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臣(重生) 第97節(jié)
畢竟窈窈那個級別的輕功,整個步府的護院家丁都追不上,何況林慎一個沒功夫的。 唉,這天寒地凍的晚上,窈窈能去哪里呢? 林慎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也不知她添衣服了沒有…… 他不敢驚動步練師。林慎自幼早慧,熟悉官場,這大明宮里發(fā)生的事,他暗暗猜出了七八分;甚至步練師突然與薄將山交惡,這其中的原因,林慎也能猜出個三四分來。 眼下正是步練師焦頭爛額的時候,怎么好拿小兒女的吵嘴去煩她? 加之步練師性情暴烈,教訓起女兒來絕不手軟。要是因為林慎一句刻薄話,惹得日后母女生了間隙,他林慎一頭撞死在步府也難辭其咎了。 唉…… 林慎嘆了口氣。 ——他確實嫉妒窈窈,方才那句刻薄話,才會說得如此難聽。 為什么她可以父母雙全,出身顯貴? 為什么她不用寄人籬下,不用看人臉色,不用仰人鼻息? 為什么她每天都能活得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但這又不是窈窈的錯;他因為自己的不如意,去傷害一個全然無辜的女孩,又算是什么道理呢? 林慎愧疚不已,加快了腳步。 林小公子在上京頗有名氣,畢竟是步練師培養(yǎng)的后輩,這里頭隱隱就有和朝堂新秀沈逾卿較量的意思。林慎偶遇夜里巡邏的金吾衛(wèi)后,靠刷臉蹭了好一段的順風車,獨自一人鉆進了繁華綺麗的夜市里。 窈窈啊窈窈,你去哪里了? · · 眼下正值子時午夜,上京夜市人聲鼎沸,燈火連云,千街錯繡。 窈窈平日里最愛念叨一家江湖酒肆,正位于上京臥龍江畔,夜市里最高的樓閣頂端,四面皆無樓梯攀附,好一個無天無地之所。 這便是傳聞里輕功高絕者才能夠進入的“下西樓”。 彌天夜幕飄起了些零星小雨,被香煙暖霧卷裹兜起,像是一籠柔媚的輕紗,若隱若現(xiàn)地遮罩在高樓/身畔。 日暮酒醒人已遠,滿天風雨下西樓。 林慎作為一只走地雞,正愁不知怎么上去。 猝地,滿耳箏琶之聲陡地一亂,又驀地回軌;似是夜市里的琴師一同約好,共同錯了這一拍的弦。 林慎莫名其妙地問路人:“這是怎么了?” “——‘欲得周郎顧,時時誤拂弦’哪。”路人笑瞇瞇道,“你看這動靜,就知道,是周公子來了呀?!?/br> 周公子? 林慎聽得一頭霧水,抬頭遠眺而去。 只見那臥龍江上,泊來一道小舟。 琴音愀然空靈,悠遠禪意,像是大江的一聲滄桑的嘆息。小舟順流而下,駛出飛渺煙云,林慎這才看見一襲紅衣如火,在江風里縹緲無定,仿佛謫仙降落世間。 紅衣、古琴、孤舟、冷霧、寒江,共同譜成了一曲古意而雍艷的雅律。 林慎驚道: “——窈窈?!” · · 窈窈被人點了xue道,被迫“乖巧地”坐在船邊: 若是眼神可以咬人,這個紅色的神經(jīng)病,早被她嚼碎活吞了! 窈窈怒道:“放開我!” 紅衣人端坐船頭,淡然撫琴,聞言輕笑: “為什么呢?” 窈窈瞪眼:“……” 她確實是想負氣出走的:但剛到巷頭,窈窈就后悔了,她要是這么鬧,她老子娘非得氣出個好歹不可。 所以窈窈灰溜溜地打道回府,沒成想—— 窈窈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男人: ——卻不料被這神經(jīng)病截了胡! 窈窈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等奇恥大辱! 來人暗中發(fā)難,動手奇快,窈窈居然連來人的長相都沒看清,就被打暈了; 等窈窈醒過來,便是四面江水,孤舟二人的情形。 窈窈四肢動彈不得,只能憤怒地齜著白牙,好比一條被踩著了尾巴的柴犬: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紅衣人正背對著她,一方漆黑長發(fā)如同懸瀑,發(fā)絲間墜著暗金絲縷白玉佩。 窈窈心頭火起,這神經(jīng)病一直在笑,根本沒停過! 來人的聲音溫雅而醇厚,窈窈總覺得有些耳熟: “哦,你是誰呢?” “哈!”窈窈得意起來,“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敢綁架我!說出來嚇死你,我娘可是——” 紅衣人笑著接口:“監(jiān)國大公步練師?!?/br> 窈窈:“……” 窈窈噎了噎:“你、你知道你還問我?” “是你太蠢了,”紅衣人笑著指出,“我剛剛,并不是,疑問句?!?/br> ——是反問句。 窈窈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大大咧咧地嘁了一聲: “媽/的,搞這么復雜干什么,合著你就是想罵我唄!” 紅衣人:“……” 饒是紅衣人巧舌如簧,也被窈窈噎了一下:“……你說得對?!?/br> 窈窈得意了:“哼哼!” 紅衣人:“……” 薄將山和步練師怎么會生出你個二百五來。 “你是誰?”窈窈烏溜溜的眼睛轉了一圈,“你既然知道我是誰,怎么還敢綁架我?” “按輩分……” 紅衣人頓了頓,笑著回頭: “——你該叫我二叔?!?/br> · · 窈窈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男人眉若刀鋒,鼻似折劍,五官端正,俊美無儔。 ——這長相簡直跟她爹一模一樣?。?! 不不不……首先發(fā)色就不對,她爹可是上京出了名的白毛男;其次是氣質神態(tài),若說薄將山是馬背上的王侯,那么此人便是草廬里的君子。 世上怎么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這是我二叔? 我那狗爹竟然還有兄弟么? “二叔?”窈窈舌頭都捋不利索了,“那,那你是薄……” “我不姓薄。”男人淡淡地打斷她,“我姓周,名玙 ,字云容?!?/br> 我是周玙。 · · 窈窈歪了歪頭,表情茫然,陡地“啊——”了一聲,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大道理: “我懂了!” 周玙溫和地笑道:“你懂什么了?” “我懂了,我懂了,”窈窈恍然大悟,“你們不是一個爹!?。 ?/br> 所以才不同姓! 窈窈得意地想:我真聰明! 周玙的笑容出現(xiàn)了裂痕:“……” 周玙強自笑道:“你還真聰明?!?/br> 窈窈得意地搖頭晃腦:“哪里哪里?!?/br> 周玙:“……” 周玙默默扭過頭去,不想和這個二百五說話。 周玙閉嘴了,窈窈可不肯閉嘴: “你既然是我二叔,你為何要綁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