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燕 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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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燕啞然地望著眼前一切,而她的同伴瑟瑟發(fā)抖地爬起來,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事,第一反應先去給他們跪下認錯。 第41章 蘇燕望著眼前一群放肆大笑,欺辱侍女來取樂的人,心中更覺得凄涼。眼前這些人生于高門貴宦,即便他們奢靡浪費,不在乎黎民百姓的疾苦,日后也能做大官。 而反觀周胥,是沒落士族的后人,家中尚有藏書與存銀,比起更多真正出身寒門的學子不知要好上多少。而他們縱有一身才華,也不得靠著攀上望族才能被舉薦,在朝中當一個不起眼的小官,不僅難以完成抱負,更要維護望族的地位。 他們就是在為這樣的人寫文章,攀附著這樣一群人嗎? 蘇燕心中有一種無力的憤怒,只能緊攥著拳頭無可奈何。緊接著他們似乎找到了樂趣,順手拉著身旁的侍女就要往水里推,蘇燕也沒有幸免于難。 等渾身濕透,從冰冷的水里爬起來,蘇燕唇色都冷到發(fā)白,水淋淋地站在一邊服侍,和其他同伴一樣,風一吹便瑟瑟發(fā)抖。 好不容易等宴上酒水飲罷,他們又要換更好的酒,蘇燕跟著同樣渾身濕透的碧荷去溫酒。 二人對視一眼,眼里都是掩不住的憤怒。 蘇燕擰了把袖子,嘆氣道:“這長安的貴人都是這副模樣嗎?” 碧荷無奈道:“也不都是這樣的,但無論哪家出來的王孫公子,都與我們這樣的婢子不同。今日還算輕的,娘子就別計較了……” 她聽著碧荷的話,心中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掀開酒壺朝里面啐了幾口。 碧荷見了,也照著她的模樣朝里啐了兩口,將酒壺搖一搖,好似這樣心中便能好受些。 等蘇燕拿著酒回去,他們幾個繼續(xù)喝酒快活,一直等到一位不速之客的到來,將宴上歡快的氣氛打破。 林照氣勢洶洶地走入,精確地找到了弟弟的位置,陰森著臉說:“還不快給我起來。” 方才還酒至正酣飄飄然的小郎君,立刻像是被兜頭澆了瓢涼水,一個激靈站起身,縮著脖子站在林照身前。而其他人對林照也有幾分懼怕,對方分明是同輩,卻因為才能突出,一向是世家子弟的楷模,年紀輕輕就與他們的父親共事,誰也不敢惹得林照不滿,一時間七歪八倒的人都坐直了身子,正襟危坐地等著林照發(fā)話。 林照掃了眼周圍因為穿著濕衣而發(fā)抖的侍女,嚴厲道:“不成體統(tǒng),圣賢書都讀到哪去了?就是教你們這樣磋磨幾個女子的嗎?” 林照發(fā)脾氣,縱使有人心里不服,也不敢跟他頂撞。 “現(xiàn)在去給她們賠罪,賠罪完立刻散了。” 到底都是望族出身,雖然因林照與他們父親共事,心中對他有幾分忌憚,卻也不愿意為了他一句話和一群無關緊要的侍女們認錯,那豈不是打自己的臉。 貴族向來瞧不起寒門,即便是再落魄的貴族,在面對普通人的時候依舊會覺得高人一等。何況是面對一群落入賤籍的侍女,他們打心底覺得林照多管閑事。 林照的弟弟畏懼兄長,滿臉通紅地走上前,眼睛都不敢落到她們臉上。 “方才對幾位娘子多加冒犯,現(xiàn)在給你們賠罪了,望你們不要計較?!?/br> 即便真的想計較,她們誰又敢說出來呢。如今突然得到了一句賠罪,心中的委屈似乎也被撫平了一點。 除了他以外,剩余的人都梗著脖子倔強地不認錯,反嘲諷道:“林照,你管管自家人就罷了,怎得還管起我們來了?” “就是,常臨好不容易得了他叔父的允許,帶著我們來此處飲酒,你為何非要來破壞我們的興致,不過是幾個婢女,又不是什么大事。” 林氏家風嚴苛,即便是下人都要守規(guī)矩,言行舉止不可違了體統(tǒng),林照小時候朝著阿嬤大聲喊幾句都要遭到父親責罵,最看不慣他們自視甚高,對著婢女肆意欺辱,遂嚴厲道:“冥頑不靈,事到如今還不知進取?!?/br> 林照瞪著自己弟弟,說道:“陛下已經(jīng)下令推行科舉,明年便開始施行,屆時寒門入仕,必將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借家族蔭庇在朝中謀取官職,只會愈加艱難,遲早會被比你更有實干的人擠下去。今日還被你奚落的門客,日后便有機會入朝為官…… 他這話看似是在對著弟弟說,實則是說給在場所有紈绔聽。 雖然話中有夸大成分,卻在并非是隨口說說的。徐墨推行科舉,必定是徐徐圖之,以免惹得群情激奮,大量提拔寒門不過是遲早的事。 “即便是位卑者,日后也能踩在你們頭上?!绷终照f完,睨了自己的弟弟一眼。 緊接著又有幾個人站出來賠罪了,剩余一部分高傲著不肯低頭,林照也不打算去管,只帶著自己的弟弟離去,臨走前還對常臨說道:“此處雖然是常舍人的林苑,也不代表你可以為所欲為,陛下今年時常來此,你若不慎沖撞了圣駕,常舍人未必會護著你?!?/br> 林照娶了公主,按理說與徐墨懷也是親戚,他說的話還是值得一聽的。常臨不禁臉色發(fā)白,立刻招呼著下人把此處打掃干凈。 等人都離去了,他們一直清掃到天黑,才將地上的雜物和水里的杯盞玉石撈起來。 夜里上了榻,蘇燕等人縮在被褥中仍未消氣,仍在罵著白日里的幾個紈绔。 其中便有人忍不住夸贊起了林照,說他不愧是林家出來的,不僅有君子風范,生得還極為好看。 蘇燕情不自禁想起了那位同樣出身林氏的林娘子,既然是林照的堂妹,應當也是個很好的女子,寫字也一定好看。只是日后成了徐墨懷的皇后,也不知要遭多少罪了,夜里與他同榻而眠都要擔心是否會被掐死。 —— 徐墨懷處理完公務后,常沛才試探性地問起常臨幾人的事。 青環(huán)苑的事落到了徐墨懷的耳朵里,次日推蘇燕下水的那個紈绔便墜馬摔斷得不省人事,即便醒來也再難行走。其余幾人也被暗中整治了一番,沒有一個落得好下場,包括他的侄子常臨,回家便挨了二十板子,至今還在榻上不能下地。 “陛下若真心喜愛蘇娘子,為何又要將她貶為奴婢?”常沛沒有為常臨說話的意思,像這樣整日玩樂沒個正行的紈绔,早該得到教訓。 徐墨懷聽到他話中的“喜歡”二字,忍不住皺了皺眉。 “蘇燕是一條養(yǎng)不熟的野狗,無論朕怎么抬舉,她都不肯乖順聽話地留在朕身邊。倘若不好好教她屈服,日后遲早會因為旁人挑唆,輕而易舉背叛朕?!?/br> 他心中的所有不安與憤怒,都是在提前預備著蘇燕的背叛。 常沛得到這樣的回答,并不覺得太意外。 徐墨懷從出生開始便跟著王皇后顛沛流離,一路上除了皇后和長公主,誰都可能對他不利,九死一生才回到長安,戰(zhàn)亂平息被接了回去,彼時還是王妃的王皇后卻被貶,反抬了名門望族出身的郭氏女為正妻。徐墨懷被過繼給了無子的郭皇后,誰知不久后郭皇后又生下了皇子,因著立長子繼位的傳統(tǒng),郭皇后對徐墨懷并不好,放縱自己的兒子欺辱他,徐墨懷為了王皇后與長公主,忍耐了不知多久…… 后來種種,更是直接造就了徐墨懷一身瘋病。 常沛教導徐墨懷,卻不能決定他的心性與為人。雖然他并不贊許徐墨懷的行事作風,卻也能明白他不擇手段的原因,權勢與地位是他唯一能緊握的東西。 “陛下可還是想給蘇娘子一個位份?” 徐墨懷緩緩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來?!按耸虏患?,也得看她配不配得上。朕現(xiàn)在還是想看看,林馥準備的如何了。” 第42章 距離大婚還有半月,林拾已經(jīng)做好了所有準備帶林馥離開,她們手上的銀錢足夠一輩子游山玩水吃喝不愁。 林拾從來就沒有任何顧慮,甚至她留在林家這么多年,唯一的原因也是放心不下林馥。如今既然說了要走,她便是拼死了也會給林馥自由。 當一切準備周全后,林馥提出要去西郊的興善寺上香。 二人趁著無人注意,換了身衣服收拾行當便走了,馬車一直出了城,林馥探出頭去看著嶄新的天地,猶如走出了困住她多年的牢籠,渾身的枷鎖也跟著松了。然而心中又忍不住傷感,對自己的父母親人,她無法消解這些愧疚。 林馥很少坐這么久的馬車,渾身骨頭要被顛松,等馬車忽然一停,她還以為終于要歇息片刻,便掀開簾子問林拾:“我們到哪了?” 林拾沒有答話,錯開身子讓她看清楚前方的場景,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林馥看到林文清正目光沉痛地瞪著她。 從小乖巧到大的林馥從未坐過忤逆父親的事,一時間被嚇出了一身冷寒,望著眼前陰森著一張臉的林文清,她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也不敢看他的臉。 林文清痛心疾首,幾乎想上去打醒她,卻見林馥忽然昂起頭,倔強的眼里都是眼淚,強裝鎮(zhèn)定地說:“阿耶就算逼我回去,我也不肯嫁?!?/br> 她握住林拾的手在發(fā)抖,林文清朝她走過去,林拾便將她擋在身后。 林文清只當是林馥的主意,林拾只是下人,當然做不出攛掇主子私逃的事。 “你若執(zhí)意要走,可曾想過林氏會被你陷于不義中,陛下便可借此對我們開刀,你這一走,賠的是你父兄的前程,是整個林氏的門楣!”林文清氣到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語氣都因憤怒而顫抖。 林馥聽著這些話,只覺得心如刀割,卻仍是握緊了林拾的手,說道:“憑何讓我肩負林氏的榮光,憑何只有我沒得選擇,阿耶逼女兒回去,無異于逼著女兒去死!” 林文清心中悲憤交加,最后竟一撩袍子跪了下去?!鞍?,算阿耶求你,林氏不能毀在你手上……” 林馥見他忽然跪下,立刻跳下馬車朝他奔過去,抱著他哭泣不止。 林拾站在馬車邊等著她,林文清抓住林馥的手說了許多話,她擦著眼淚朝林拾看過去,卻再無法朝她邁出一步。 林馥不能看著高傲了一輩子的阿耶朝她下跪,這是將她架在火上燎烤,讓她根本沒有任何退路。 她不能自私地丟下他們不管,也不能讓整個林氏因她的一意孤行而被遷怒。 林馥做不到辜負所有族人,她只能辜負阿拾。 在她跑向林文清的時候,林拾便明白了她的選擇。 —— “她竟真的回來了?!毙炷珣崖牫E嬲f起林馥出逃的事,心中也有一些意外。 倒不是意外林馥會回來,只是沒想到她竟只有這點出息,不過一日便被妥協(xié)地跟著林文清回府了。 “可惜了,本想著她若真的走了,正好能尋個由頭整治林文清,不想她竟還有點腦子?!毙炷珣言缭诙嗄昵氨阆胝问兰?。當初正是因為士族之間斗爭,引起了朝政不穩(wěn),士大夫止知有家,不知有國,外夷入侵還在各自爭斗不休。 打壓林氏是為殺雞儆猴,他想要拉攏士族,從來都不是非他們不可,不過彼此利用罷了。 雖然傳聞中他與林馥兩情相悅,實則他連林馥的模樣都記不清,他只需要林馥背后的士族,而不是她這個人。 常沛問他:“陛下不想追究此事?” 徐墨懷并不在意,無所謂道:“她若安分,暫且留她性命。朕記得她身子不好,若實在惹人厭煩,便換了藥令她臥病在床?!?/br> 他說完后,瞧了眼殿外簌簌落下的枯葉,問常沛:“蘇燕呢,她這些日子可還老實?” 常沛如實道:“蘇娘子一切安好,與其他人相處也還算融洽?!?/br> 徐墨懷一聽面色就變得難看了,沒好氣地說:“這個沒出息的東西……” 徐墨懷暫時不想去見蘇燕,他不愿讓任何人影響到自己,何況對方還是一個低賤粗俗,一無是處的村婦,他們本不該有任何交集。 他約莫是瘋了,竟還留著她。 —— 蘇燕再次見到徐墨懷,是在他大婚的前一日。 他穿著一身輕便利落的玄色錦袍,頭上戴著的冠子也并不惹眼,加上他年輕俊朗的相貌,看著就像一位富貴人家出身的郎君,而不是萬人之巔的帝王。 蘇燕抱著一桶臟衣裳想去洗,忽然間見到他在院子里站著,立刻無措了起來。 她咬了咬唇,欲哭無淚道:“一會兒有人要回來。” 就算是要做,也不該在此處,她還要臉面的。 “胡思亂想什么,把東西放下?!毙炷珣演p咳一聲,略顯不耐煩地瞥了眼她手中的木桶。 蘇燕將桶放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小心翼翼道:“陛下來此所為何事?” 徐墨懷沉默著沒有立刻回答,,只突然想來便來了。 “跟朕過來。” 蘇燕有些怕他,沒有立刻走過去,眼看徐墨懷的眼神逐漸變得可怕,她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了,隨后便被他牽住了手,跟在他身邊漫無目的地走,一路上竟一個下人也沒碰到,只有薛奉和兩個侍衛(wèi)在身后遠遠地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