然不能比，賣鹵菜一天就有一百多的利潤，可是對比衛(wèi)春芹剛來京市，工作也找不到，吃了上頓愁下頓，那時候想，哪怕找個二三十塊錢的工作她也愿意干。

    姜英抽空的功夫就是她以前都不敢想的月收入，如果姜英沒有設(shè)計的本事，她也做不出來，所以，衛(wèi)春芹想，她的繡活真的能掙錢嗎？

    她問道：“小姑，那你說我要是繡花的話，是繡枕套賣還是繡被面賣？”

    姜英笑的眉眼彎彎，這幾天衛(wèi)春芹看著她用自己的技能掙錢，終究是想通了。

    她道：“你那樣當(dāng)然掙不了多少錢，現(xiàn)在工廠生產(chǎn)的標準化的枕套被套才多少錢，你要往精品上做，你想想，如果是用金線銀線繡出別人繡不出來的工藝品，一幅作品能讓你管一年吃喝?！?/br>
    衛(wèi)春芹還是不敢想：“現(xiàn)在工資才多少錢呀，誰會買那種不能當(dāng)飯吃的玩意?！?/br>
    姜英說：“只要你能做出別人做不出來的東西，就有人買，就像這個珍珠的發(fā)卡，重要的不是珍珠、也不是發(fā)卡，是目前市面上沒有這樣的，別人沒有而你有，那就值錢了?！?/br>
    “還有，我哥現(xiàn)在跑去學(xué)設(shè)計，你給他以后設(shè)計的衣服、畫的山水刺繡出來，那就是工藝品了呀，賣什么枕頭被套，一套手工定制帶刺繡的衣服，那價格又是不一樣的?！?/br>
    衛(wèi)春芹若有所思，好像也想通了，“那……明天我繡一幅帕子出來給你看看？”

    兩人說說笑笑，姜英要去接若若，半道上碰到姜年慶騎著自行車，前杠上坐著若若，姜英坐到后座上，三人又回到攤位，曹銀娥原先黑了幾天臉，今天又變成了笑臉，還問：“姜大兄弟，我侄子這幾天找你了沒？”

    姜年慶莫名其妙，兩家的攤位雖然挨著，但前幾次曹銀娥挑撥，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說話了。

    “沒，我忙，念書畫畫，還有一大家子照顧，我哪有空呢？”

    姜年慶道：“正好你跟曹澎說，我現(xiàn)在要考成人文憑，這是大事不能耽誤，真沒時間跟他發(fā)財。”

    曹銀娥被噎了回去，姜年慶這個草包，他還真跑去念夜大，孩子都還沒生，念夜大有什么用，腦子真是有包，曹澎看上了姜英，怎么不找姜年慶來說呢，難道曹澎對姜英的心思又淡了下去？

    那也好，曹銀娥心想，姜英雖然漂亮也有點手藝，但是離過婚，還是配不上她侄子，曹銀娥打算晚上找曹澎問問什么情況。

    曹澎心里正惦記著姜英，他這幾天找姜年慶都找不到，聽說姜年慶跑去讀什么夜大，還跟人后面學(xué)畫畫，那玩意兒又不能當(dāng)飯吃，曹澎覺得姜年慶在浪費生命，心想找姜年慶，還不如去找姜富海。

    畢竟姜富海是姜英的親爹，之前他還找姜富海收過保護費，姜富海倒是個聰明人，每月一百塊的孝敬著，隔天曹澎直接去泰興樓找了姜富海。

    曹澎走后，姜富海鐵青著臉，砸了一套景泰藍的茶杯，然后去找姜英，不過他在攤位上沒找到，衛(wèi)春芹說姜英被幼兒園老師叫過去了，姜富海跟姜年慶吵了幾句，問了幼兒園的地址，一路找了過去。

    ***

    大中午的，姜英又被幼兒園老師給叫過去，說若若在幼兒園跟別的小朋友打架。

    姜英：……她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其實她小時候也這樣，在學(xué)校里那是不能被欺負的，哪怕打不過，哪怕對方是高年級的，哪怕是體力更好的男生，她都要摸到人家背后，給挨的揍找回來不可。

    久而久之，學(xué)校里都知道，那個叫姜英的女生是不好欺負的，但是沒人敢欺負她之前，她也打過很多架，為此，姜英媽沒少被老師找。

    姜英小時候都這樣，對于學(xué)校受欺負還手這件事，她真不知道怎么教若若，到了學(xué)校，還是上回江煥、若若、宗楊，三個小朋友褲子上都有鞋底印字。

    江煥媽抱著兒子，看到姜英來了埋怨上了。

    “小孩子鬧點小矛盾咱也不能說什么，可是你家若若下手忒狠，看給我兒子打的?！苯瓱▼層謿鈨鹤記]出息，“她打你，你不會還手啊。”

    姜若若身上的鞋底印子就少多了。

    小陳老師忙說道：“江煥媽，你今天是不是給江煥兜里放進口的巧克力糖了？”

    “是啊?！苯瓱ǖ囊虖纳钍袔Щ貋淼?，江煥都舍不得吃，今天早上卻說要帶到幼兒園跟好朋友分享，“那肯定是你家若若搶江煥的巧克力，才打起來的?！?/br>
    若若小腦袋一昂，“打架歸打架，你不能說我搶東西，搶人東西是犯法的?！?/br>
    小陳老師忙說：“江煥mama，你這次還真冤枉若若了，是大班兩個小朋友搶江煥的巧克力，推了江煥，若若幫忙，就這么打成一團，我們已經(jīng)教育過大班的小朋友，幾個孩子也保證以后不打架，以后家里的零食盡量不要帶到幼兒園，容易引起紛爭，我們中午會統(tǒng)一發(fā)點小零食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