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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三嫁咸魚在線閱讀 - 三嫁咸魚 第89節(jié)

三嫁咸魚 第89節(jié)

    小軒子道:“皇上,奚公公說了,您是一朝天子,九五之尊。只有您能坐在紫宸殿的龍椅上。您坐在上頭啊,就是在告訴文武百官,大瑜的天下是您蕭家人的?!?/br>
    “大瑜本來就是蕭家的啊?!笔挮d道,“百官都心知肚明,哪需要朕去告訴他們?!?/br>
    小軒子低聲道:“可奴才聽說,有人覺得現(xiàn)在的大瑜一半是姓溫,另一半是姓林呢?!?/br>
    蕭玠一愣:“溫……林?”

    這個溫,自然是指溫太后。溫太后垂簾聽政后,溫國公重回內(nèi)閣,溫氏的族人姻親也有不少得到了重用。其中有一個叫李潺的,蕭玠有些印象,此人清風朗月,年紀輕輕已是四品兵部侍郎。李潺今日早朝時說了一大堆話,好像是在向戶部要西北的軍餉。至于這個林……

    蕭玠正想著,轎輦忽然一停。他向前看去,臉倏地沉了下來。

    這個林,除了林清羽還能有誰。

    林清羽和李潺在前往兵部的路上偶遇蕭玠,兩人按照規(guī)矩跪地行禮。

    蕭玠再是蠢鈍,也清楚自己的皇位是怎么來的。在奚容“遇刺”前,他對林清羽都是客客氣氣的,從不讓林清羽行此大禮,還因為人家長得美想主動親近。而現(xiàn)在,他只要一看到林清羽,就會想起奚容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模樣。

    在他眼中,林清羽依舊是那個林清羽,氣質(zhì)清冷,和明艷不可方物的容貌形成惑人的反差,卻看得他心驚rou跳——就是這樣一個大美人,險些要了阿容的命。

    他不會再去欣賞一個要害阿容的人。他要保護好阿容,不會再讓別人傷害到他。

    林清羽和李潺跪在地上,遲遲未聽到“平身”二字。林清羽抬眸看向蕭玠。對上他的目光,蕭玠下意識地身體一縮,眼中流露出害怕和警惕。直到小軒子開口提醒,蕭玠才道:“起、起來罷?!?/br>
    林清羽道:“皇上臉色不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br>
    蕭玠努力板著一張臉,色厲內(nèi)荏道:“朕的事,輪不到林太醫(yī)過問——小軒子,回宮?!?/br>
    李潺是林清羽和太后在前朝的心腹之一,他見皇帝對林清羽如此態(tài)度,不由擔憂起來:“林太醫(yī)真的不欲和皇上解釋么。即便皇上不理朝政,但他終究是天子。有圣心總比沒圣心好?!?/br>
    林清羽道:“解釋無用,蠢人只會相信他們愿意相信的。況且,奚容既然想把行刺一事算到天機營頭上,定然有把握天機營不會去拆他的臺。若我沒有猜錯,奚容在掌權的這段時日,借天子之名,收服了不少人心?!?/br>
    在一些人看來,垂簾聽政的太后始終是外戚,遑論他區(qū)區(qū)一個太醫(yī)。崔斂如是,那些姓蕭的老王爺亦如是,他們打著忠于蕭氏的名號,寧愿對一個閹人言聽計從,也不愿見到外戚專權的局面。

    李潺訝然道:“可天機營的令牌,不是在您手中么?”

    “天機營是天子爪牙,世世代代只為龍椅上那個人效命。我的令牌相比天子,算得了什么?!绷智逵鸪烈鞯溃拔以谙?,奚容的苦rou計早不用,晚不用,為何是在這個時候用?!?/br>
    李潺想了想,道:“莫非,是因為西北?眼下顧大將軍正試圖收復雍涼。雍涼是大瑜北方的門戶,只要將其拿下,西北之患也算解了一半了。”

    林清羽道:“奚容傷后必須靜養(yǎng),無力過問朝政。在此關頭,他為何要放權?”

    “或許,他是想讓我們放松警惕?”李潺恍然大悟,神色微變,“林太醫(yī)的意思是,他要來大的了?”

    “風雨前,總有風平浪靜之時?!绷智逵鹄淅涞?,“但凡他還有幾分理智,就不該這種時候找死,讓西夏有機可乘?!?/br>
    “他是個太監(jiān)?!崩钿龖n心更甚,“自古以來,有幾個手握權勢的宦官是真的在乎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只要能達到目的,他什么做不出來。”

    林清羽壓抑著洶涌的惡意,緩緩沉下一口氣:“可我們不是他。此時,還應以西北為重——江南的那批糧草到哪了?!?/br>
    李潺道:“算算日子,應該已經(jīng)送到雍涼了?!?/br>
    林清羽在兵部待到深夜,本想在宮里將就一晚,臨時又改變了主意。將軍的馬車在宮門口等著,林清羽收起遮雪的傘上了馬車,對車夫道:“先不回顧府,去林府?!?/br>
    長子深夜回家,又未曾提前告知,林父林母還以為是出了大事。林清羽告訴他們,暫時還沒發(fā)生什么事。

    林汝善皺起眉頭:“暫時?你是說,可能要出事了?”

    “這只是我的猜測和直覺。以防萬一,還請父親向太醫(yī)院告假,帶著母親和清鶴離京避一避風頭?!绷智逵鹎鍦\地笑了笑,“我記得,外祖母七十大壽就在下月,你們可以去一趟津州,順便為她祝壽?!?/br>
    林母關切道:“我們走了,那你呢?”

    “我自然要留下?!?/br>
    “可是……”

    “夫人,別問了,清羽有他的打算?!绷秩晟茢嗳坏?,“勞煩夫人去打點行裝罷?!?/br>
    林母欲言又止,難掩擔憂:“清羽,你要好好照顧自己?!?/br>
    林清羽沖她安撫一笑:“我會的?!?/br>
    林汝善也沒什么可以告誡長子的,只道:“萬事小心。”

    次日,林汝善帶著妻兒以探親為由離開了京城。此后幾日,林清羽如往日一般坐朝理政,偶爾去看看蕭璃,還抽空給身體不適的小松子看了看——小松子是平日話說的太多傷了嗓子,閉嘴幾日就能痊愈。

    每月十五,曾經(jīng)是顧扶洲最盼望的日子,大瑜的官員一月只有這一日的休沐。林清羽偷得浮生半日閑,在藥房里喂小蠱蟲喝蛇血。袁寅走了進來,道:“夫人,有人送來了一封信?!?/br>
    林清羽問:“誰?”

    “不知,那人一放下信就走了?!痹?,“聽看門的下人說,是個戴著兜帽的男子?!?/br>
    林清羽盯著空無一字的信封,心里隱隱有些不安。袁寅站在一旁,看著他拆開信,只看了一眼整個人都冷了下來。

    袁寅小心試探:“夫人……?”

    林清羽不緊不慢地將小蠱蟲安頓好,方道:“備車,我要進宮?!?/br>
    花露忙道:“我為您更衣。”若要進宮,都是要換官服的。

    林清羽道:“不必了?!?/br>
    林清羽披了件狐裘就出了府。他吩咐袁寅:“找到送信的人?!?/br>
    “是,夫人?!痹鷨?,“找到之后呢?”

    林清羽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殺了?!?/br>
    林清羽身著尋常服飾,一路走到勤政殿,剛巧碰到李潺從殿內(nèi)出來。

    “林太醫(yī)!”李潺急道,“我正要去找你。大事不好了,那批送往雍涼的糧草……”

    林清羽冷道:“被劫了?!?/br>
    李潺一愣:“您已經(jīng)知道了?萬幸的是,運糧的將領身手十分了得,拼死護下兩成的糧草,但也只夠西北大軍支撐數(shù)日?!?/br>
    “進去罷?!绷智逵鸬?,“皇上會告訴我們怎么回事的?!?/br>
    勤政殿內(nèi),蕭玠,丞相崔斂,戶部尚書南安侯都在。奚容也在,他的傷顯然還沒養(yǎng)好,雌雄莫辨的臉帶上了病容,卻依舊是那副從容淡定的模樣。

    林清羽只看了他一眼,便將目光轉向蕭玠:“皇上,你不解釋一下么?”

    蕭玠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慘白:“朕、朕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是嗎??捎腥烁嬖V臣,皇上已經(jīng)和西夏‘議和’,那幾萬石糧草,是您送給他們的議和之禮?!?/br>
    蕭玠容色茫然:“朕沒有!朕只是……”

    奚容截斷蕭玠的話:“是何人告訴的林太醫(yī)?林太醫(yī),當心中了他的反間之計啊?!?/br>
    林清羽只覺得可笑:“你我之間,還需要旁人來反間么。”

    奚容似乎早就料到了今日,淡道:“我確實和西夏來使有過往來。我假意答應和他們議和,只為引他們?nèi)刖?,設下伏兵。我府上還留有西夏來使的信件,以及那些蹲守的伏兵,都可以作證?!?/br>
    蕭玠連忙點頭:“朕也可以作證!阿容這么做,朕是同意的。這個計策也是朕想出來的。朕也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礇]有上當……”

    聽蕭玠結結巴巴地說完事情的經(jīng)過,林清羽眉眼間滿是戾氣:“羊腸小道易于伏兵,你都能想到,西夏軍師為何想不到?正常有腦子的人怎么可能用這樣一條糧道運糧。你給他排除了一條錯誤的糧道,他自會尋著蛛絲馬跡去相反的地方找。西夏軍師贏了趙明威,一載之內(nèi)幾乎拿下大瑜半個西北,連徐君愿都要稱其為‘鬼帥’。他比誰都知道何處適合藏糧,何道適合運糧,他甚至連京城的形勢都能算的一清二楚。你哪來的自信和他玩心計,認為這種雕蟲小技能瞞得過他?”

    蕭玠愧疚不知如何是好:“朕不是故意的,朕真的只是想幫忙……”

    林清羽輕笑一聲:“就憑你?”

    南安侯臉色變了變。崔斂怒道:“放肆!林清羽,你別忘自己的身份!你是在和天子說話!”

    林清羽連看都沒看崔斂一眼,覺得浪費時間。他問奚容:“皇上看不出來,你難道也看不出來?”

    奚容臉上尋不到一絲破綻:“我的確沒有料到,西夏軍師能神機妙算到如此地步?!?/br>
    “你不知道?好?!绷智逵鹄潇o道,“來人?!?/br>
    兩個皇宮禁衛(wèi)走了進來:“皇上,林太醫(yī)?!?/br>
    “將奚容拿下——杖斃?!?/br>
    一片寂靜之后,蕭玠第一個有了反應?!安恍?!朕不會讓你再傷害阿容!”他跳起來擋在奚容面前,“朕、朕才是天子,你憑什么在朕面前發(fā)號施令!”

    林清羽漠然道:“憑他通敵賣國,蠱惑圣心。”

    奚容捂著腹下傷口,低咳著道:“我說了。我有證據(jù),我沒有通敵,更沒有賣國?!?/br>
    崔斂也道:“林太醫(yī)說奚公公賣國,可有什么證據(jù)?”

    林清羽忽而一笑:“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我殺他,何須證據(jù)。”

    奚容常年冷靜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條裂縫:“你……”

    “即便你是真心實意詐和,那又如何?”林清羽看著奚容,像是在看一條喪家之犬,“我照殺不誤?!?/br>
    第96章

    勤政殿乃天子處理政務,接見文武百官之所,取意勤政愛民務本。在勤政殿上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決定國計民生,大瑜興衰。

    曾經(jīng),林清羽站在勤政殿,是以一個太醫(yī)的身份為先帝診脈看病。如今,他依舊是以太醫(yī)的身份站在此處。他面對的人是丞相,是宦官,是天子。

    這些人穿著他們應該穿的官服,蟒袍,龍袍,而林清羽只有一件白衣,披著狐裘,身上看不到一點權臣的影子,仿佛只是某個書香世家的俊美公子。

    然而,就是這位不像權臣的權臣,肆無忌憚地在天子跟前為所欲為。當著天子的面,直言要取天子最信任,最親近之人的性命。

    林清羽再次發(fā)號施令:“將奚容拿下。”

    兩個禁衛(wèi)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為難。他們是顧大將軍的人,對顧家向來忠心耿耿。可那畢竟是天子,再沒有實權也是九五之尊。就連林太醫(yī)之前也是對皇帝禮數(shù)周全,為何今日卻全然不顧君臣之禮。這往大了說,可是造反啊。

    還沒等兩人動作,擋在奚容面前的蕭玠高聲道:“你敢?!”

    林清羽道:“我敢?!?/br>
    南安侯也覺得林清羽太過分了些,出聲提醒:“林太醫(yī),糧草一事誰都不愿看到,就算是皇上失算,也是無心之失。你對皇上如此大不敬,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么?”

    “對……對,朕是皇帝!你不能對朕這么說話,不能要害朕的人!”蕭玠已有幾分歇斯底里的味道,“朕要治你的罪!來人,將林清羽拿下,杖——杖斃!”

    最后兩個字說出來,蕭玠的聲音帶上了哭腔。他沒想過要林清羽的命,可林清羽要阿容死。阿容不能死,那只能讓林清羽死。

    他不想這樣的,可他真的沒有辦法了。他只要阿容沒事,他什么都不想管了。

    “皇上。”李潺果斷跪下,“奚公公確實有通敵之嫌,林太醫(yī)也是想正圣聽,清君側,一時情急才出口不遜……”

    崔斂冷笑道:“清君側也輪不到他一個五品太醫(yī)來清,遑論君側佞臣究竟是何人還未可知?!?/br>
    林清羽靜望著蕭玠,眼中最后一絲憐憫良善在“杖斃”二字說出時,霍然消失。

    一個念頭陡然竄入奚容腦海中——林清羽對蕭玠動了殺心。

    奚容毫不懷疑,林清羽想要自己的命,但在這之前,林清羽應該沒有想過殺了蕭玠。他死了,蕭玠活著,林清羽和太后才能完全掌控蕭玠,進而掌控整個大瑜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