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開國皇帝的獨(dú)女 第238節(jié)
他是看出來了,這些日子盧氏對兒女的意見挺大的,著重是女兒。 其實(shí)站在蕭鈐的立場,女兒嘛,應(yīng)該多寵著些,兄弟也爭氣,事情干得相當(dāng)?shù)钠?,這都讓蕭頤成長公主了。很多事,當(dāng)父母的也不需要再多管。 再者孩子長了,各在其府,蕭頤也是當(dāng)母親的人,不好過多插手。 但今日的蕭頤,很顯然犯了盧氏的大忌,該說的話,不該說的話,竟然都敢脫口而出了嗎? 蕭鈐的面子,盧氏總是要給的,不過她提醒地道:“我已經(jīng)讓人請七郎他們過來,正好五娘的事情落定,與其等別人揪我們蕭家的把柄,倒不如我們先自省?!?/br> 這一點(diǎn),蕭欽在旁邊認(rèn)同地道:“蕭氏已為眾矢之的,當(dāng)思后顧之憂。阿嫂考慮周全?!?/br> 蕭鈐亦懂得其中的道理,總是有些舍不得的道:“縱無作為,也不是于國有害?!?/br> “比起五娘,何人不受之有愧?!笔拰幰粋€沖鋒陷陣在前,絞盡腦汁,嘔心瀝血平定天下的人,要一個公主民屬官同于親王都那么難,多少世族無功于國,卻受百姓供養(yǎng),當(dāng)真以為無愧? 盧氏只想問問身為男人們,他們既比不上蕭寧的能干,于這天下無功,建立大昌無績,怎么就能好意思地處處要蕭寧為他們有所舍。 比起讓蕭寧為他們放棄,他們更應(yīng)該考慮如何才能為蕭寧平定道路,讓他們可以沾光,安享太平。 現(xiàn)在,盧氏就是要將人全都喊齊,且問問他們,是不是滿心滿眼都是權(quán)勢榮華,哪怕有人出頭為難給他們奪得這權(quán)勢的人,他們也不說幫一把? “這,孩子是一時沒轉(zhuǎn)過彎,你緩一緩,我肯定在七郎他們來之前說服頤兒,讓頤兒想通?!闭f服不重要,重要是腦子得想清楚,斷然不能犯糊涂。 盧氏不再作聲,蕭欽在一旁道:“也該讓三郎他們都來?!?/br> 這一點(diǎn),盧氏道:“若能兄弟一道達(dá)成共識自是再好不過。天下江山是蕭氏的,但非七郎五娘他們父女出力,便可安守這天下,無人可奪。我們縱然幫不上太多忙,亦不宜拖后腿,二弟以為可是這個道理?” 蕭欽頷首,十分認(rèn)同。 “當(dāng)日因同出蕭氏得以封王,無寸功于大昌,實(shí)受之有愧,我看該由我來領(lǐng)頭,共請于陛下才是?!笔挌J是個聰明人,不必盧氏再解釋,他已然明了,盧氏言外之意。 無功于朝廷卻得為天下所供養(yǎng),更引以為榮,并非好事。 世族所主謂的世祿世卿,更是需要改制之道。 盧氏眼中閃過欣慰,如蕭欽這樣的人,并不糊涂,無能而不攬權(quán),于天下更是好事。 偏就蕭頤太蠢,以為這天下事,有一個皇帝兄弟便無所顧忌? 笑話,皇帝還是一成不變的?看看大興都亡了。 親身經(jīng)歷這一切,蕭頤還以為生于蕭家,成為皇帝的jiejie,便以為能罔顧民意,以令天下奉養(yǎng)她一個無功之人,更想要權(quán)。 權(quán)于有能之人手中,自可安天下,興天下;于無能之人手中,不過是無事生非,興風(fēng)作浪罷了。 蕭欽一說,立刻吩咐人去將兒子們都喚來,蕭鈐正打算跟蕭頤好好說道說道,盡量讓女兒清醒清醒,別犯糊涂,他話都未來及說,蕭欽和盧氏似是達(dá)成了一定的共識,這...... 感受袖子被拉了拉,也讓蕭鈐回過神,低頭一看蕭頤還是如同年幼時一般,拉著他的衣袖不肯放手,蕭鈐的心一軟。 “你就那么喜歡像你的兄弟們一樣?”蕭鈐輕聲地詢問,蕭頤道:“把小我就想?!?/br> 蕭鈐一塞,這倒是不錯,生為女兒身,蕭頤偏又爭強(qiáng)好勝,自小從來不肯安分。 可是,那不過是年少不懂事時說過的話,如今她都長大了,豈會再同從前一般。 “你想,也知道,想同他們一般,你要付出什么??纯次迥?,你自問你能做到五娘多少?”蕭鈐從前跟蕭寧打的交道少,關(guān)于蕭寧的事都是道聽途說。這一回兩回的戲做多了,親眼看著蕭寧如何在一群牛鬼蛇神中泰然處之,自明了,蕭寧要權(quán)也罷,要名也好,那是她憑本事該得的。 一個能上陣殺敵,又能安定百姓,收攬人心,叫朝廷無后顧之憂的人,才是真正不遜色于天下男兒,也就代表她可以站在最高處,能享一切男兒從前位高時擁有的一切。 蕭頤在羨慕向往男兒的同時,是否想過她能做什么?她又能做得了什么? 蕭頤不滿地皺起眉頭,為何父母都是同樣的說辭,蕭寧自有她的選擇,她也有她的,偏要她向蕭寧學(xué)習(xí),她不愿! 蕭鈐豈不知蕭頤想的什么,縱然明了,他是不打算縱著,看看旁邊的盧氏,這要是蕭頤再不懂事,盧氏出面,可沒有他這般好說話。 “知道你阿娘讓人都過來為何?”蕭鈐再不聰明,總能聞弦歌知雅意,因此提醒著蕭頤,千萬別在這個時候犯糊涂。她要是犯起這糊涂來,一會兒兄弟們來了,哪一個都幫她扛不住盧氏動怒。 “阿娘還想改親王之制不成?”蕭頤不是不知,只是覺得這斷然不可能??v然盧氏想,其他兄弟斷不可能答應(yīng)。 縱然是眼前的蕭欽,這可是蕭鈐的親兄弟,當(dāng)今皇上的叔父,哪能只白擔(dān)了一個王的名頭? 蕭鈐無奈地一嘆,“你以為你的兄弟,侄女,他們是傻子?如今他們不動,不過是時機(jī)未到,待時機(jī)了,一步一步,有些事總會完善的?!?/br> 改公主之制的同時,也改改各親王府的制度,有何不可? 尸位素餐者,焉能再掌大權(quán)。大昌,無論是蕭諶也好,蕭寧也罷,都不是那種喜歡說空話,不做事的人。 若要正大昌之典范,叫天下人心服口服,最好的辦法莫過于以身作則。 盧氏怕是猜到蕭諶和蕭寧的下一步要做什么,正好蕭頤撞著,一個傻女兒,以為兄弟成了皇帝,侄女爭來了公主同于親王府屬官的改變,她便可坐享其成。 盧氏就想讓她認(rèn)清,別人給的始終是別人給的,想占別人的便宜,癡人說夢。 “難道還要改親王之制?”蕭頤是真想不到,蕭鈐一提,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可是越想越覺得不可能。 “這古往今來之制,豈可改之?”蕭頤顯得有些慌了,急忙地喊了起來,聲音傳到盧氏的耳中,盧氏一個眼神掃過,不難看出她這一刻的不悅。 蕭欽一聲輕嘆,這是代蕭鈐嘆出的,家里的孩子,總有那么一兩個不讓人省心的。 “那阿姐呢?”公主,同為長公主,都是皇帝的姐妹,她若是不能如蕭寧一般,那蕭穎呢? “你能跟你阿姐比?”不是蕭鈐想打擊人,而是事實(shí)擺在眼前,由不得蕭頤不承認(rèn)。 蕭頤...... 來自于親爹的嫌棄,還是事實(shí)的嫌棄,蕭頤心口痛得厲害。 “你不曾想與五娘比,至少證明你有自知之明;至于大娘,你也比不上。大娘執(zhí)掌揚(yáng)州,治理得井井有條,你莫不是以為徐州當(dāng)初能不費(fèi)一兵一卒所得,只是七郎和五娘硬扣到大娘身上的功勞?” 都說知女莫若父,蕭鈐很快察覺蕭頤表情的道道,越想越是覺得,蕭頤定是這般想的。 果不其然,蕭頤抿著唇,這是真認(rèn)為蕭穎的功勞是蕭諶和蕭寧硬按的? “瞧,你連自小一起長大的jiejie究竟是何模樣,你都不清楚,你又怎么能要求你與大娘享受一樣待遇?”蕭鈐很是無奈,這一刻望著蕭頤,希望自家孩子清醒些,別亂來。 這時候外頭傳來稟告聲,卻是蕭諶和蕭寧來了。 住得近的好處就在這兒,盧氏叫喚,他們自是第一個趕來的。 看到蕭頤的那一刻,父女眼中都閃過一道果然如是的眼神,面上并無半點(diǎn)變化,只問安道:“阿爹阿娘,叔父。阿翁,阿婆,叔翁。” 最后才轉(zhuǎn)向蕭頤,一個喚阿姐,一個喚姑母。 問完了安,父女如出一轍立于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絲毫沒有詢問出了何事的意思。 盧氏縱然因蕭頤之故心情不好,看到這父女二人時,眼中閃過一份歡喜。 “陛下?!痹趫龅钠渌硕际情L輩,不見禮亦可,然蕭頤總是要記得兄弟成了皇帝,該有的禮數(shù),一樣都不能差。 正好這時候的蕭欽亦要一道見禮,蕭諶箭步上前,先一步扶起蕭欽道:“叔父莫折煞于我。既無外人,叔父一如從前一般即是?!?/br> 蕭頤的一聲陛下,就這么直接被淹沒。盧氏明了,蕭諶這一舉動,何嘗不是在無聲地警告蕭頤。 但,盧氏注意到蕭頤面上表情一僵,眼中閃過不悅,盧氏的腦門有些痛。 從前看著不算糊涂的孩子,怎么越發(fā)不像樣了? 她是覺得她成了旁人的母親了,依然還想得到父兄的庇護(hù),偏連最基本的規(guī)矩道理都不懂? 皇帝,蕭諶能記得蕭欽這一位叔父,不受之禮,蕭諶避之于她,難道她不該自我反省一番,究竟蕭諶為何如此? “陛下始終是陛下,禮不可廢。若我們蕭氏皆無禮法,如何要求天下?”以身作則,皇室當(dāng)為天下典范,如此,蕭諶推行法令,方可令行禁止。 蕭欽知其中的道理,自然配合無比。 蕭諶道:“大昌江山,蕭氏執(zhí)掌,多虧叔父明事理,配合無間,我才能放開手腳,只問所行之事可是利于家國天下,不必講究家族之利。” 盧氏莞爾,蕭諶是猜到她喚人來的原由。 那么多人里,如今糊涂的不過是蕭頤而已。 一眼落在蕭頤的身上,盧氏瞬間覺得腦門痛得厲害。 “阿爹?!逼犕晔捴R話的蕭頤,聽出蕭諶暗指之意,但卻不打算接受,喚著蕭鈐,希望蕭鈐能說說蕭諶,別總是一板一眼的。 “你不知你兄弟一向聽不進(jìn)我的話?”作為一個只是虛長了年歲,腦袋瓜子轉(zhuǎn)得沒有蕭諶快,遠(yuǎn)見胸襟皆不如兒子的父親,蕭鈐早些年便已然叫蕭諶無視。 蕭鈐勸說的話,當(dāng)著面就算蕭諶答應(yīng)得再爽快,轉(zhuǎn)身一走,會照做才怪。 一向有自知之明的人,也不怕在女兒的面前揭露這一事實(shí)。女兒早知此事不是嗎? 蕭頤一噎,這事她當(dāng)然知道,但正是因?yàn)橹?,才更讓她咽不下這口氣。 “阿爹?!痹缧┠晔捴R不聽蕭鈐的話,蕭頤勸著蕭鈐莫與他計較,如今事到臨頭,她倒是盼著望著蕭諶聽蕭鈐的話,這利己的樣兒,真行。 “五娘。你既改公主之制,屬官衛(wèi)士一律按親王府,我這個長公主,可也一般?”蕭頤亦知蕭鈐勸不動蕭諶,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蕭鈐并不答應(yīng)蕭頤。無可奈何之下,蕭頤便將視線落在蕭寧的身上。 蕭寧乖乖立在一旁,低頭玩手指。 有親爹出面,她自什么話都不用說,只管老實(shí)地呆著就是。 看情況,蕭頤定又鬧出事,撞到盧氏的跟前,尋蕭鈐相助無果,準(zhǔn)備挨訓(xùn)了都。 突然被點(diǎn)名,蕭頤的意圖也就暴露無疑。 不過,蕭寧道:“姑母可曾有功于朝廷?” 此話一出,相當(dāng)直接不客氣,蕭頤一塞,“我與你父親一母同胞?!?/br> “阿翁阿婆于阿爹有生養(yǎng)教導(dǎo)之恩,故,新朝建,阿爹請封阿翁為太上皇,阿婆為太后。姑母得封長公主,正是因?yàn)槟闶前⒌荒竿膉iejie。難道姑母以為,血緣之情,一榮俱榮,一辱俱辱,仍不夠?”蕭頤要論血緣,好啊,蕭寧自是奉陪到底。 這血緣關(guān)系讓蕭頤成為了長公主,這就已經(jīng)夠了吧,蕭頤再想利用血緣達(dá)到其他的目的,那不能。 “你的伯父們,他們又何曾有功于朝廷,還不是封王設(shè)府?他們能,我為何不能?”蕭頤死揪著這一點(diǎn)不放,蕭寧此刻已然不作聲。 蕭欽方才已然想到這一層,此刻蕭諶來了,他便起身道:“二娘說得不錯,我等既無功于朝廷,不該得天下至高之特權(quán)。受百姓奉養(yǎng)也就罷了,竟然還妄想能大權(quán)在握。請陛下收回親王府之屬官,衛(wèi)士之權(quán),且讓我們這些無功之人,當(dāng)一個閑散的宗親,莫浪費(fèi)朝堂的賦稅?!?/br> 蕭頤的憤怒,不滿,隨蕭欽的話音落下,皆戛然而止。 前來爭權(quán)的人,萬萬想不到她想爭的,旁人卻不想爭。 蕭寧眼中閃過一道光芒,果然還是明白事理的人最叫人歡喜。 蕭欽知大昌如今面臨的困境,無功于家國天下者,偏又手握大權(quán),更要求朝廷養(yǎng)其人,確實(shí)不合適。 這一點(diǎn),蕭諶和蕭寧都想到,但一時半會兒,總是尋不到合適的機(jī)會和身邊的人說說。 沒想到有一天,事情竟然由蕭頤挑起。 既然開了頭,不把話說清楚,誰都心神不寧。 蕭諶愿意把話攤開的說,尤其是在蕭欽深明大義,明了這世上有太多的人盯著他們蕭氏。蕭家得了天下,想要守住這個天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此事,我雖有此打算,也得與兄長們說明?!笔捴R并不遮掩,這一刻坦然地承認(rèn),他確實(shí)有這方面的打算,但在沒有和兄長們說清楚前,不會越過任何人將此事以語詔書公布天下。 蕭欽道:“由我們自己出面請求,比讓旁人提醒我們需得放棄更妥當(dāng)。”