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臣(重生) 第102節(jié)
——嘩! 一道刀光如驚雷掣電,乍然切碎了整個雨幕??! 一顆顆水珠次第爆開, 惝恍間煥發(fā)出瑰艷的光彩;薄將山一刀推出,刀鳴仿佛虎嘯龍吟!整個江面都被他的氣勁所殃及,激卷起通天的碎浪來?。。?/br> 周玙面無表情, 不閃不避,反手從琴中拔出了一泓冷刀。 鏘——! 這場對決已經(jīng)超出了窈窈能夠圍觀的范疇——兩廂刀鋒激撞在一處,酷烈的氣勁爆散開去,窈窈只感覺自己體內(nèi)氣息紊亂不已, 猛地咳出一口血來! 窈窈恍惚間想: 這才是……真正的…… 北狄刀么? 冷鋒相擊,金石狂響,眨眼之間,薄將山與周玙, 在半空對了十三刀。每一次刀鋒交擊, 都會炸開燦目的火花;猛烈的氣旋由此生發(fā), 天風、海雨、碎云、狂潮齊齊狂飆四射! 周玙亂發(fā)披拂,衣袂怒張, 縱聲狂笑! 他一襲紅衣如火如血,眼下更像是地獄里爬來的惡鬼, 投來被業(yè)火燒灼了千年的目光: “兄長——!?。 ?/br> 驚雷迸涌,亮電飛渡! “我們就在這天子腳下, 上京皇城, 一決生死,一斷高下!??!” 周玙咆哮起來,勢若猛虎,他高高躍起的背影, 仿佛天際最盛大的焰火! 這一天……這一天……這一天我等了多少年?。?! 你我兄弟二人間的愛恨、仇怨、罪孽……既然說不清、道不完、理還亂,那就都交給手里的刀去嘶吼、去咆哮、去吶喊!??! ——今日這臥龍江,不是你死,便是我亡!?。?/br> · · 轟! 奔雷,怒雨,寒江。 薄將山的手下已然封鎖了江面,但他們只是解開了窈窈的xue道,帶著她遠離了二人的交鋒區(qū)域。 臥龍江上,江水沸騰,猛風旋激。兩人的身形在這亂雨狂潮里,好似兩頭矯健的猛虎,或是兩只兇猛的飛鷹。 刀光如瀑,血色如燒。 窈窈眼皮狂跳起來: 若是單論實力技巧,她爹說什么也是要蓋過周玙一頭的;薄將山當年在關(guān)西叱咤風云,一刀可令泰山崩傾,那是何等的威武風光? 但是…… 拳怕,少壯。 時間,歲月,衰老,不放過任何一位英雄。 薄將山已經(jīng)老了,周玙卻正年輕。他們本該是同齡人才對——但周玙復活的時間,卻在步練師重生之后:這其中相隔的歲月,是薄將山追不回來的青春。 這并不是一場公平的死斗。 窈窈惶惑無比: 為什么呢? 為什么爹爹愿意去赴這場不公的死斗呢? 薄將山手下高手如云,讓薄家瘋?cè)嗽喝ソ貧⒅塬_,周玙還能傷到薄將山一根頭發(fā)嗎? 為什么? · · 薄將山啐出一口血,卻暢快地大笑起來。 他等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他與周玙,一母所出,本是血脈相連的手足兄弟。 卻因為天意,因為人禍,因為家國,因為一個女子……走到如今不死不休的境地。 有趣! 何其有趣!! 既然我們誰都對不起誰,那也不用分什么是非、什么黑白、什么善惡!你我皆交由手中這把刀,一決生死,一斷高下!??! 砰! 銃聲響起,聲若暴雷! 薄將山一愕。 周玙也是一驚。 兩人皆停下了動作,齊齊循聲望去。另一葉船只劃來,步練師面無表情地站在船頭,手上的火神銃飛出一縷裊裊青煙。 薄將山怔然道:“……薇容?!?/br> 周玙嗓子梗了梗,末了嘶聲低語:“薇容。” 薄將山不由得乜了周玙一眼: ——你叫她什么? 周玙冷冷地看了薄將山一眼: ——怎樣? 眼看兩人又要打起來,步練師再次按動扳機! 哐!哐! 她的槍法出神入化,第一槍打斷了周玙的刀,第二槍打斷了薄將山的刀! 薄將山虎口都被這一槍震裂了,只能悻悻地把刀柄一扔——沒事,他就算徒手,也能把周玙的細脖頸給擰斷。 利落、狠絕、霸氣,這種霸道蠻橫的勸架,也只有步練師才干得出來。 “……”步練師這時才撩起眼皮,面如寒霜地掃了兩人一眼,“三殿下?!?/br> 薄將山忍不住道:“我也在這!” 步練師怒道:“我又沒瞎!” 薄將山:“……” 周玙:聽到了沒! 周玙得意起來:“薇容?!?/br> 周玙死而復生,步練師卻沒有一點驚訝的意思。她寒涼地看了周玙一眼,眼神比這場雨還要冷: “三殿下,我就只有一個問題?!?/br> 周玙看著步練師的眉眼,心里充滿了柔軟的懷念:“你說?!?/br> 步練師問道:“戚英酒杯里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周玙臉色立刻就變了。 還沒等周玙張口辯解,步練師手腕一翻,銃身繞著她手臂飛速一轉(zhuǎn),下一顆銃彈在清脆的機械音中上了膛: 砰! 她這一槍直接打斷了周玙的右腿?。?/br> 何其果斷,何其狠辣,何其絕情。 “——沒關(guān)系?!?/br> 步練師冷冷地垂下視線,看著倒在血泊里的周玙,神情居然呈出詭異的悲憫來: “我有很多時間,聽三殿下,慢慢跟我解釋?!?/br> · · 下一位,薄將山。 步練師揚起手掌,袖袂飛展,她直接給了他一耳光! ——啪! 這一耳光太毒辣、太干脆、太響亮,薄將山嘴角當即見了血。 “王/八/羔/子。”步練師冷冰冰地做了評價,“你身為一國重臣,不為國事煩憂,卻跑來這里為了些私人恩怨,喊打喊殺,動輒生死,成何體統(tǒng)!” 薄將山被打得偏過臉去,聞言倒是一哂,饒有興致地挑起眉毛來。 他立刻理解了上京的形勢,到底發(fā)生了何等驚變: 時間到了。 ——步練師,開始,收網(wǎng)了。 · · 夜雨瀟瀟,燈影重重。 “久要不可忘,薄終義所尤;謙謙君子德,磬折欲何求……” 周琛獨自站在輝煌大殿內(nèi),用力地推開眼前高門。吱呀聲反復響起,一扇扇雍華朱門次第打開,糾纏著的潮濕水汽撲入戶內(nèi)。 周琛撩起眼皮,仰首向天,發(fā)如潑墨,袍似新雪。他常年征戰(zhàn)沙場,再風致的書卷氣里,都透著幾分鐵血的傲意。 沁骨浸魂的夜雨瀟瀟而下,周琛孤身站在殿內(nèi),靜靜地聽著這場綿綿不絕的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