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臣(重生) 第1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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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無情,年華殘忍,時間從來不放過任何一個人。 幼娘低低道:“幼娘就算走不動了,也會讓人抬過來,伺候jiejie的?!?/br> 意鵲jiejie沒做完的事,就讓我來做吧。 · · “幼娘,”步練師的聲音很輕很輕,“扶我起來,我要去個地方。” 幼娘嚇了一跳:“jiejie應(yīng)該靜養(yǎng)才是,這又要去哪里?” “去詔獄。”步練師道,“我要見薄止?!?/br> 幼娘眨了眨眼睛,臉色一陣為難。 步練師奇道:“怎么?” “……”幼娘低下頭去,“相國,應(yīng)是越獄了?!?/br> 步練師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她這一昏睡了太久,周瑾早就有動作了。 現(xiàn)在周瑾將登大寶,還會放過薄將山么? 周瑾無法定薄將山的罪。要說謀逆弒君,細(xì)究起來,烏彌雅的手上沾著更多周泰的血;周瑾既然不定烏彌雅的罪,就不會動薄將山的罪。 如今大局剛剛平定,朝堂不宜再有太大的波瀾。周瑾起碼也不會明面上,去鏟除薄將山這么一個社稷重臣。 但是薄將山肯定是要死的。 周瑾再怎么心慈手軟,也不會放過弒君的逆臣。 而薄將山絕不會坐以待斃。百足之蟲尚且死而不僵,何況是樹大根深的中嵩公。 薄將山定是連夜脫逃,叛出大朔,天高地遠(yuǎn),他薄將山豈無歸處? 步練師淡淡一哂。 薄止,你我永別,竟然連個招呼也不打么? ……算了,算了,我們也不是什么鴛鴦連理,做什么要盡這一份兒女深情。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步練師突然聽見了房頂上的異動:“——誰?” 啪! 幼娘驚呼一聲,藥碗碎了一地! 她的脖頸上,多了一把刀。 薄將山反手橫刀,架在幼娘的脖頸上: “噓。我跟薇容,說說話?!?/br> · · 步練師聽見了周遭動靜,應(yīng)該是薄家瘋?cè)嗽?,控制了步府的護(hù)院。 幼娘站在十步外的珠簾后,擔(dān)憂地望著步練師這邊。 多少日不見,薄將山胡須長了不少,本就深邃剛硬的眉眼,又磨礪出幾分滄桑的堅毅來。他如今換上了輕便的胡服騎裝,一副隨時可以上戰(zhàn)場的模樣,倒提著佩刀的手,也扣著冷硬的護(hù)鎧。 步練師愕然片刻,隨即莞爾,這是來與她告別的么? 也好。 這段緣分,有始有終,也算是完滿。 “薄止,你殺了我吧。” 步練師的眼睛里,慢慢地浮起破碎的淚光: “我要做的事情,都已經(jīng)做完了。” 是時候放下這滔天權(quán)柄,去九泉下追隨先帝了。 “往后的新時代,也已經(jīng)不需要,一個雙手鮮血的女權(quán)臣了?!辈骄殠熆粗⑸降难劬?,“大朔需要的,是一個獨立的、強(qiáng)大的、不依附世族、不旁靠巨卿的新帝?!?/br> 一手遮天的監(jiān)國大公步練師,應(yīng)該暴薨在瑾兒登基之前。 臣,為國盡忠,為君而死。 是時候了。 “薄止,你殺了我吧?!?/br> 稀薄的天光透過窗牗,打在步練師的面頰上,她的臉像是脆弱的白瓷一般: “……死在心愛之人手里,也算是天意溫柔了?!?/br> · · 薄將山伸出手來:“跟我走?!?/br> 步練師愕然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薄將山平淡地反問:“很奇怪么?我專程來見你,就是來帶你走的?!?/br> ——帶我走? 步練師下意識地?fù)u頭,她不能,她怎么能,她怎么能和薄將山一起逃呢? “不愿意是吧?”薄將山一揚眉毛,“——要我跪下來求你?也可以?!?/br>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但薄將山發(fā)瘋發(fā)得毫無預(yù)兆,說跪就跪了下來,比他媽跳樓還干脆! 步練師驚得差點站起來:“薄止,你有?。磕愀墒裁??!” 論官職,你比我還高一等;論身份,你我也是平級人物。刑不上大夫,就算薄將山如今是叛賊,落獄后也得以禮相待! 你怎么能向我下跪?!! 薄將山倒是能屈能伸的人物,端端正正地跪在床前: “跟我走?!?/br> 步練師匪夷所思道:“你瘋了?!你忘了么,你如今之所以落到這般田地,多半是因為我……” 薄將山大大方方地點頭:“你第一天認(rèn)識我?” 我薄止本來就瘋! 步練師無語了半晌:“……” 帶個昔日大敵走,的確是很符合,薄將山神經(jīng)病的作風(fēng)。 不行,不行,這太荒謬了…… “薇容,”薄將山看著步練師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求求你,跟我走吧?!?/br> “就當(dāng)是你,陪我發(fā)了一次瘋。” · · 【注】 *1:“云銷雨霽,彩徹區(qū)明”出自王勃《滕王閣序》。 *2:“有恩的……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出自曹雪芹《紅樓夢》。 第79章 大結(jié)局(上) 烈火人間 “薇容, 長樂十三年,我便求過你。” 薄將山靜靜地看著步練師,他的眼睛里像是蓄著一方暗沉的血海。 他的愛病態(tài)可怖, 他的愛隱晦含蓄,他的愛……從未宣之于口。 步練師睜大了眼睛,怔愣地看著他。 惝恍間, 歲月倒流,時光逆轉(zhuǎn)。她和薄將山還是針鋒相對的年輕人,在臨刑前夜的天牢里冷冷地對峙。 “你說,”薄將山伸出手去, “你求官,為的是江山社稷;你求死,護(hù)的是朝綱律法?!?/br> ——現(xiàn)如今,無論是江山社稷, 或者是朝綱律法, 都不需要一個權(quán)勢滔天的監(jiān)國大公了。 好薇容, 看看我,跟我走, 好不好? · · 步練師錯愕地看著薄將山,“白玉京”早已不復(fù)往年的年輕瀟灑, 歲月沒有放過任何一個人。 但是薄將山依舊向步練師伸出了手來。 他們彼此怨恨,他們彼此計算, 他們彼此利用, 他們彼此陷害。他們像是兩頭虎狼,在殺機(jī)中對峙,在沉默里暴起撲殺;他們又像是兩條毒蛇,在心機(jī)里糾纏, 在黑夜里交頸而臥。 他們是宿敵—— 步練師眨了眨眼睛,眼淚比話語更先一步,跌出了眼眶:“……” ——他們偏偏相愛了。 步練師哽咽道:“你該恨我。” 薄將山回答:“我不正常。” 步練師梗聲道:“你不該這么快原諒我。” 薄將山回答:“我確實有病。” 步練師抬手遮住了眼睛:“這沒有道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