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練師冷笑著揶揄：“好jiejie，你就作吧，以后肚子都被他搞大了！”

    白有蘇惱羞成怒，轉(zhuǎn)身來撕她的嘴，兩個小姑娘鬧成一團(tuán)，笑著滾在胡床上。

    ……

    夢是不講道理的。

    這轉(zhuǎn)眼之間，畫面陡地一轉(zhuǎn)，步練師又夢見了薄將山。

    彼時的薄將山尚在行伍之中，還沒練出一身陰沉穩(wěn)重的權(quán)臣?xì)?。夢中的薄將山似乎剛從?zhàn)場下來，腥氣翻涌，殺意凜然，好一個白發(fā)銀鎧的少年將軍。

    “——怎么是你？”夢里的步練師悚然道，“三殿下呢？周玙呢？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薄將山的漢話說得又緩又慢：“他死了?！?/br>
    步練師臉色發(fā)白，有些站不穩(wěn)：“你胡說！”

    薄將山眼神一閃，不由得低聲道：“薇容……”

    步練師臉色一寒：

    “大膽，誰允許你這么叫我？！”

    ·

    ·

    薄將山猝地睜開眼睛！

    他已經(jīng)……已經(jīng)很久，沒做過這樣的夢了。

    紅豆察覺到了主人的驚醒，幽幽地出現(xiàn)在了床帳外，等候著薄將山的吩咐。

    薄將山突然伸出右手，撩開水蓮纏枝的床帳，掐住了紅豆的脖頸！

    紅豆被他拽得跌跪，整個人湊近床枕，面無表情，毫不掙扎，像是一尊精致偶人，眼睛里沒有任何生氣。

    薄將山放開手。沒意思。

    紅豆咳嗽著跪好了。

    每次薄將山午夜夢回，定是周玙這個舊人入夢，都會對紅豆起殺心——但這么多年來，他沒一次下得了手，紅豆全須全尾地活著。

    薄將山冷冷地覷著她：“你打算什么時候動手？”

    紅豆的聲音依舊沒有起伏：

    “紅豆不知相國何意?！?/br>
    “——我在問竇蔻。”薄將山的聲音壓得很低柔，“我可是親手殺了周玙的人，你打算什么時候替周玙報仇？”

    紅豆默了默，隨即答道：“相國，竇蔻已經(jīng)死了?！?/br>
    這里只有紅豆，只有你的侍女紅豆。

    薄將山朗聲大笑起來。

    “……”紅豆忍不住，還是提醒道，“相國，玙哥哥……是您的弟弟。”

    你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再多的怨，再多的仇，隨著周玙身死，都該煙消云散了。

    現(xiàn)在權(quán)是你的，利是你的，人也是你的。就連步練師，也忘了周玙其人，和你有了一個女兒。

    你為什么還執(zhí)著和一個死人計較呢？

    薄將山冷笑不答。

    兄弟之情，手足之誼，冥冥之中，自有聯(lián)系。

    他總有一種感覺……

    周玙還沒死。既然步練師都能重生，為什么他不可以？

    ·

    ·

    步練師沒想到自己這么一睡，便是錯過了一個億的驚天要聞：

    ——太乙李氏倒臺了？！！

    步練師：“……”

    步練師：？？？

    什么？？

    她不在的時候，薄將山到底掀出了多大的風(fēng)浪來？

    這消息還是幼娘帶來的。幼娘掰著指頭給她數(shù)，一個個消息都震撼無比：

    東泰公飲鴆自盡；李皇后自縊而死；周望禁足東宮。

    ——加上一個太子妃被廢，一桌麻將都湊出來了。

    “……”步練師傷勢還沒好全，眼下有點頭昏，“等等，幼娘，你一個一個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薄止這廝到底是怎么倒拔李家這顆垂楊柳的？

    ·

    ·

    不怪步練師沒見過世面，這太不符合薄將山的性格了。

    這位是什么牌子的老油條？薄將山太懂什么叫“八面玲瓏”了，一般來說太明晃晃的狠招，薄將山是不愿去用的。

    但他在步練師昏迷期間做的事，和電閃雷鳴一般迅速猛烈。

    薄將山以步練師一行人為誘餌，在晉州逼李家出手之后，讓薄家瘋?cè)嗽鹤チ藗€現(xiàn)行——罪名這么一落實，薄將山徹底放開了手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槐安堂連根拔起，揪出紅鸞草作坊十余家，并找到了步練師所說的“聰明丸”。

    據(jù)薄家瘋?cè)嗽嚎絾?，幸存的黑影說出了實情。這“聰明丸”其中帶有引香，黑影便是以這引香為標(biāo)記，在各地以不同方式坑害這些舉人。

    但無論是槐安堂還是黑影，都拒不承認(rèn)太乙李氏的指使。

    這沒關(guān)系。薄將山不急，他一點也不急，他之所以鬧得這么大，血都把晉州城染紅了，就算太乙李氏還坐得住，也還有別人坐不住——

    比如關(guān)西張氏。

    薄將山當(dāng)晚便收到了來自張氏的友好密信。張氏素來乖覺，列出人證物證，把鍋幾乎全扣在了李家的頭上，自己就分了巴掌大的一點過錯，可以說是相當(dāng)?shù)挠姓\意。

    張家已然倒戈，李家獨木難支，周泰龍顏大悅。在皇帝的默許之下，薄將山順道借兵，從晉州北上，直撲太乙山去！

    去做什么？

    ——抄家滅族！

    這一切只發(fā)生在短短的一日，每一步都經(jīng)過了薄將山的打磨，實行起來快得好似星流霆擊。都說兵貴神速，薄將山行事和他行軍一樣，等到李家驚覺時，薄將山已兵臨城下。

    北方亂，天下亂。

    ——但前提是李家能鬧得起來！

    薄將山親自出馬，用半天的時間，鏟除了太乙山上的所有反抗。他可是在草原上和北狄狼兵正面對抗的猛將，太乙山這點人馬根本不夠看；李家人的密信還沒發(fā)去邊軍求援，就被薄家瘋?cè)嗽航亓藗€干凈。

    至于李家發(fā)去上京東泰公府的密信——這個薄將山揮手放行。他恨不得遠(yuǎn)在上京的東泰公早點知道，老頭子氣得一歸西，還省他再動一次手。

    大軍正面壓陣行進(jìn)，小股部隊穿/插/作戰(zhàn)，確實是薄將山的領(lǐng)兵風(fēng)格。

    大軍壓境，戰(zhàn)鼓雷鳴，太乙山炬火煌煌，李家大勢已去。

    據(jù)說那李家小族長，向薄將山大罵道：“豎子！區(qū)區(qū)薄止，竟敢與東宮作對?。?！”

    薄將山大笑不止，向他舉起酒樽：“走好。”

    小族長還沒反應(yīng)過來，沈逾卿的火神銃已然瞄準(zhǔn)，打爆了這顆大好頭顱：

    砰！

    ·

    ·

    “金陵玉樹鶯聲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

    李家從一手遮天，權(quán)勢煊赫；到凄涼收場，墳冢遍地，也不過幾十年的光景。

    “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臺，棲梟鳥！”

    炎炎者滅，隆隆者絕。這王侯將相，誰不是一柄笏，一身血，一朝無？

    “眼看他起朱樓；

    眼看他宴賓客；

    眼看他樓塌了！”

    ·

    ·

    步練師作為受害者，躺贏了李家一戰(zhàn)；接下來的春榜翻案，那就是她的主場了。

    步練師甫一回朝，便忙得像只落地陀螺。等到事情終于塵埃落定，周泰走程序下旨放人，窈窈已經(jīng)能在涼席上到處亂爬了。

    步練師這還沒休息片刻，另一道雷便劈到了她頭上！

    “皇上賜婚，”步練師震撼不已，“——要把瓔珞指給沈逾卿？”

    ·

    ·

    【注】

    *1：“金陵玉樹鶯聲曉……棲梟鳥”出自孔尚任《桃花扇》。

    第45章 鴛鴦錯   枕上仇怨

    怎么好端端的, 皇上還學(xué)那月老，給人牽起紅線來了？

    步練師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