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臣(重生) 第41節(jié)
戚驀塵見他默然不語,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腔怨憤根本無處發(fā)泄,憋在唇齒舌尖時都有了哭腔:“周……琛……!” 周琛還是沒忍住,低聲咆哮道: “北狄進犯指日可待!我戰(zhàn)死指日可待!你守寡指日可待——!!你且好好活著,掰著指頭等著我死,說不定還能再嫁給我九弟!!!” 我的好王妃,你前途光明可是得很! 戚驀塵勃然大怒,人也不頹了,淚了不流了,整個人被氣得精神煥發(fā):“你兇什么兇——??。 ?/br> 周琛咬牙切齒道:“……你這悍婦,胡攪蠻纏,不知所謂!” 戚驀塵雙手叉腰,怒目圓睜,精神抖擻。兩人皆是行伍出身,但單單論起罵人來,小戚將軍可比周元帥兇悍百倍: “王·八·蛋!——誰跟他媽跟你講道理!你也配——???!” …… 淑妃娘娘低聲急道:“我兒怎么還不出來?陛下等待多時了!” 管事一言難盡:“……秦王殿下,正和秦王妃……激戰(zhàn)方酣。” 淑妃面紅耳赤:“……這,這,我的琛兒,怎么這般心急……?” 管事繼續(xù)一言難盡:“娘娘,是真刀真槍,紅白刀子,打得可是殺氣騰騰,陣云蔽日,頗有兩軍對壘之風。” 淑妃:? 這是在干什么? · · 【注】 *1:“如有礙……同處何曾有別離”出自魏遼翁《鷓鴣天·別許侍郎奕即席賦》。 第34章 是風動 暗潮洶涌 吉時已到, 新人入堂! 墜幔垂簾流落下火燒霞一般的絢紅,成百上千的大紅喜燭交相輝映。正婚宴殿內(nèi)金粉輝煌,衣香鬢影, 名公鉅卿集聚一堂,達官顯宦次序入座。 按照官僚系統(tǒng)和品階排列,薄將山正好坐在步練師身邊, 此時不動聲色地傾身過來: “薄某聽說,剛剛秦王府后院,著實熱鬧了好一陣?!?/br> 步練師眼皮狠狠地一跳: 周瑾不會真被砍成王和堇了吧? 她剛想說什么,周瑾人就湊了過來, 活像一條淋了整夜大雨的傷心小狗。吳王殿下蔫頭巴腦地坐在步練師身邊,左臉寫著“傷心”,右臉寫著“失戀”,額上橫批: 不想活了。 步練師覺得可憐, 剛伸出手去, 周瑾腦袋一垂, 滴下兩顆眼淚來。 步練師母愛發(fā)作,頓時義憤填膺, 狗/娘/養(yǎng)/的秦王,竟然敢傷我兒!! “包在你小娘身上!”步練師怒道, “我和你母妃,定給你相個絕代佳人, 神仙妃子, 保證態(tài)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rou勻……” 周瑾哽咽道:“小王不要?!?/br> 說著埋進步練師的袖子里,大有自閉一輩子的意思。 薄將山看不下去了,勾住自閉兒童周瑾的肩膀, 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步練師面無表情地看過來:? 薄將山舌尖識相一轉:“……大街上只見過缺手殘腳的,沒見過不穿衣服的?!?/br> 周瑾一動不動,約莫是已經(jīng)死了。 …… 不出半盞茶的功夫,步練師立刻明白了,剛剛秦王府后院里,究竟出了什么亂子。 唱喏聲起,鐘鼓齊鳴,一對新人終于不情不愿地出現(xiàn)了。 周琛身穿緋絳公服,儀表堂堂,只是唇角破了一些,像是被誰一拳揍上了臉;戚驀塵一身青綠連裳,冷艷出塵,但那鬢角斷在耳邊,合該是被誰一刀割斷的。 步練師什么場面沒見過? ——這場面她是真沒見過:“……” 在國婚大宴上,新人帶傷拜堂,自大朔開國以來,還是頭一遭! 淑妃娘娘極力地撐著笑臉,一副隨時隨地都要心肌梗塞的樣子;反倒是皇帝周泰龍顏大悅,爽朗地大笑出聲: “你們皆是封疆猛將,統(tǒng)領一方大軍,這般生龍活虎,還真是天生一對!” 既然皇帝笑了,下邊人也得跟著笑。一時間大殿內(nèi)喜氣洋洋,歡聲笑語,眾人紛紛稱贊,秦王府內(nèi)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周琛皮笑rou不笑地,向著各方拱手作揖,心里大罵戚驀塵這個悍婦,誰要跟她般配! 戚驀塵低頭裝嬌羞模樣,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心里大罵周琛這個獨夫,誰要和他一對! 兩人劍拔弩張,殺氣凜凜;眾人歡聲大笑,連聲道賀;一時間場面無比瑰麗玄奇。 “……”步練師試探著戳了戳周瑾,“瑾哥兒,別傷心了,來看熱鬧?!?/br> 周瑾悶頭喝酒,不情愿地拱了拱,又湊到薄將山身邊去了;薄將山同情地拍背表示安慰,周瑾靠在薄將山厚實的胸膛上,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步練師默默地離這倆玩意遠了一些: 噫,好怪。 · · 這國婚喜宴頗有講究。步練師和皇家無甚血緣,位居三品也只能坐在外宴上看美女跳舞;但周瑾不一樣。他既姓周,也當官,可以在外宴和內(nèi)宴上竄來躥去。 這會兒周瑾已經(jīng)不在薄將山的胸膛上流浪了。吳王殿下捧著一顆破碎芳心,傷痕累累地摸進內(nèi)宴,找他老子娘要母愛去了。 薄將山的衣襟被周瑾哭濕了一大片,活像是被酒澆在了胸膛上,不由得感嘆道: “這九殿下真是水做的男兒?!?/br> 步練師倒是覺得這種生活狀況挺健康。 周瑾難過了也哭,郁悶了也哭,焦慮了也哭,總之不開心就哭一哭,什么千愁萬緒也隨著眼淚流干了,明天一早又是開心活潑的九殿下——倒是薄將山這種人,有什么事都憋著不表露,心理不出問題才怪呢。 孕婦經(jīng)不得這么吵。步練師只覺得殿內(nèi)悶得厲害,遂起身離席,打算去園子里透透氣。 薄將山掃了步練師一眼,與同席高官打了個招呼,也跟上了步練師的步伐。 步練師也沒想到,她這次離席,竟是個天大的錯誤。 · · 步練師皺眉嫌棄道:“你跟著我做什么?” 薄將山淡聲應了:“怕你摔著?!?/br> 步練師一句“不用你管”還卡在嗓子眼里,膝蓋就撞上了朱漆描金的高門檻:“……” “你近來迷糊了些,”薄將山強忍著口氣里的愉悅,“我?guī)湍阕⒁恻c才是?!?/br> 步練師繃著冷肅的面孔,一副我才不領情的模樣: “哼?!?/br> 薄將山忍笑道:“要揉揉膝蓋么?” 步練師怒道:“不要你管!” 步練師惱羞成怒,扭頭就走。茂林修竹,浮嵐軟翠,步練師和薄將山一前一后,步入碧影溶溶的園林里。徑緣池轉、廊引人隨,步練師極目遠眺,恰有晚風南去,雁引愁心,山銜好月。 “我在京郊有個莊子,也是這般光景,”薄將山見她難得高興,心情也跟著明朗了不少,“薇容要是想逛,能走上個一兩天。” 步練師聽著這話,倒有另外一層意思:“——” “再過段時日,肚子就藏不住了,薇容告病歸家也快了吧?”薄將山低下頭來,附在她耳邊,索性攤開來說,“這京城人多耳雜,究竟是不方便。你回京不久,公務繁重,步府還未細細整頓,更別說其他莊子……倒還不如來我那養(yǎng)胎。” “不行?!辈骄殠煆奈催@般麻煩過人,內(nèi)心滿滿都是抗拒和戒備,“你要是再把我關起來——” 薄將山突然發(fā)難,親了她嘴角一記。 步練師大怒,這里可是秦王府,一耳光甩了過去;薄將山飛速抽身站直,好整以暇地握住她手腕,口氣里是掩飾不住的愉悅: “你是告假,不是告老。天子眼皮底下找不著人,皇上還不得活剝了我?” 步練師冷笑道:“相國真是好本事,一邊占我現(xiàn)在的便宜,一邊占我未來的便宜!” 步練師耳根都紅了,薄將山心里得意更甚,他剛想說什么,就被一道清脆的耳光聲打斷了: 啪! · · 天地良心,人神共鑒,這一巴掌可不是步練師打的,她手還被薄將山攥在掌心呢。 ——這記耳光聲從旁側的竹林里傳來,步練師和薄將山對視一眼,彼此都看懂了對方的眼神: 有八卦! 月黑風高小樹林,癡男怨女相會時。步練師無端地精神起來,示意薄將山這高個子趕緊蹲下去,和她一起化身墻角君子! 薄將山:“……” 他對聽人墻角沒什么興趣,若是有價值的消息,他的情報網(wǎng)自會知道,犯不著薄將山自降身段;但步練師這般雀躍,薄將山也不好拂了老婆的興致,只能跟著蹲了下來。 男聲怒道:“你鬧夠了沒有?!” 步練師一驚,看向薄將山,后者面露詫異: ——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